第4章:第一案4
這些黑色物質到底是什麽一時也難以得出結論,但這顯然不是死者在與凶手打鬥或者是掙紮的過程中抓撓什麽物體殘留的,顯然,死者被拋入水中的時候已經處於昏迷或者假死的狀態,那這些物質便不可能是從湖裏抓的泥了。搞清楚這些物質是什麽,取自哪裏對我們推斷第一現場有積極作用,我連忙采取了一些黑色物質送到焦連和主任那裏檢驗。
做完這一切,我和師傅填寫好屍檢報告並得出了重新圈定的重點排查範圍,我和師傅立即在專案組裏通報了這個消息,使外圍的調查員們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我們不是和時間在賽跑,而是和嫌疑人在賽跑,有可能晚上一時半刻,嫌疑人便遠走他鄉,再也不容易實施抓捕了。
由於新案件上來,這起案件的警員被分走不少,因此作為法醫的我不得不參與到偵查員的調查走訪當中。殷小偉身體瘦弱,偏偏又有足夠的嫌疑,因此自然而然的又成了我視野中的重點調查對象。
當然了,這一次和我去的搭檔還是小孔,隻不過我們將矛頭指向了另一群特殊人群,殷小偉的同學。
在殷小偉的同學眼中,殷小偉是一個仗義的直脾氣漢子,而作為一個同學眼中的“社會青年”,他卻有一顆文藝範的心,他熱愛攝影,他喜歡從和別人不一樣的角度看問題,他的朋友上到二十幾歲創業初成的上層人士,下到地痞流氓甚至流浪漢。了解至此,我心中不禁有些悸動,這樣的孩子或許換一個環境就能成為天才,隻是。。。不知是社會對不起他還是他辜負了社會吧。
而就在我們依然覺得會一無所獲時,和他關係甚好的發小卻向我們提供了一條足以影響整個案件方向的消息:殷小偉被騙之後曾與他們幾個討論過報複張強的計劃。小孔亟不可待得將這個消息匯報給了高山,這也算是重大發現了,至少證明了殷小偉有足夠動機以及計劃。
與此同時,另一隊也傳來消息,國哥在一次集中打擊假藥的行動中被抓,但經過審訊以及調查,兩起案發時國哥都沒有作案時間,他最近的假藥公司推出了幾個“新品”,此間他正忙著培訓業務員呢。
實驗室那邊焦連和主任也連夜做出了鑒定,得出結論竟然是--這些黑色物質裏檢測出人體DNA和大量灰塵,綜合以上結論就試說,這些黑色物質是人身上的汙垢!這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在被凶手扼住喉嚨時應激反抗而抓傷了凶手!
當焦連和主任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小孔正在開車,聽到實驗結果出來了的消息他也是十分興奮,連忙問我是什麽情況,我跟他實話實說之後他卻苦笑一下,忽然皺起眉頭,對我嚴肅認真的說:“我覺得,這樣是不是最起碼能證明凶手以及幫凶的生活條件不好或者是不方便洗澡?那樣的話可以把網吧裏的無業遊民和工地上的工人劃入篩查重點。”許多刑警就是這樣,越是沒有頭緒的案件他們越是能抓住細節,這種敏銳的洞察力是普通人遠遠不具備的,就連我這個專業公安大學畢業並且選修過偵查學的法醫也不得不佩服他們。
我沿著小孔的這條思路走下去:“對哈,尤其是那些成天鬼混的不良少年,聽說那個殷小偉有一些社會習氣,免不了接觸這類人。”
走訪了一上午,我的肚子不爭氣的抗.議了起來,會局裏的路上路過一個橋洞,路過一個羊肉串的小攤,我催促小孔停車,請他吃羊肉串。
這家羊肉串聽說還是比較有名的,高中的時候我就是他攤子的常客了,老板姓馬,附近人都叫他大馬,大馬倒也是個實在人,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見客人比較少就過來和我攀談起來。
“呦嗬,小王,上了幾年大學出來都開始吃公家飯了?這身衣服,挺帥啊,哈哈,做什麽工作的?片警還是戶籍?”大馬一米七的個頭,國字臉,一臉的憨厚。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才想起來今天為了出來走訪,增加威嚴我特意穿著警服出來的。
“哦,那個,刑警隊的”我仍然沒有輕易的說吃自己法醫的“高貴身份”:“今天出來走訪路過你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好你這口羊肉串,都到這了當然不能不吃啊。”話匣子這就打開了,大馬幹脆拉了個馬紮過來坐下和我聊。閑聊間我又瞥見幾個流浪漢蜷縮在橋洞最深處的紙殼板上,不僅有些悲天憫人:“大馬,這些流浪漢就在這樣在這沒人管嗎?”
