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一案3
師傅作為名聲在外的老法醫,能擁有這麽高的名望不僅僅是因為他專業知識以及業務能力,他敏捷的思維和敏銳的洞察力也是他的一門法寶,連許多老刑警都趕不上他。隻見師傅寫寫畫畫,忽然抬起頭,對著高山說:“我建議先對那個國哥進行外圍調查,同時調查一下這個劉嬌嬌生前的社交圈子。我想到一些可能但是無法確定,所以暫時不能說。”
案件調查進行的尤為艱難,因為張強和劉嬌嬌都是京城人,在中天市沒有任何的親朋好友,沒辦法,專案組隻得聯係京城警方請求協助調查對兩人來中天的目的,仍然沒有任何進展,案件就這樣陷入僵局沒有任何進展。
由於又有新上的案件,因此專案組又被抽調一部分警力去負責新的案件,我卻沒有選擇跟進,從某種程度上講我是一個抱有極度完美主義的人,如果這件案子不破我沒法安安心心的投入另一個案件。
轉眼就到了9月28日,離案發已經過去了兩個禮拜的時間,專案組分撥出去分管別的案件的同事都已經進入了收網階段,我也不由得理解了這些偵查員的壓力。
這天下午我正在梳理專案組的檔案,忽然看到了最初圈定的嫌疑人殷小偉的資料,雖然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但卻不排除偽證,因為記錄裏填的是他當時正在一家藍山網吧上網,同時有身份證的上網記錄作證,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學生,互借身份證上網的不在少數的。
我立即把這個發現告訴了高山,但他明顯是沒有提起多少興趣,隻是搪塞了我一句,若是我有興趣參與調查就找小孔協助我。
雖然說是小孔,但是年紀也不小了,至少看起來比我要大一些,隻不過刑警隊裏人都叫他小孔我也就跟著這麽叫了,他也算是高山手下的紅人了,據說為人爽快、思維敏捷,而且目光犀利,把他扔在一個公交車站,他一眼就能分辨出這個是大學生,那個有前科,這一個是扒手,那一個是反扒隊的同誌。
就這樣,當天下午我就和小孔再次對那家網吧進行了二次走訪,可惜的是依舊隻能查到一個上網記錄,網管對我們出示的殷小偉的照片毫無印象。我向網管表示希望能查網吧的監控記錄,網管在詢問了老板之後表示網吧的監控隻保留72小時,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走出網吧,我和小孔的臉上陰霾更重了,他遞給我一支煙幫我點上,雖然我是個法醫,理論上是不能抽煙的,但是這幾個月的持續熬夜出現場的生活早已讓我熟悉了尼古丁,隻不過我很少主動點煙抽而已。
“哎?對了,當時為什麽當天晚上就能把殷小偉圈定出來?”我忽然靈光一現,皺了皺鼻子隨意的問了句。
小孔回憶了一下說:“哦,是這樣,當時我們當時在查這個張強的信息,正巧發現張強涉及一個詐騙案,報案人正是殷小偉,具體應該是殷小偉通過網購從張強的店鋪中購買了一個單反,到貨之後卻發現發來的是一個隻值幾百塊的國產數碼相機,由於證據不足而且涉案數額不大,卷宗一直積壓著。”
聽完這話,我仿佛捕捉到了什麽但是又不敢確認。
在網吧碰了一鼻子灰之後我和小孔又來到了殷小偉所在的學校,為了與他的班主任進行看簡單的約談,談及殷小偉的性格的時候,班主任表示殷小偉平日不善言談,比較內向,家庭條件不太好,但是一直非常喜歡攝影。
其實我也懷疑過殷小偉,但是一個未成年人,犯罪?而且還是殺人?我一直沒法接受,而經過我們的外圍調查,似乎他也沒有殺人動機,一個孩子,總不至於因為一個相機去殺人吧。或許一開始我們的調查方向就出了問題?但我隱隱感覺到這兩起案件和他關係不淺。
我和小孔回到局裏,高山瞥了我們一眼便知道我們無功而返,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下午,我正在辦公室發呆,一個電話便把我從思緒裏麵拽了回來,我衝過去接起電話:“地點?幾具屍體?”
