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愛而不得
“不用你扶！”阿沅伸出手攔住了他。她不想連最後道別都狼狽到需要他憐憫。
她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隨後強撐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她始終背對著楚北。腳扭傷了，她不能讓他看到她因疼痛而扭曲到變形的臉。
“你走吧，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她極力使聲音聽起來平靜，極力掩飾掉話語裏的不舍與軟弱。
楚北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心裏一陣難過，他很想上前擁抱她，很想對她說，傻瓜，為什麽要強撐，他想不顧一切……但，他做不到不顧一切！他也是一隻籠中鳥啊！
“阿沅……我……”楚北想說些什麽，可是，找遍了所有辭藻，卻沒有一個能清楚地表明他內心的感受，來安慰他的小小姑娘。
“將軍，你走吧！”阿沅始終不肯回轉身來，她害怕，害怕對上他的眼睛，然後她好不容易積攢的灑脫會全數消散。
“阿沅，你要珍重！”楚北還是走了！
夜突然變得安靜了，風聲瀝瀝，夾竹桃的葉片在風中顫抖著，像極了哭泣的她，阿沅在院子裏站了許久，隻有高高懸掛在天空的月亮靜靜地守護著她。
她的大夢一場，荒唐而瘋狂。她的曾經年少，紅裙飛揚。最後，她還是無可奈何的一隻籠中鳥，孤獨而絕望。
阿沅姑娘死去了，踏雪尋梅，天色方亮，梅妃褪下一襲紅裙，從此，她不再穿紅。
梅妃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如何順利將解藥送給南宮雋。她清楚地知道，白湘控製了南宮雋，她進宮這麽多年，還不曾被招寢過。
但她卻不著急，因為她已經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一定肯幫她的男人，隻要她使點手段，他一定會臣服。
阿沅很是用心地打扮了一番。她描了新的眉形，抹了最紅豔的胭脂，挑選了最華美的裙子。
等到裝扮妥當，她看著鏡中那妖豔的女子，自得地笑了。現在，她一心要做得，便是等待天黑。
入夜，庭院外行步聲陣陣，隨後一陣扣門聲傳到內室，她眸底笑意漸濃，施施然起身向著庭院外走去。
她打開了門，依舊是巡夜的瀟統領，隻是這次隻他一人。他眼底積蓄著一種欲望的光。阿沅自然明白。他想要她！
她將他讓了進去，他們移步走到了內室，內室沒有點燈，隻有一盞靜靜燃燒的紅燭。
瀟統領透過微弱的光熱切地看著她，每一次巡夜，他隻能偷偷地瞄她幾眼，現在他總算能正大光明地看她了。
她的唇上點了絳紅色的胭脂，燭光中嬌豔欲滴，宛若開在清晨微風中的一朵紅薔薇，泛著瑩潤的光澤。
阿沅見他目光中交纏著欲念，心裏自然明白她該怎麽做。她坐在他身邊，一臉淡然地看著他。
“瀟統領，沒想到你會來……”她說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他是羽林郎，皇上身前一等侍衛，才貌雙全。有多少閨中少女仰慕他，隻是他心中卻念念不忘一個她。
現在他終於坐在了她身旁，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木蘭香。他卻沒有預想中的那麽開心了。他很清楚，她是把他當做了交易的對象。
這樣的關係使他心裏莫明的難過，這樣做明明就是在玷汙他對她真誠的愛意。
可是他明明知道這是交易，他明明知道是一場利用，他排斥，他抗拒，可他還是來了，他想見她，多麽卑微的念頭。多麽可笑的念頭。
“瀟統領，求你將解藥送給皇上。”阿沅的臉和他貼的很近，她吐氣如蘭。
他瞬時意亂情迷，隻是，還是不甘願就這樣淪陷，他是愛她的，純粹地愛。“為何要救他，倘若他死了，他就可以想辦法帶她走。他一天不死，她便還是他的妃子。”
他愣住了，他怎麽會生出這種想法來。南宮雋是他的君，他是臣，他這麽想就是不忠不義，難道，他內心就是這樣的人嗎？不！他不是！他隻是愛她，純粹的愛罷了！
“梅妃，你就為了這個，就甘願委身於我嗎？”瀟統領攬住了她的腰。他嘲諷地看著她。
原來在她心裏，他是一個會為了交易而出賣靈魂的人。阿沅疑惑地看著他，她有些看不懂他了，難道他要的不是她嗎？
“你還是不懂男人！”瀟統領將她打橫抱起，徑直走向了寢室。他褪去她的衣衫，極輕緩，仿佛一個慈祥的父親。
阿沅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竟然一點兒也不哀傷，可能，所有的感覺都在和楚北道別的那一晚悉數揮霍光了吧。
她的衣衫被褪去，她光潔的肌膚在微弱的燭光裏宛若新生嬰兒般。他沒有再進一步行動，隻是深情地凝望著她。
“你別怕，我隻是想看看你！”瀟統領輕輕閉上了雙眼，他也褪去了衣衫，坐在她身旁，心裏一片祥和。
他就這樣坐在她身旁，他同她說，“阿沅，我是早就認識你的，隻是你卻不記得我。阿沅，你記不記得臨猗書院的蕭湛，那個貧寒武生。阿沅，我是為了你才進的宮，因為隻有羽林郎才能進入後宮巡夜。阿沅，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想多看你幾眼。阿沅，你說現在我們算不算坦誠相見了，阿沅……”他講著講著，眼淚便落了下來，他酣暢淋漓，痛痛快快地在她身邊哭著，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阿沅睜開眼睛長久地看著她，她冷漠的心再一次有所觸動。她與楚北是愛而不能，而他，是愛而不得。
也許，她在想也許，她遇見的是蕭湛，他們的故事是怎樣呢？他會努力金榜題名，她便嫁與他，做一位誥命夫人。隨後，陪著他走馬上任。過著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
阿沅輕笑一聲，如果真有那麽多如果，便不會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大概這便是生活的淒美之處吧。
蕭湛哭了許久，終於哭累了，他平靜地穿上衣服，隨後，替阿沅蓋好了被子。
“阿沅，你要求我做的事，我一定幫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