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祈禱的少女
艾莉莎第二天又來到了教堂，當然，她身邊跟著路西法。
在傷口愈合的時候，嘉麗爾似乎也有了蘇醒的跡象。但是艾莉莎根本就不擔心這一點。反正有任何問題，路西法自然會處理的。至少現在他不會放任自己不管。
“你猜，今天會是什麽樣的人……和故事？”艾莉莎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頂上的壁畫。
“我倒是更想知道昨天那個人如今怎麽樣了。你的羽毛沒有給你反饋消息嗎？”路西法居然還會掛念昨天那個人的事，讓艾莉莎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她的羽毛的確已經反饋回了消息。
“他死了。”之所以不想和路西法提及這件事，就是因為艾莉莎並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她都開始後悔昨天把那片羽毛交給那個人了。明知道他會用它來見到愛人的亡靈。如果亡靈不願意原諒他的話……
他就會死去。
但艾莉莎還是抱著一點希望。這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希望就可以發生的，艾莉莎本身應該對這一點再了解不過。正如那個人所說，當初有多絢爛，就會越快變為灰燼，以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速度。當發現隔閡已經大到回不到當初的時候，其實愛也已經深到無法放手。
所以選擇了最不願意發生的方式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以為自己可以承受所有的痛苦，可是雙手沾滿的畢竟是愛人的血。他們都是普通人，沒有辦法挽回這樣的局麵。
“你覺得是你的錯？”看到艾莉莎痛苦的神情，路西法搖了搖頭，“你並沒有錯。即便你沒有給他那根羽毛，他沒有見到愛人的亡靈，他或許還是會選擇自殺。畢竟……他已經失去了自己最為珍視的人。”
艾莉莎瞥了他一眼，“我以為你不會懂。”他居然會懂得所謂的感情？她還以為他昨天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是因為他懂得了對方的殘忍。
反正，事情已經成定局了。艾莉莎總算明白為什麽天使不能插手人間的事了。即便結局是既定的，有的時候還是難免會後悔。
正這麽想著，一個少女走進了教堂中。十六七的樣子，穿著白色的裙子，頭上還戴著一個奇怪的花環。
“我想今天我不會再插手了。”艾莉莎看著那個漂亮的少女，心生疑惑，“不過我不覺得公主一樣的女孩兒會來這個地方。”
“不是你說的嗎？會來這種地方的人，絕對不會擁有簡單的人生。不然他們應該愉悅地和其他人一起禱告，而不是形單影隻地跑到這個偏僻得連神父都沒有的教堂來。”
的確是這樣。
“不過……她看起來有些熟悉。我確定我沒有見過這張臉。但她的確很熟悉。”鑒於路西法說的完全是廢話，艾莉莎並沒有搭理他。或許對於他來說，所有的人類女孩兒都長得相似也不奇怪。
“我知道來這裏並沒有用。但我不知道要到哪裏才能找到他。”少女開口了，聲音也是清脆甜美，“但我是真的後悔了……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麽貪心。”
聽到“貪心”兩個字從少女口中說出來，艾莉莎不禁有些愣神，她還需要“貪心”什麽東西嗎？難道上天不是自己賦予了她一切？還是說，擁有得越多就會越貪得無厭，是人類的本性？
“我一定在哪裏見過她。”一邊的路西法還在努力地辨認著，頗有一股認不出來不罷休的架勢。
艾莉莎則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花環上，很明顯上麵的花都已經枯萎了，一般人都會做一個新的，把舊的扔掉。可是她還留著，還戴在頭上。一定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如果可以，就算是讓他親自來找我都沒有關係，我希望……希望可以收回之前所說的話，我不需要變漂亮！”少女抬起了頭，通紅的眼中滿滿都是血絲。“我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算是我……算是我終於良心發現吧？”
少女兀自笑了起來，幾分淒涼凝在嘴角，“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毫不顧忌地接受這一切，因為我恨他，既然他願意為我付出，我也可以接受。但事實不是如此。我一路走到今天，並不是走在鋪滿鮮花的路上，而是走在荊棘叢中，每一步都讓我鮮血淋漓。就算他還能夠撐下去，我也已經……我也已經撐不下去了。”
艾莉莎這下是真的好奇了，她突然很希望擁有讀心的能力，就像是……萊徹那樣。這樣就可以把少女遮遮掩掩的心事都看清，不需要這麽撓心地等著她慢慢講了。
