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不再為你擔心
“那似乎和你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果然還是被莉莉絲注意到了這一點，艾莉莎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輕率舉動了。畢竟她還不想讓萊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如今一切都好，在路西法身邊也是她自己的決定。
他們之間的感情原本就沒有辦法回應。
“我知道那和我無關。如果不是有人關心的話，我早就離開了。”莉莉絲的目光落在萊徹身上。他卻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艾莉莎，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是艾莉莎沒有錯。怎麽看都是她。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站在路西法的身邊，她似乎都已經忘記自己從前斬釘截鐵說過的那些話了。她不再那麽在意路西法的身份了。
而這一切和自己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莉莉絲的意思是，艾莉莎失去了她黑色的羽翼？她一直都很討厭身上代表墮天使的黑色羽翼，她雖然選擇了站在路西法身邊，但並不代表著她一定要失去自己天使的身份。
如果是嘉麗爾已經被除掉的話，艾莉莎的翅膀應該是恢複成白色才對。她就會實現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可是……她是失去了那隻羽翼，和她血肉相連的黑色羽翼。必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雖然艾莉莎已經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了“與你無關”這樣的話來表明她的立場。可是萊徹可以看出她眼中的閃爍，正如同他可以感受到艾莉莎的存在一樣。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之間的確有一種莫名的感應。現在似乎隻有萊徹可以單方麵了解到艾莉莎的心思。
是因為艾莉莎在拒絕他，所以同時拒絕了他們的感應嗎？
艾莉莎大膽地看了萊徹一眼。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連看他一眼都要耗費自己很大的勇氣。而她發現萊徹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那一瞬間眼神的相遇。讓艾莉莎莫名的心悸。仿佛所有不願意說出的心思全部都落入到了萊徹的眼裏。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能夠找到我。”大概是因為萊徹的緣故吧？艾莉莎不清楚，她不覺得莉莉絲有能力追蹤到路西法。“但很明顯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我現在在做我喜歡做的事情。我的翅膀……不過是因為我不喜歡所以暫時隱藏起來了而已。等我有能力趕走嘉麗爾，有能力改變它的時候，我自然會讓它出現。”
謊言？艾莉莎都要忍不住嘲諷自己了。她分明是最討厭謊言的那個，可是到頭來居然要用謊言來欺騙萊徹，讓他可以徹底死心回頭，不要再向著自己的方向前進了。
萊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懷疑。莉莉絲則是思忖了一下。並沒有急於開口。
隱藏？聽起來實在是太蹩腳了。如果不是此情此景的話，莉莉絲恐怕已經笑出聲了。天使的羽翼並不是沒有辦法隱藏，但是想要隻隱藏其中的一個……從來沒有天使那麽做過，所以連莉莉絲自己也不知道可不可能。她自己的翅膀已經許久沒有用過了。
如果她真的是失去了羽翼的話，倒是能夠解釋為什麽這麽久萊徹才感應到她。二十天的時間才足夠讓傷口愈合。折翼之痛，連莉莉絲都沒有辦法想象。骨肉相連的羽翼被生生折斷，在身體上撕開一個巨大的傷口……
發現身邊的莉莉絲顫抖了一下，萊徹終於將眼神收回來，看著她，諾爾已經開口問了，“怎麽了莉莉絲？”
“沒什麽……”莉莉絲搖了搖頭，“我隻是突然……”她看著艾莉莎，眼中堆積著的情緒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她自然不會懷疑路西法會不會那麽殘忍……答案是肯定的。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他什麽都做得出來吧？所以他會對艾莉莎下手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
出於害怕，艾莉莎也完全可能妥協。至少目前看來她已經妥協了，不然路西法不會把她帶出來，會和她一起在教堂聆聽別人的禱告。她剛才之所以那麽說，就是為了讓萊徹死心吧？
“如果真的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無話可說。艾莉莎，但你要記住，你身邊的，不是什麽普通的惡魔，他是墮天使，是撒旦。他隨時都可以毀滅你。”莉莉絲不知道自己的警告有什麽意義。
