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酒後真言
路瑤原本在發呆,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趕緊慌亂地掩飾,“沒,沒什麽。”
小美當然不信,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隻好又往晚宴上扯,“路姐,今天的晚宴對咱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我真為你開心。”
“嗯。”路瑤的神色還是淡淡地,語氣敷衍,仿佛壓根沒聽清她的話。
小美便隻好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車廂裏又恢複成一片沉寂,良久,路瑤才抬頭看向窗外,此刻已是深夜,但遠處仍亮著一望無際的霓虹燈。
那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家,或是一個人吧?
想起剛才的事,她的眸底又湧出恐懼和茫然。
怎麽辦?究竟要怎麽辦?自己要報警嗎?
可如果報了警,警察沒找到安安的‘屍體’,反而弄巧成拙了怎麽辦?
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和覓封是熟識,那又要怎麽辦?
會有人相信自己的話嗎,會有人相信自己是無辜的嗎?
以前縈繞在自己頭頂的,不過是些男女情事的黑料,可這次是沾上了人命,如果安安的‘死’,真的被輿論加諸到自己的頭上,那情況會變成什麽樣?
路瑤不敢想,越想下去,她就越覺得頭像是要爆炸一般。
從來沒有哪一刻,她像現在這麽痛苦和茫然。
這件事太重大,也太可怕了,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敢告訴任何人,連小美也不行。
難以想象,如果安安的‘死’,真的被媒體影射到自己頭上,那自己的演藝生涯就真的徹底完了。
不止是自己,還有小美,還有蘇瑪麗,她們每一個人,都會因為自己而被牽連。
一想到‘殺人犯’三個字,路瑤突然就忍不住一陣哆嗦,仿佛連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就在這時,前麵又傳來小美的聲音。
“路姐,到了。”
路瑤被嚇了一跳,驚起回頭才發現,原來車子已經停在樓下了。
小美看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表情越發擔憂,“路姐,你真的沒事兒嗎?”
“我沒事,小美,你先回去吧。”
路瑤趕緊敷衍地應了一句,然後仿佛逃一般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小美的眉毛皺得都快變成一條直線,見狀隻好拿出手機向蘇瑪麗求助了。
……
路瑤直走到大廳裏,外麵才重新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沒過一會兒,陳媽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小姐,你回來了,我煮了醒酒茶,你喝一點再睡吧?”
一聽‘醒酒茶’三個字,路瑤才想起在宴會上,自己被那群人圍著灌了不少,剛才又吹了那麽久的冷風,這會兒頭痛得像是要爆炸。
可她一點兒都不想醒酒,腳步虛浮地走到餐廳的酒櫃前,她突然又打開了一瓶酒,連杯子都不要,拎起瓶子直接往嘴裏倒。
陳媽被她這架勢嚇得一怔,回地神來趕緊上前勸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路瑤擺擺手,嘴裏含糊不清的道,“沒事,陳媽,讓我喝幾口,就幾口。”
說完她又往喉嚨裏倒了一次。
“小姐,先生回來了,先生就在樓上呢,你這樣喝,先生知道生氣怎麽辦?”陳媽的表情很為難,既不敢多插嘴主人的事,但又不忍心不提醒路瑤。
果然,一聽到‘先生’兩個字,路瑤的動作立刻僵住了。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陳媽趕緊道,“先生下午就回來了,這會兒就在書房裏呢。”
……
頓了半晌,路瑤才突然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轉過身,她又懨懨地往客廳裏走。
陳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既怕她繼續喝,又怕她喝多了不看路。
“我有點發慌,陳媽你別管我,讓我喝兩口,也許醉了睡過去了就不會這麽難受了。”路瑤定定地看著陳媽的方向,想起安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屍體’,瞬間瞳孔又是一縮,手裏的酒瓶也不自覺地往嘴裏灌。
“哎,小姐,你不要喝了,那是洋酒,這樣喝要傷身的。”陳媽趕緊上前想奪過她手裏的瓶子,可路瑤卻往後一躲,不讓她夠著。
“陳媽,你去幫我放水吧,我想洗個澡。”路瑤隻衝她笑笑。
“好,我馬上就去,小姐,那你別再喝了。”
陳媽應了又一聲,趕緊便往樓上走。
路瑤眼也未眨,拎起酒瓶又往喉嚨裏灌了一口。
其實酒水入喉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好受,何況她的酒量淺,這才沒幾下就又開始眼冒金星,四周的景物也一陣亂晃,仿佛天花板和地毯突然顛倒過來,天旋地轉間,她立刻軟軟地栽倒在了地上。
路瑤從來沒試過這麽眩暈的感覺,仿佛身下的地毯突然被拋向空中,她也跟著失重往下落,電光火石之間,隻有用雙手死死抱住太陽穴才仿佛能減輕那種下墜的感覺。
於是,陳媽放完水下樓,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抱著頭倒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畫麵……
“小姐,你怎麽了——”
隨著她這一聲驚呼,身後的書房門突然打開,華霆深寒著一張臉踱了出來。
“發生什麽事?”
陳媽這時已飛快往下奔,根本顧不上回答華霆深的問題。
路瑤恍惚中聽見陳媽的聲音,她很想回應一聲的,可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翻過身,她又仰麵看著頭頂的燈光,瞳孔一片渙散。
模糊間,她似乎又看到了華霆深的臉,起先還是遠遠的,模糊的一片,後來那張臉突然越來越大,大到幾乎要抵上她的額尖。
兩個人就這樣默然對視了好久,路瑤才終於慢一拍地反應過來,應該是剛才的動靜太大,不小心驚動了他。
怕嗎?怕的。
可比起一條生命在眼前活生生逝去的衝擊,此刻華霆深這張冷臉看起來隻讓人感到親切和安心。
仿佛流浪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回家的大門,心底的恐懼和彷徨全都得以撫平,路瑤根本顧不上華霆深的表情有多可怕,她猛地抬起手,死死拽住了男人的袖口,嘴裏控製不住地哽咽道,“華先生……”
華霆深的身形一僵,原本到了嘴邊的狠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從陳媽的角度看過去,隻覺得他一身鋪天蓋地的煞氣,仿佛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可路瑤卻仿佛看不見,隻拽著袖口還不夠,她幹脆又攀上他的手腕,一路摸摸索索探到了他的指間,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華先生,能看見你真好。”
這是路瑤的心理話,哪怕她這會兒喝了酒,神智並不算完全清醒。
華霆深卻仿佛並不信,他的表情沉沉地,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深邃又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