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知道我不配
地上的路瑤還沉浸在巨大的恐懼和恍惚中，嘴裏又喃喃地道，“如果哪一天，我也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那我一定希望在消失之前，還能再見你一麵。雖然你跟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我還是希望，能再看你一眼。”
“你喝醉了！”華霆深的語氣很淡。
“我沒有。”路瑤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男人的手，聲音也陡然低沉嚴肅起來，“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自己是誰，華先生，我沒有醉，我隻是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說著，她的眼眶突然就紅了，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掉到了發間。
華霆深的雙眸一眯，裏頭陡然精光四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事……
路瑤的身體一僵，想到安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屍體，突然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安安死了，她被覓封殺死了，可覓封是誰，他為什麽會認識自己？為什麽連德蘭修女也要將自己托付給他？為什麽他要在自己的麵前殺人……
不，她什麽都不能說，這件事太沉重了，她不能牽連更多人，她更不想牽連華霆深……
“華先生，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路瑤緩緩鬆開他的手，她的麵上仍是一片恐懼，可眼底卻又充滿了倔強和堅定。
“你確定？”男人的嗓音立刻就冷了下來。
他的神情也是冷的，雙眸宛若冒著寒光的日本軍刀，稍稍一動，就要嗜血傷人。
連一旁的陳媽都被他這樣的表情嚇到，雖然也替路瑤擔心，可她隻是個仆人，這會隻能悄悄退下去。
陳媽走後，偌大的客廳便隻剩下仍在僵持的兩個人。
華霆深沒再說話，他的唇邊掛上了一抹譏誚，連目光也譏誚極了。
路瑤茫然地看著他，她感覺得到，華霆深是生氣了。
可這件事不一樣，這是一件命案。
一方麵，她是真心不想華霆深的名字和‘殺人’這種字眼扯上關係，雖然明知道他有那個能力擺平，可路瑤仍然不想他再因為自己而雙手染上血腥，上次在幼稚園，那兩個黑衣人，兩雙胳膊、兩雙眼睛，幾乎是她一生的噩夢，
另一方麵，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和覓封的關係!
因為覓封不可能隻是一個普通人，而自己卻普通極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華霆深怎麽可能會相信，自己和這樣一個‘殺人犯’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根本解釋不清的，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可言。
“華先生。”路瑤又虛弱的喚了一聲，她的神情滿是愧疚和自嘲，“如果我真的有事瞞著你，那一定不是故意要騙你，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什麽都不能為你做，但我想讓你平平安安的，過平靜的日子……”
男人還是不說話，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的臉， 仿佛用眼刀剜出窟窿一樣發狠。
路瑤隻覺得一陣心酸，半晌又自嘲地道，“我知道我不配說這些，華先生，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沒忘麽？”華霆深突然打斷她，動作粗魯地將她從地上拎起來丟在了沙發上，語氣嘲諷地道，“那今晚的紅毯又是怎麽回事？”
路瑤本來就暈得厲害，這下更是眼冒金星，可是華霆深突然提到紅毯，她才突然想起，晚上和朝瑋的那一茬。
難道媒體的速度這麽快？華霆深他已經看見了？
“我……那隻是個意外，華先生，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真的不想勾搭任何其他男人，我……我喜歡的是你啊。”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這讓我覺得很可笑！”
說完這句，男人便轉身走上了樓梯。
路瑤好艱難才轉過頭，可她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匆匆而去。
默了好一瞬，她才頹然地埋下頭，眼淚又不爭氣的飛了出來。
還是不行，還是被她搞砸了……
這所有的一切，全都錯了位。
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是對的了。
哭得太狠，腦袋就越來越昏，眼皮也像是灌了鉛一樣，漸漸地再也睜不起來。
路瑤無力的縮在沙發上，耳朵聽著客廳裏傳來秒針一下一下跳動的聲音，心裏難過得像是下了一場雪，她隻覺得好冷，四肢百骸都一片冰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中，失重的感覺再一次襲來，路瑤想睜開眼睛看看，可眼皮卻腫得怎麽也睜不開。
再後來，她仿佛又墜入一片溫軟的棉花裏，整個人也徹底失去了意識……
_……
夜已深，二樓的書房仍亮著燈。
華霆深默然地站在窗前，頭頂的天幕暗沉沉的，像是正在醞釀一場暴雨。
從幾個小時前路瑤突然回家發了一通神經，到現在，他也沒有半點睡意。
腦子裏斷斷續續的，全是女人紅著眼說胡話的畫麵。
不可否認，此刻他心中的天秤又再一次搖擺不定了。
從傍晚發現那些照片，發現信封上的蠍子，到晚上的紅毯，她再一次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原本已經有了的決斷和推論，此刻再一次被推翻。
懷疑嗎？還是懷疑！
這女人之所以如此反常，極有可能是因為已經察覺到自己對她的身份起疑，所以才故意製造這些煙霧彈，妄圖擾亂視聽。
明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對方的一種手段，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一想起她說那些話時的表情，還有她那該死的眼神，他就做不到完全冷靜。
這是一件很不妙的事，他清楚這背後所代表的危機！
摁滅了手裏的煙頭，男人再一次沉默！
……
路瑤從噩夢中醒來。
睜開眼的時候，窗外的天還是暗的，也不知道是深夜幾點。
但，頓了幾秒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不是睡在沙發上，而是躺在被窩裏，身上的禮服也換成了睡衣。
是華霆深把自己弄上來的嗎？他還給自己洗了澡？
轉過身，她默默地看著黑暗中的男人，心底一陣酸又一陣甜，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可心底的恐懼仍然沒有褪去，掙紮著起身，路瑤在床頭的櫃子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首先是打開了幾家國內最大的門戶網站，確定上麵沒有關於藝人慘死或失蹤的消息之後，她又雖忍著緊張，硬著頭皮打開了微博客戶端。
可微博上也是靜悄悄的，一片盛世和諧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安安的消息。
或許是安安的公司還沒來得及發現她的失蹤吧，畢竟離事情發生到現在，才不過短短幾個小時。
放下手機，路瑤又歎了一口氣。
黑暗中，她的雙眼像是被剝去了瑩光的星子，黯淡而又脆弱。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終於重新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黑暗裏，華霆深陡然睜眼，轉過身，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路瑤還拿在手裏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