“如果沒錯的話，是在……”
“五年前……”少女無縫地把路西法的話接了過去，他愣了愣神，艾莉莎也瞪大了眼睛。她原本以為路西法隻是在開玩笑，但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認識這個少女。
“是的，五年前。我都快忘記那麽久遠的事情了。”路西法盯著少女的臉，“那個時候的她，的確不是這個樣子。雖然……這個容貌也是我的功勞。”
“我原本和父母住在附近的村莊裏，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後來父親去世了，哥哥每天都在外麵惹是生非，讓母親傷透了腦筋。但除此之外，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出現再大的波瀾，失去父親的痛苦也一天天在消失。那個時候我並不覺得有什麽災難正在接近。”
“事情的起因是哥哥喜歡上了奧利弗家的女兒，我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她已經出嫁了，生活很幸福的樣子。”說到這裏，少女難得地笑了笑，像是打心底裏為那個人開心。但隨即她的睫毛就垂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哥哥真的很喜歡她。有空的時候就會到她身邊去，就算是用狗都攆不走。可是哥哥聲名狼藉，無論再怎麽努力，都沒辦法讓她看一眼。後來……後來他就想到了一個極端的辦法。反正他已經是壞人了，再壞也沒有關係了，所以他準備……”
少女歎了一口氣，“說起來也奇怪。一個壞人想要變好的時候，很難有一個人會相信他。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他會變得比之前更加糟糕。可哥哥沒有得逞。奧利弗家的兒子弗蘭阻止了他，還出手打了他一頓，把哥哥打得很慘。因為是他有錯在先，所以我們不能提出逮捕和賠償。隻能讓哥哥在家裏養傷。可他從來都不老實，有傷在身都不想放下。最後奧利弗家隻好讓弗蘭盯著哥哥，就連晚上都會在我家附近看著。以免哥哥有什麽越軌的行為。”
路西法打了個嗬欠，似乎是覺得無聊了。“不過我當初並沒有心思把這個故事聽完。我想人類之間的事要多複雜有多複雜，和我沒有什麽關係。我隻需要滿足他們的心願就行了。”
說得倒是簡單。艾莉莎腹誹，要是你當初真的滿足了他們的心願，她如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說她貪心，說她後悔？
“我原本和他沒有什麽交集。畢竟在彼此看來，我們兩個應該算是仇家。但是他就在附近，低頭不見抬頭見，有的時候哥哥和他有了衝突，還要過去拉架。但我們之間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有一天，奧利弗家的姑娘出嫁的那一天。哥哥終於發了瘋，喝了很多的酒。因為知道弗蘭還守在外麵，連妹妹的婚禮都沒有去，自己就算衝出去也隻是被打一頓。隻能在房間裏麵摔酒瓶，然後……他碰倒了燭台。燭火引燃了地上的酒。大火不可避免地燃燒起來。”
“弗蘭看到了，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當然知道我哥哥在裏麵，可是他沒有動。當時的他大概覺得，哥哥這個麻煩鬼，可是被這麽除掉算是天意吧。以後他都不必再這麽辛苦地盯著了。我不記得我是不是求過他。我隻記得他離開的背影。就像是用刀刻在了我的心上一樣，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忘記。”
“後麵的故事我可以告訴你了。”路西法伸了個懶腰，“真沒想到前麵還有這樣的劇情。後來她自己衝進去試圖把她哥哥救出來，但沒有成功。她哥哥死了，她沒有。但是她被燒傷了，毀了容。這也就是我並不記得她容貌的原因。她到我麵前的時候，還是一副很可怕的樣子。”
“哥哥死了。我又變成這個樣子。母親傷心欲絕，我知道我的傷根本就沒有辦法醫治。對於未來不再有任何期望。我所有的恨都落在了弗蘭的身上。如果那個時候他願意出手，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聽到這裏，總算是有了一些眉目，艾莉莎看著路西法，又看了看少女，“所以，是你主動找上了她，說你可以幫忙嗎？”
“我主動找上她？我有那麽廉價嗎？”路西法不屑地說道。
“那……是她找到了你？”艾莉莎有點兒不相信這一點，雖然少女口口聲聲都在說是自己的錯。
“也不是……你沒聽她說她是覺得自己可以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嗎？所以……是弗蘭找上我的。”
“弗蘭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