電話那頭簡明向我們闡述了一些情況,我便和師傅拿著勘查箱出發了,師傅這幾天看起開總是精神萎靡,是不是盯著自己的右手發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上了年紀的緣故,以為師傅是地道的中天本地人,以前出現場都是他開車,他就是我們的人工GPS,但今天他竟然把車鑰匙扔給我,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副駕駛,擺出一副“你看著辦”的架勢,沒辦法,我隻得第一次嚐試著開這兩老爺車。這是市局給法醫科配的車,年歲已久,由於經常跑長途跑跑山路,車況已經爛到極致,對於這輛車還能開,我隻能說一句奇跡呀~
這一次的目的地又是中天市郊,對於法醫和痕檢科的同事來說這是一個簡單的現場,一個典型的自殺現場,死者用麻繩拴在自家二樓陽台欄杆的支架上,而後自縊而亡。死者頸部繩痕前側最深兩側至耳後逐漸變淺,受力部位呈羊皮紙樣,舌頭吐出,鼻涕口試流出,麵色慘白,屍斑全都集中於腿部和腰帶上側。至於為什麽麵色慘白而不是絳紫則是因為死者上吊時麻繩同時壓迫了頸動脈和靜脈,麵部血液量並沒有增加,所以不會由於血液積壓而變成絳紫色。
由於是一起典型的自殺案件,我們法醫和刑警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繼續參與,我和師傅就開車倆開了現場,準備繼續回局裏處理近期的信訪案件,開著車經過一個橋洞的時候,我瞥見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在本應該坐在學校裏麵高高興興上學的年紀卻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四處為家,挨餓受凍,他們根本不願意去那些救助所,因為那裏對他們來說就是監獄。
師傅一路默默不語,皺眉思索,前方路口一個紅燈,停下車,我看了一眼師傅的側臉,然後頂著後視鏡看著橋洞的方向說:“師傅,想什麽呢,今天一天心事重重的。”我又想起來以前每次出現場回來師傅總會給我總結一些當日出現場的經驗什麽的,今天卻什麽都沒說,眉頭緊蹙著假寐。
師傅吸了吸鼻子,然後看著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小東,我感覺咱們上次勘驗劉嬌嬌屍體的時候出岔子了,我準備向局裏申請重新驗屍。”
對於一個從業二十多年,斷案無數的英模級別的法醫,親自推翻自己的屍檢結果就像是一個建築師親自爆破自己苦心設計的大廈一般,我不知師傅內心是下了多大的勇氣,也許他心裏想的不是這件事會在法醫界或者是我中天市的公安係統引起多大的反響,也不是推翻自己論證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名譽損失,而是在想真相,對於他來說,破案緝凶遠比自己那些無所謂的名譽來得重要的多。
回到局裏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加上今天還出了一個不遠不近的現場,我早已吃不消了,從我的衣櫥裏拿出兩桶大骨麵拿開水泡上,然後端過一碗給師傅:“噥,師傅,這算是我請你吃晚飯咯。”由於工作性質原因,熬夜對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所以我在自己的衣櫥裏麵常備了幾桶泡沫以備不時之需。
我一邊吃著泡麵一邊看著出現場時照的照片,我正盯著照片上屍體頸部的照片發呆,忽然想起劉嬌嬌屍檢時一個被我和師傅同時忽略的關鍵點!
我決定和師傅申請再次驗屍。由於案件還未偵破,張強的家人也比較配合,因此屍體還一直處於冷凍狀態,這恰恰幫助了我們的再次勘查,由於種種原因,屍體上一些細微的損傷在首次屍檢的時候會不易找見,而在冰凍後會很輕易的找到痕跡。而在拉開裹屍袋拉鏈的一瞬間,我和師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死者劉嬌嬌的同一個部位--頸部。
這次我們在死者的頸部上發現了一個比較淺的約束傷,確切的說是一處死者生前被人扼住喉嚨而造成的皮下出血。
我正在仔細端詳這處傷痕,師傅卻用胳膊肘搗了我一下,師傅思考的時候不願意說話,往往就用這種淺顯易懂的肢體語言告訴我他的發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發現了死者腰腹部的兩側也有著淺淺的傷痕,這更加確定了我和師傅的分析判斷。
我做好記錄便拿起相機對兩處新發現進行取證拍照。師傅摘下手套:“看來咱們一開始的失誤判斷確實影響了專案組的偵查方向,這是典型的凶手騎坐於死者身上扼住死者頸部造成的傷痕,可惜了,第一次屍檢咱們都沒有發現。”
“嗯,而且我有一個設想,應該是死者身材瘦小,僅比受害者大一點或者勢均力敵,這樣才會導致這樣的約束傷。很有可能是凶手先欺騙或者逼迫受害人服下了大量安眠藥之後在準備將死者投入江中的過程中死者出現了清醒的現象,而凶手為了保證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便騎在死者身上掐住死者脖子,死者正巧因為服用了安眠藥呼吸抑製,所以造成了短暫的窒息以及意識喪失。當死者被投入水中之後,出於本能反應又吞咽了一些溺液。”我接過話來,眯了眯眼。
“因此,我們現在可以將凶手的範圍圈定到婦女,未成年以及羸弱的男性。”我得出我的推論,師傅點了點頭給我補充道:“同時,凶手還具有交通工具,這樣才能完成轉移劉嬌嬌並投江的計劃。”
由於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失誤了,因此這一次的屍檢我們進行的格外仔細,在檢查到死者的手部時,一個細節吸引了我的目光--死者左手食指與中指的指甲縫中藏有一些黑色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