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血月
“所以，你要離開了嗎？”萊徹試著伸出了手，不出意外的，他並沒有能夠握住艾莉莎的手腕。和以前很多次一樣。
莉莉絲利用愛琳將她引到這裏來，絕對不止是為了要自己說出真相來。“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艾莉莎瞥了一眼弗蘭，“我來這裏隻是想要知道他們的故事究竟是什麽，現在我已經明白了真相，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可是你真的清楚今天是什麽日子嗎？”莉莉絲把手伸到了艾莉莎麵前，透過手心的光，她看到了漆黑的夜空，以及夜空上高懸的明月……是血月！今晚竟然是血月！
血月對於邪惡的力量或多或少都會帶來影響。如果路西法想要在今晚違背她的意誌強行讓她變成墮天使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如今已經失去了一半的法力，血月又會削弱她餘下的力量，想要抗爭是很難的事情。
“所以……你是在幫我？”艾莉莎還是覺得很疑惑，這次的血月來得有些突然，完全都不在她的預料之中，或許路西法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當然是在幫你……更多的是想要答謝你。諾爾一直有這個心結，所以我隻能幫著他解開了才能離開這裏。但你放心，我隻會盡力做到我所能做的，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勉強。”
你這樣說根本就不是為了讓我放心吧？艾莉莎腹誹，“所以，你想要怎麽做？”
“發現今晚是血月，路西法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雖然那個月亮隻是一個假象，但他勢必會耗費很多力量試圖改變你的意誌，那個時候我出手的話，就會和四年前一樣，讓他重傷，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再束縛你。”
好在艾莉莎清楚莉莉絲對諾爾以外的人都不怎麽樣，和路西法也一直都是對手，不然她還要驚訝於她怎麽會想出這樣的招數。
“那麽……米迦勒呢？”不過艾莉莎才不會把這看做是一個好主意。“你讓路西法受傷，恰好可以複製四年前的狀況。可是……米迦勒呢？路西法至少可以保護我。”她裝作無意地看了萊徹一眼，“失去了他的保護，我不就落入米迦勒手裏了嗎？他在乎的隻有嘉麗爾，你沒有想過這一點？”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定要說出這番話。她有多厭惡路西法對他的控製和束縛，她自己最清楚不過。可是就算從路西法手裏逃離又能怎麽樣呢？艾莉莎還有一個敵人要麵對，那個她從來都敬重的天使長，那個光環最為閃耀的天使。
如果是她自己去麵對，艾莉莎已經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畢竟她已經一無所有。可是加上萊徹？她害怕萊徹會不顧一切地幫她，保護她，她害怕就算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沒有辦法讓萊徹放棄。
所以她才會拋出那麽多話去傷害他，希望他可以離自己越遠越好，不要再卷入她的生命中來，就像是一開始就應該的那樣，成為兩條平行的軌道。艾莉莎明白自己終將有失去所有力氣的那一刻，她不希望到那一刻身邊還有任何人的陪伴。
她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孤獨。從前孤獨的時候，哪怕是一點溫暖都讓她願意付出全部。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在你孤獨時給你溫暖的，不一定就是對你好的人。她很想變成一塊堅冰，從內到外都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那樣，就算是消失，也不會有太大的遺憾。
“是啊，還有米迦勒。我們總是忽略很多事情，隻看著眼前的，不去計較後果。”萊徹明白了艾莉莎所要表達的意思，神色悲涼。光是把艾莉莎從路西法身邊帶走遠遠不夠，要把嘉麗爾和她分割開，要讓米迦勒再也沒有辦法傷害她才可以。
“可你知道在他身邊，你遲早會墮落。如果你不願意墮落，就隻能遭受更多的折磨。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
“我連折翼之痛都忍受過來了，還有什麽？我謝謝你的好意，謝謝你的懷疑，謝謝你的擔心……我不需要你們的報答。當初我和萊徹說好的鳶嵐花種子，他後來有說要給我，隻不過我沒有拿而已。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恩情。所有的事早就已經是公平的了。抱歉我說了些狠話，但我沒有記恨你……你們的意思。我現在隻希望，我還可以好好活幾天。就算隻是待在教堂裏聽故事……那可是我從前以為的，最快樂的時光了。”
一口氣說了這麽長一段話，艾莉莎在最後一秒忍住了自己的眼淚。
