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擁抱自由
景惜言走之前去拜訪了莊妃，一並看望了寧兒。
“莊妹妹也許會覺得我奪了皇上的寵愛，才讓妹妹這般受冷落。”
“然而妹妹冰雪聰明之人，怎麽會不知，不受寵才能保護妹妹的安全，妹妹進宮這麽久，想必也知道我曾經溺水之事。榮寵後宮其實更危險，時時刻刻都有無數人盯著，都想置你於死地。”
“我就要離開皇宮，實不忍心妹妹看妹妹為這深宮的無情所累。”
“妹妹須知道，帝王無情，要求得最少的人才可以在這宮裏全身而退。皇上冷落妹妹，讓妹妹不受關注，也就免去了妹妹被其他有勢的嬪妃妒忌，甚至謀害。”
“這深宮裏，皇上並不缺女人，漂亮的，有才的，比比皆是。妹妹既然進來了，就應該做好寂寞相伴的準備。”
“臨走之前，我隻希望妹妹能夠保護好自己，還有寧兒。”
莊妃默默地聽著景惜言的話，眼眶卻早已紅了，她入宮以來，確實也見識了後宮爭寵的種種殘忍。
也從對皇上的迷戀到失望，也曾嫉妒過，也曾悔恨過。此刻，這個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又救她一命的人，告訴了她該怎麽做，讓她瞬間絕望又似解脫。
“多謝姐姐提醒，妹妹定當謹記於心。”
景惜言把哭得梨花帶雨的莊妃摟入懷裏，用隨身手絹給她擦淚，“妹妹值得更好的，可惜，我就要走了。”
“姐姐，你還會回來嗎？”莊妃接過景惜言的手絹問道。
“不回來了。”景惜言惆悵地回答。
“嗯。”
“妹妹，臨出宮，姐姐有個不情之請……”景惜言道。
“姐姐請說，隻要妹妹能做到，定然再所不辭。”莊妃鄭重地道。
“若是將來，妹妹遇到一個叫林南的人，請為我照顧他。”景惜言黯然道。
“姐姐可告知，這個林南是何身份？”莊妃睜著水潤潤的眼睛問道。
“我最重要的人。”此生最愛的人，最想保護的人。
看景惜言不會告知真正身份了，莊妃也不再問，道：“既是姐姐最重要的人，便也就是妹妹最重要的人，妹妹一定謹記在心，不負姐姐所托。”
“我走以後，妹妹要小心媛妃，教好寧兒讀書識字，並且讓他遠離皇位之爭。”
告別了莊妃，景惜言又見了景複生一麵。
禦花園裏，微風輕拂，百花齊放，柳綠水清。
涼亭裏擺上了時令瓜果，還有兩盞清茶。景惜言端坐著，等待飄然而來的儒雅中年。
景複生正要行禮，景惜言便道：“父親大人不必多禮，這裏並無旁人。”
“惜兒麵色好了很多，近來身子應該不錯。”景複生坐下之後打量著景惜言道。
“多謝父親掛念，惜兒一切安好。”景惜言答道。
“惜兒，可以給為父說說你對皇上這樣安排的看法嗎？”景複生問道。
“父親覺得惜兒該怎麽想？”景惜言不答反問。
“為國盡忠，死而後已。”景複生鄭重地說出這八個字。
景惜言笑了起來，“景家的人，一直都尊崇這八個字吧？”
“所以惜兒也不例外。”景複生道。
“就算不為父親這八個字，惜兒也會竭盡全力的，畢竟天下動亂，苦的是百姓。”景惜言幽幽地道。即使這裏不是天朝，但是既然她可以阻止，就不會袖手旁觀，不會陷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為父從來都相信惜兒。惜兒辛苦了，以後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做事三思而後行，畢竟，你的決定，是千千萬萬人的生死。”景複生叮囑道，明明知道女兒都知道，卻還是忍不住重複，畢竟，此去艱難險阻，對於這樣一個鎖在深閨的女子，還是千難萬難的。
“惜兒謹記父親叮囑。”景惜言鄭重地回答。
見景複生沒有其他話，景惜言又問道：“父親之前有想過皇上會這樣重用惜兒嗎？”有想過她會是夏晨燁認定的改變局勢之人麽？
“不曾，為父一直以為皇上隻是讓惜兒平衡後宮。”
“這樣。”
送走了景複生，景惜言獨自坐在禦花園沉思。
前生，父親雖然不說什麽，卻也總是擔心她的安危，怕她被騙了，怕她被欺負了，怕她累著了……
那時的自己，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追求，用朋友的話來說，就是很有想法的姑娘。
那時以為自己特立獨行，以為自己多優秀，以為自己獨一無二，不可替代。以為自己才華橫溢，驕傲自負。
……
那時，其實才是無憂無慮。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過著自己喜歡的生活。
還有誌趣相投的閨蜜，有一起旅行的驢友……
直到離宮，景惜言也沒有見到夏晨燁，想來他也不願意見她。
景惜言前生沒有愛情，隻有那個糾纏了三十年的夢，還有，那張最後清晰的臉。李少陽。
她以為，那就是愛情。
但是，夏晨燁給了她別樣的情愫，嗬護愛憐，溫柔，卻不是愛，隻是戲。
而傻傻的自己卻動了心，也許，也許，隻是因為他是在她無助的時候，恰好出現的，錯的人。
景惜言是決絕的人，既然不愛，那就放手。
她不會強求，不會委屈，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放下自己驕傲的自尊。
自立自強的女性，就該不把男人放在眼裏。
邊疆告急，大將軍楊無涯點好兵，就準備啟程。
景惜言帶了詩雨傲寒二人在身邊，而夏晨燁則讓莫離隨行。
大軍啟程，百官相送，夏晨燁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為士兵踐行。
景惜言坐在馬車裏，遠遠地看著城牆上孤獨的身影，默默地道了一句再見。
大軍徐徐前進，景惜言和詩雨坐在簡潔卻舒適的馬車裏，即時路途顛簸，也掩不了景惜言跳出牢籠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