“嗨,別提了,這些人白天看著像是一個個養不活了,一到晚上都出來了,沒幾個手腳幹淨的,以前都是登大輪的,現在都換了動車高鐵的,他們也沒了別的路子,不是偷就是搶唄。”大馬憤憤地說,顯然也是吃過虧。登大輪就是以前的火車上的扒手,行內的都不願意自稱小偷,提及職業便說登大輪,內行的一聽便知,外行的雖然不知道但也不好多問。
大馬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悄悄起身,摸索到一個稍大的流浪漢身邊,在那流浪漢的草席下一個勁摸索,卻不想驚醒了那個流浪漢,流浪漢翻身做起來就是一個耳光。大馬隻是掃了一眼,看我沒有繼續接話的意思正好有客人落座就去招呼客人了。
我和小孔都盯著那流浪漢,流浪漢很快也意識到兩個警察在看著他,嘴角擠出了一個髒字翻身繼續睡覺了。
忽的,我想到了什麽,但又捕捉不到。小孔卻發話:“你說,這流浪漢是不是也屬於不經常洗澡的人。”似乎殷小偉的同學裏有人反映殷小偉接觸過流浪漢。
“傳喚殷小偉!”當小孔向高山做了報告之後高山當即拍板。
“哼,你們終究還是找我了?就以為那個什麽劉嬌嬌的事吧,沒錯,就是我幹的。哎,大概,先給根煙噻。”殷小偉一進審訊室就直接“坦白”,看他輕車熟路絕對是派出所的常客。
小孔也是一驚:“哈,殺了人還這麽輕鬆?這是刑警隊,你還以為是派出所處理你的小打小鬧呢?”小孔一掌拍在桌子上。
“什麽?劉嬌嬌死了?”殷小偉顏色驟變,雖然常年在社會上廝混但畢竟閱曆不深,根據小孔以往的經驗他不像是裝出來的。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了?那說說吧,你知道的有什麽。”照高山的說法,小孔絕對具有成為一個優秀刑警的條件,首先一條就是辨人,第二條則是審訊時的攻心。
殷小偉目光略微有些呆滯,喃喃的道:“不可能的,我隻是想嚇唬嚇唬她順便找點賠償。”
殷小偉是通過劉嬌嬌的微信購買的相機,自然也就有她的微信好友,殷小偉在朋友圈看見了劉嬌嬌一條“老公去中天出差,我一個人在酒店好無聊,有沒有人陪我出來溜達溜達。”的朋友圈動態便得知了劉嬌嬌來到中天的消息。上一次劉嬌嬌欺騙他的行為讓他深惡痛疾,最終決定找個朋友一起整治劉嬌嬌一頓。就這樣,殷小偉找到了一次打架中結識的流浪漢耗子。耗子,十五歲,原籍不詳,自記事開始就生活在流浪者和拾荒者之間,也正因如此,他的身邊幾乎沒有朋友,同齡的孩子衣著光鮮的高高興興去上學的時候他還縮在破棉絮和紙殼之間打寒顫,直到遇見了殷小偉他才知道擁有朋友是一件多麽高興的事情。
這天晚上,殷小偉去他常住的破集裝箱找他叫他出來幫忙整治一個人。就這樣,兩個人按照事先的計劃,殷小偉跟著劉嬌嬌朋友圈動態裏的定位找到了她當晚去的酒吧,隨後裝作搭訕的夜店潮男去找劉嬌嬌搭訕,隨後趁劉嬌嬌上廁所在其雞尾酒中投入事先研磨成末的安眠藥,卻不知劉嬌嬌返回後不多久就接到一個電話隨即便把酒一幹而盡要起身離開。此時安眠藥的藥效還沒起,殷小偉隻得跟出去謊稱要電話號拖時間,直到藥效開始。。。
當劉嬌嬌感到頭暈乏力十分困倦的時候已經喪失了自主行動能力,隻能任由兩個青年駕著上了一輛出租車,其中一個青年身上有一種食物發酵腐爛的味道,熏的她兩次差點幹嘔出來。殷小偉本來的計劃是把劉嬌嬌扔在河邊的大馬路上,清早晨練的人會發現她,而自己則拿走劉嬌嬌的現金和手機,剛到河邊計劃還沒實施,殷小偉的電話就響了,殷小偉平時最愛講義氣出頭,一聽“朋友”那邊打架,便又連忙趕過去,囑咐耗子按原計劃進行。
目標鎖定,高山立即要求本市所有派出所協助搜捕流浪漢耗子,中天市公安局的治安支隊也在公安局長孫浩的要求下參與其中,並迅速鎖定耗子日常生活範圍,蹲守在耗子居住的橋洞下等待抓捕。。。
“我看那項鏈挺值錢,準備摘她項鏈的時候,她突然睜開眼了,嘴巴動了動好像是要喊人,嚇得我趕緊掐住她的脖子,她就撓我,還給我抓破皮了,我就生氣了,準備加大力氣,卻發現那女的已經死了,可我覺得我沒用勁兒呀!我就趕緊摘下項鏈,然後把人扔到橋下了。”耗子已經抓捕到案,在審訊室裏哭訴,小孔歎了口氣上去給耗子點了一根煙:“你怎麽知道她死了的。”
“我用手在她鼻子那試了試,沒氣了!”當我聽到這句答案的時候心裏五味雜陳,又是一個被和電視劇誤導的孩子,那隻是由安眠藥抑製呼吸以及扼住頸部共同作用出現的呼吸減弱或者窒息,如果當場正確施救是完全可以救活的。
這是第一次我參與的未成年犯罪的案件,我和小孔親手把一個少年犯送進了少管所,可能他的一生都會因為待在少管所的歲月而改變的吧。
雖然解決了劉嬌嬌的案件,但我們的壓力仍然沒有減輕。張強案至今沒有頭緒,上麵的壓力越來越大,社會輿論猶如火上澆油,使得專案組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