“你雖然這麽說……但我決定的事情，也不是你可以改變的。”看到艾莉莎的態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莉莉絲有些氣急敗壞，“你說你不需要幫助。那好，我就當是在為自己解決問題。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我無所謂了。如今路西法已經沒有了諾爾的契約，他對我而言也沒有了太大的威脅。”
聽著莉莉絲堅決的變態，艾莉莎有些無奈。她之所以會想要路西法受傷，自然也是出於自己的打算。他們之間的恩怨幾千年的時間，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反正不是我找你的麻煩就是你找我的麻煩。莉莉絲大概是真的需要清靜幾百年的時間。
“隨便你好了。”艾莉莎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一直都在和命運抗爭，還是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結局。能如何呢？
莉莉絲拂開了門口的結界，門打開了，混雜著花草香氣的風吹了進來。
“那，弗蘭和愛琳的事情，你還要幫忙嗎？”艾莉莎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雖然隻是一個騙局，但不妨礙她曾經沉浸在這個故事裏。
莉莉絲搖了搖頭。“美麗的容貌能保存多久的時光呢？花環都已經枯萎這麽久了。一切不過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愛琳是弗蘭，當初或許會離開得更加決絕。弗蘭願意為她付出，證明他還有心，而愛琳走到今天，已經把自己的心丟掉了。沒有心的人，不值得我的幫助。選擇的權利依舊在弗蘭手裏。”
艾莉莎憐憫地看了弗蘭一眼。轉身的時候，目光還是有一秒落在了萊徹身上。不過短短幾天，就經曆了幾次“訣別”。每次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了，但下一刻他就會出現在你眼前。所以她已經沒有那麽難過了。
帶著下一刻或許就會相見的想法一直走下去，倒也不知道是希望還是折磨。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血月，緋色的光就像是出自莉莉絲的手心一樣，美得很不真切。“真是……很美的月色。”
憑著記憶原路返回到教堂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教堂裏燃燒的燭火，以及那個站在門口的黑色剪影。他正抬頭看著夜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艾莉莎的到來。
“今天的月亮好奇怪……”艾莉莎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沒有沾染莉莉絲的味道，但應該會被弗蘭那兒濃烈的血腥味蓋過了。“我不記得月亮還可以有這種顏色。”
“是血月。”路西法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樣？弗蘭那邊的故事結束了嗎？”他似乎並沒有什麽別的打算，隻是用冰冷的眸子把她打量了一下，就像是從前一樣。
“原來你的契約內容那麽無趣，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浪費時間。”艾莉莎撇了撇嘴。是啊，早知道就不去了，何必橫生波折。
如果莉莉絲想要利用血月對付路西法，根本就不需要讓自己知道。除非，她是真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害怕到時候自己會像以前一樣擋在路西法麵前保護他。
可她再也不會那麽做了。
“我還以為你會哭著鬧著讓我把契約撕掉，沒想到這麽平靜。”
聽出了路西法語氣中的懷疑，艾莉莎倒覺得無所謂，“我原本就覺得弗蘭沒有什麽錯。他不過是因為不該後悔的事情後悔了而已。每個人都有膽小的一麵，何況受傷害的恰好是自己討厭到骨子裏的人，就算我也會有私心的。”
毫不顧忌的回答讓路西法挑了挑眉。“你真的覺得自己還能回到天界去？”
“我沒想過回去。我隻想著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像是伊莫一樣。不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每次想到伊莫艾莉莎都會很開心，就好像她把自己的願望放在了伊莫身上讓她幫自己去實現了一樣。
“是嗎？”艾莉莎不明白路西法質疑的到底是哪一點。她不解地看著他，卻恰好看到他如墨的眸子變得深沉起來。“血月，可是很難得一見的呢。”
“所以呢？”果然莉莉絲還是了解路西法的，有這樣的機會恐怕他很難錯過。
“我想……”
艾莉莎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羽翼就自動在身後張開來。
“我想，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嘉麗爾離開你的身體。”
艾莉莎從齒縫中擠出一絲冷笑，“你有這麽好心？”
路西法則用自己的唇封住了艾莉莎的，並在她唇邊低語——
“永遠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好意，艾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