艾莉莎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他已經毀滅我了。“不需要你們為我擔心。我還有自己的命運要對抗。而你們……根本幫不了我。”
這句話一說，方才萊徹臉上的懷疑和擔憂都變成了釋然。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吸血鬼，根本就沒有辦法幫助艾莉莎。他還記得自己看到艾莉莎“消失”以及被吞噬時心中的痛苦。而除了痛苦，他真的什麽都做不到。
但路西法不同。他是撒旦。一旦他恢複了自己的能力，他就可以幫助艾莉莎，甚至能夠讓她完成自己的願望。那都是自己沒有辦法做到的。
“以後都不會再為你擔心了。”話出口的時候，萊徹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多麽決絕，直到他看到艾莉莎眼中的閃爍。
明明是她先斬斷聯絡的，為什麽看起來受傷害的反而是她而不是自己呢？萊徹搖了搖頭，轉過了身。
“走吧，莉莉絲。我想問題已經解決了。”他輕聲說著，莉莉絲看著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把身邊的諾爾推了出去。自己則走到了路西法和艾莉莎的身邊。
“我不管究竟是什麽原因，艾莉莎。既然你今天已經這麽說了，就請你記住你說過的每一個字。如果以後你想要找萊徹的話，就看你能不能過我這一關。”莉莉絲留下自己的警告，也離開了教堂。她的身後是艾莉莎的回答。
“我會說到做到的。”不過她看不到那珍珠一般落到地上的眼淚。依舊是別離，這一次卻是決裂。還是和萊徹的決裂。以後倘若真的還能有漫長無盡的時光，怕是……都沒有辦法再相見了。
“你很難過？”路西法還在一邊補刀。不過艾莉莎無視了他。明知道不應該這麽難受，卻仿佛連失去羽翼的疼痛都比不了她看到萊徹轉身離去時候的痛苦。
她不該，也不能擁有那樣的感情。因為哭泣太過稿費精力，所以艾莉莎很快就停止了，看著空蕩蕩的，黑暗的，連燭火都沒人點亮的教堂。隻有她的眼淚在黑暗中閃爍。但一會兒也完全消失了。
“點亮這裏的燭火吧，然後我們就可以離開了。”聽起來真像是一句吩咐，路西法都不知道艾莉莎怎麽能把這句話說得這麽理直氣壯。不過看在對方還在傷心的份上，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照做了。燭火的光雖然昏暗，但好歹能夠帶來一絲光明。
而艾莉莎覺得，自己心裏的最後一抹光，都已經消失殆盡了。她覺得自己正在走得越來越遠。她害怕在她來不及回頭的時候，就已經被路西法拉入了地獄。翻不了身了。
“我……明天還可以去那裏嗎？”回到黑暗森林的時候，艾莉莎才說出了自己的請求。以往總是有很少的機會才能聆聽人類的禱告，她還真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比慘”的盛會中得到些許的安慰。
而路西法的打算不同。他很清楚那些選擇偏僻教堂進行禱告的人內心多少都是邪惡的。雖然艾莉莎並不允許他在他們身上做交易，但他們所能夠帶給艾莉莎的也不是什麽好的訊息。正好可以改變艾莉莎的想法。
墮落……從來都不應該是一件壞事。
“當然可以……你甚至可以住在那裏。”在我布了結界的情況下。艾莉莎當然知道後麵這一句，即便路西法不說。
她隻是搖頭。教堂那樣的地方……如今就算是進去都覺得是一種褻瀆，更不用說在裏麵休息了。她不過是想要打發時間而已。在米迦勒再一次找來之前，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情。
被諾爾拉住，莉莉絲隻能任由萊徹從她眼前消失。
萊徹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來到了他第一次見到艾莉莎的窗口下。那個時候他正在為自己沒有辦法找到幻鏡而著急。在街角一抬頭，就看到窗口上懸著一個人影……
不，並不是人。因為她沒有影子。仔細一看，萊徹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有翅膀。他的確聽說過，某些人類身邊會有守護天使，但他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就有這麽一個。如果不是因為丟了幻鏡，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他當時隻覺得對方或許能夠幫忙找回幻鏡，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在踏出第一步之後，所有的意外都不曾在他的意料之中。
輕輕落到窗台上，“路西法”已經在床上熟睡了。這裏還留著艾莉莎的氣息，她出來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看一看她曾經守護的人。
她來道別了。和自己一樣，都選擇了最初的地方，來告別自己的曾經。不求徹底忘記，隻是希望不要出現在夢中就可以了。
畢竟，她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但更讓萊徹難過的是，她從來都不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