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最後的追隨者
但紅袖卻十分鎮定，艱難地轉過身，她又不停地打量著背後的石壁。
路瑤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揪著心髒，警惕地看著她的舉動。
半晌，紅袖仿突然朝右後方爬去，爬到一處坑窪不平的石壁前，她用盡全身力氣吊著石壁，仿佛想去觸摸頭頂上方的某處。
然而她的雙腿盡斷，整個人根本立不起來，雙手也觸不到她想觸摸到的地方。
在嚐試了多次之後，她終於撐不住，轉頭虛弱地道，“你過來，把這塊岩石按下去。”
“我憑什麽聽你的？那是什麽？”路瑤一臉警惕，當然不肯聽話。
紅袖隻好放軟語氣懇求道，“那是一處機關，這石壁後麵有一個暗室，裏麵有一些藥品和火食，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些幹糧。”
“暗室？”路瑤蹙眉不語。
這是萬丈懸崖峭壁上的一個山洞，這裏怎麽會有機關？暗室？甚至藥品幹糧？
紅袖心知她肯定不相信自己，隻好又解釋道，“是主上命我們挖的，曾經主上在易家舉步維艱，我們早作了打算，不止這座山，甚至這整座山脈，都有我們的甬道。”
“你們挖山幹什麽？”路瑤似信非信。
紅袖垂下眼瞼，沒出聲。
她不可能告訴路瑤，易殝之所以挖空這些山脈，是為了在裏麵布滿核料，好在關鍵時間將整坐山都夷為平地，將易家斬草除根，哪怕事實上，他已經做過一次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路瑤冷哼一聲，語氣陡然提高，不是虛張聲勢，而她的確已經想到了。
關於易家的滅族……
最開始的時候，易殝騙她，那是天災，是火山爆發，可後來她已經知道，易家滅族根本是人禍，是有人借外力，將整座山頭都夷為了平地。
原來易殝就是用這種方式做到的，他在易家這些年，早早就開始在謀劃怎麽殺光所有人了吧。
這樣的人，真的好可怕。
紅袖大概覺察到她的情緒有變化，立刻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主上從前在易家舉步維艱，這些地底甬道和暗室，都是為了逃生用的。”
逃生？
路瑤唇畔的冷笑越發擴大，紅袖大抵，真的是把她當傻子了。
“真的，我不騙你，求求你，打開這機關吧，裏麵有藥品還有火石，救救他，看在他待你不薄的份上，別眼睜睜看著他等死。”
“……”
路瑤沒出聲。
理智告訴她，絕不能過去，絕不能給地上這個惡魔任何一絲生機，否則待他複原，這世界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樣的風浪。
可若是真的眼睜睜看他死掉，心底卻又有些不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他從前那些偽善的麵孔，雖然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可那些片段就像是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來回閃個不停。
還有他曾經在福利院，甚至在易家所遭受的那些事情，不可否認，那些黑暗的過往，深深地震撼了她，讓她無法再向以前一樣痛恨他，而是在恨裏麵又夾雜了幾分同情。
“你真的不肯救救他吧？”紅袖說著，語氣裏居然帶了幾分哭腔，黑暗中，她又自言自語地道，“不救也罷，能跟他死在一起，也是我的福份，我這條賤命是他撿的，現在黃泉路上又有他作伴，來生我們總能在一起了。”
大概是這個‘死’字太刺耳，路瑤終究還是沒忍心。
宛若賭氣一般，她飛快過去，抬手在紅袖想夠卻夠不著的地方胡亂摸索了一通。
最初時，四周還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可頓了幾秒之後，奇跡發生了，背後的山壁果然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緩緩往兩邊打開。
石壁之後，是另一處更加黑暗的空間。應該就是紅袖所說的暗室。
“火石和藥品在哪裏？”
路瑤轉頭冷冷地瞪著紅袖。
紅袖沒說話，卻喜不自勝的越過她，爬進了石壁後麵的空間。
路瑤疑心有詐，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上前去，但最後發現，紅袖隻是在裏麵尋找物資而已。
很快，黑暗裏就傳來‘啪’地一聲脆響，接著下一秒，一束微弱的火光立刻出現在眼前。
紅袖不知道從哪裏翻出幾根蠟燭，很快，燭火就將整個暗室都點亮了。
路瑤趁勢打量了四周一眼，發現這個暗室並不大，四周也盡是光禿禿的石壁，看起來和洞口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有了紅袖先前的招供，她明白，眼見絕不等於真實，這些看似平凡的石壁上，絕對還隱藏著其他難以察覺的機關。
紅袖點亮蠟燭，一顆心就又撲在了易殝的身上。
仰頭，她近乎乞求地道，“請你幫我把他也拖進來吧。”
路瑤的餘光瞥了一眼易殝昏倒的方向，那裏陰暗潮室，他的身體軟軟地躺在石板上，看起來的確很淒慘。
一瞬間，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他平時的樣子，從來他都是幹淨整潔，高冷如千年雪嶺，不容冒犯，何曾這麽狼狽過？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的心底又生出幾分惻隱之心，這分惻隱，讓她終究還是歎息著，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恩怨，走過去將他拖到了紅袖身邊。
紅袖這時已經找到了藥品，隻見那是一個造型奇特的瓶子，瓶子裏還剩下幾粒黑乎乎的藥丸，聞著就令人作嘔。
但紅袖卻將那些藥丸盡數倒盡了易殝的嘴裏，然後幫他咽了下去。
“這是什麽？”路瑤忍不住問。
紅袖放下瓶子輕歎一聲，“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解毒止血外加續命的藥吧，向來我們出任務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備下一些的。”
“那你怎麽不吃？”路瑤下意識的又問。
紅袖聞言微微頓住動作，仰頭，她自嘲地笑，“你以為我會害他？不會了，我不會害他第二次。”
“先前，我是被你那個老熟人騙了，他給我的麻醉劑是巨毒之藥，但他騙我，那隻是讓他暫時失去知覺而已，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為了偷得孩子挾持你還放了一把火，現在他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
老熟人，自然是安誠了。
路瑤想起安誠的傷勢，也想到了那個生死未卜的孩子，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你們為什麽要隱瞞我還有另一個孩子的事?你們把我女兒搶走，究竟想幹什麽？孩子呢，她在哪裏？”
“搶你女兒，是他一個人的決定，他想幹什麽，誰也不知道。”紅袖眼也未眨，坦然地道，“孩子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但眼下華家的人已經把整個山頭都控製了，說不定，被他搶回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麽一說，路瑤總算微微舒了口氣，但結果不確定，她的心髒仍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緊。
而紅袖在做完這些之後，整個人已經堅持不住了，路瑤低頭仔細看，這才發現她的雙腿還在往外滲血，但因為傷處並沒有大血感或動脈，所以她仍然得以苟延殘喘。
但繼續這樣下去，她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日出，絕對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