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染血的忠誠
路瑤低頭看著地上被她弄灑的藥丸，半晌悶悶地道，“如果這次你能活著出去，你會不會勸他收手？別再作惡了，他已經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你覺得我能勸得動嗎？他為什麽殺人，不全都是因為你嗎？”
紅袖又是一聲冷笑，但這笑裏，全是苦澀。
“路瑤，他對你，真是太特別了，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執念，執念到有時候，我都以為，他是不是愛上你了……可是，他也會愛人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從我來到他的身邊那一刻起，他就從未正眼看過我，他從來沒把我當成一個女人，隻有你，除了你，可你卻一次次傷他的心……”
路瑤沉下臉，一腔冷然地打斷她，“你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我不想聽，我也沒興趣，這些更與我無關，他殺人不是因為我，他隻是為了他的私欲，這不該算在我頭上，我才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
紅袖像是被她噎住，不出聲了。
路瑤見她氣弱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頓了下，還是蹲下.身去，將地上沾著泥土的藥丸拈起來，然後扳開她的嘴巴，粗魯地塞進她的嘴裏。
紅袖被她的動作驚倒，下意識地想吐掉，但路瑤卻大力地按住她的嘴巴，讓她吐不出來。
“嫌髒那你就隻能等死！”
紅袖這下才反應過來她給自己喂的是什麽，雖然膈應，但還是不得已咽了下去。
路瑤隨即鬆手，別過頭，像是在跟自己賭氣。
有時候，她真的很恨自己這顆軟弱的心。
紅袖吞下藥丸之後，麵色也十分不自然。
仰頭，她冷冷地道，“你就不怕等我恢複了，反過來殺了你？”
“如果你還敢殺我，那我一定不會再給你機會，在你動手前，我會先殺了你！”
路瑤惡狠狠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
說完這些之後，沉悶的暗室中便是一片沉寂，半晌，紅袖才低低的歎息一聲，整個身子靠著石壁軟軟地癱了下去。
雙腿盡斷還攀岩走壁地追過來，其實她早已筋疲力盡，隻不過憑著一腔擔憂在死撐，現在易殝吃了藥，她身體裏緊繃的弦立刻斷了，整個人也迅速淪陷在昏迷的邊緣。
沒過多久，地上就傳一道粗重綿長的呼吸聲。
路瑤低頭看，紅袖已經昏迷過去了，但她的眼睛卻還虛張著，那眸底沒了往日的怨毒和仇恨，有的，隻剩下一片頹廢和茫然。
其實這也是個為愛瘋狂的可憐女人，她對易殝，應該有很深很深的感情了吧，否則又怎麽能拖著兩條斷腿還攀岩走壁地追過來？
路瑤看見，她的兩隻手掌早在攀岩的過程中磨得露出森森白骨，鮮血將兩截袖子染得通紅，但她先前卻仿佛都感覺不到痛，還任由受傷的手掌在地上摩擦，支撐全身。
若她隻是個普通人，路瑤可能還會讚頌一句愛情的偉大。
可她不是，且她愛的人更不是，看著地上昏迷過去的男女，路瑤隻覺得嘲諷。
把兩個偏執狂放在一起，那就真的是十足的變態了。
這兩人下半輩子絕對應該在一起，絕對不能分開，絕對不能再禍害其他人。
尤其是，絕對不要再禍害自己。
這麽想著，她突然又有些盼望，紅袖這個壞女人最好別出事。
黑夜格外漫長，尤其是在不知道時間的情況下，過了許久，路瑤困得實在撐不住，才強自鎮定地靠著山壁打了個盹兒，但沒想到這一睡，再醒來時，洞外已經透進一絲天光。
天亮了？
她趕緊回頭看了一眼易殝和紅袖的方向，然而紅袖卻不不在原處了，隻有易殝還緊閉雙眼，仍在沉睡。
紅袖呢？
路瑤心中一緊，趕緊起身往洞口走去。
好在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紅袖的背影。
彼時紅袖正癱坐在洞口邊上，在她的麵前，還有一堆正燃燒著的火石，紅袖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麽正在烤的樣子，空氣裏已經隱約傳來一陣肉香味。
這山洞裏哪兒來的肉？
路瑤既驚訝又疑惑，抬腿就走了過去。
紅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未回地道，“你醒了？”
路瑤‘嗯’了一聲，正準備繼續往前，紅袖卻又叫住她，“站住！別過來！”
路瑤不解，蹙眉道，“紅袖，你在幹什麽？”
紅袖還是沒有轉身，但路瑤看到了，她身側有一隻散發著寒光的匕首。
“沒什麽，隻是弄了點食物，他身子太虛弱，我怕他撐不過去。”
“你哪來的食物？”
路瑤心頭一沉，大抵已經猜到了幾分，這一回，沒等紅袖反應過來，她直接踱了過去。
然而……
當一眼看到那邊的場景時，她立刻後悔了。
紅袖這時卻抬起頭來，她的麵色蒼白如紙，但眼底卻閃動著一抹微光。
“叫你別過來的，嚇破膽了吧？”
“你……你……”
路瑤嚅嚅了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轉過頭，她突然捂著胸口狂吐起來。
紅袖所謂的食物，其實就是她那斷肢上的小腿肉！！
“我怎麽？你想說我變態是吧？變態就變態吧，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廢物利用，這兩條腿，往後肯定是不能用了，不如拿來做點貢獻。”紅袖邊說，邊毫無所謂的將自己的腿肉放在小火上炙烤。
空氣裏的肉香味越來越濃，路瑤也吐了個昏天暗地。
過了好久，她才轉過身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紅袖。
“你居然給他吃人.肉，你不怕他醒來，會……”
“會怎麽？會嫌棄麽？”紅袖冷笑一聲，語氣裏全是自嘲，“你知道費家的毒有多烈麽？你知道他曾患過什麽隱疾麽？你不知道，所以你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人.肉也好，什麽肉也好，隻要他吃下去，留下一口氣，我們才能有機會離開這裏，如果連求生都是奢侈，那考慮其他的，有意義麽？”
“……”
路瑤瞠目結舌地看著紅袖，她發現自己竟然會覺得，紅袖說得也很有道理。
不過人.肉什麽的，還是太重口了，光一想想，她就又忍不住搜腸挖肚的吐了一次。
紅袖還很平靜，烤完肉，她又拖著殘廢的身體爬到易殝那邊，扳開他的嘴，喂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路瑤遠遠地看著她的動作，突然有些感動又有些好奇，她和易殝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真的隻是普通主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