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被取代
終於隻剩下自己了。艾莉莎回顧了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少時間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當然，她還不算是一個……在嘉麗爾還存在的情況下。
在見到萊徹的時候，艾莉莎不是不想把一切都告訴他，但是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幫助。如果他不知道的話，或許還好一點。
就這麽消失掉……之前的艾莉莎，一定不會覺得有太多的遺憾。可是如今……艾莉莎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她想她已經有了放不下的心情。
太多的時候，她都在為自己黑色的翅膀感慨命運的不公平。這四年的時間她幾乎都沒有想過這件事，在萊徹出現的時候她就快忘記了。可是她還是提出用鳶嵐花的種子來做交易。冒險給自己一次機會。
她原本應該憎恨萊徹對她的欺騙，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沒有辦法去憎恨。她明白自己大概是喜歡那個有些不羈和頑劣的吸血鬼了。
對於天使而言，總有情感是一種禁忌。所以艾莉莎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擁有“喜歡”這樣的感覺。守護在路西法身邊，雖然對路西法多少也帶著一些感情，可是畢竟是因為任務。而萊徹不一樣，他原本不應該出現在艾莉莎的生命裏，他就像是突然閃過的流星。在黑暗之中給出了一線光芒。
艾莉莎坐在一邊，看著漸漸空蕩的街道，還有人不時穿過她的靈體。艾莉莎總會抬頭去看那個人的心。跳動的，擁有生命力的心。有好的，也有壞的。可惜人類沒有辦法一眼就辨認出來。
“他來了。”艾莉莎聽到一聲輕笑，當然是嘉麗爾得意的聲音。她根本就不想理會，繼續保持自己的姿勢。打量著那些路過的人。
“你比我想象中慢了很多啊，天使長。我都有點兒失望了。”艾莉莎站起來，轉身卻看到莉莉絲和萊徹的身影。而她身邊是米迦勒。
真是糟糕。萊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帶上了莉莉絲。所以……他們是來幫助自己的嗎？
可是就算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辦法打過米迦勒吧？艾莉莎打了個嗬欠，假裝不經意地從米迦勒身邊走開，並沒有走到萊徹身邊，而是站在了另一邊，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伊莫呢？”艾莉莎還是第一次聽到米迦勒這麽冷峻的聲音，忍不住笑出了聲——
“伊莫？我和她又沒有什麽關係，她怎麽會和我在一起？”
“是你把她帶離了愛丁格森！”米迦勒嗬斥道。
“錯～是路西法把她帶出來的，和我沒有關係。至於她的鎖鏈，那是我們之間的公平交易沒錯。不然我怎麽會知道我究竟是為了什麽存在呢？”艾莉莎冷靜地看著米迦勒，手指指著自己的心口，“你說那是我的心魔。”
她的眼淚從眼角落下，滴落在地麵上，如同珍珠一般，一直滾落出去，有幾滴還滾到了萊徹的腳邊。天使之淚是很珍貴的東西，很多人都是求之而不得。
艾莉莎又指向自己身後那隻黑色的翅膀，“你說，這是我的命運。但是你從來沒有說過，這是因為你插手才形成的命運！”
其實米迦勒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在他把艾莉莎帶進愛丁格森，她看見伊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在自己離開之後，艾莉莎一定會想從伊莫那裏得到答案。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伊莫會這麽輕易地告訴艾莉莎答案，而且她居然可以解開伊莫的束縛。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除非……路西法和她有聯係。
“是我的錯。”米迦勒試圖軟下自己的態度，隻要可以再一次帶走艾莉莎，把她帶回愛丁格森，束縛在十字架上，她就沒有辦法再離開了。
他隻用等著那一刻到來，迎回他的嘉麗爾。
“米迦勒，你幹脆墮落不是最好嗎？何必留在天界，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被拉斐爾和加百列聽到的話，你能想到你的下場嗎？”
“莉莉絲？即便是墮落了，你過得也不那麽好嘛……我的事情不用你擔心。現在我是天使長，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不要不自量力。”米迦勒根本不把莉莉絲放在眼裏，他居高臨下，眯著眼睛看著小小的她，輕蔑地揚起了嘴角。
“看來你不想和我有什麽糾纏。可是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米迦勒。我今天必須帶走艾莉莎！”
莉莉絲的話不但讓米迦勒正視起來，還把艾莉莎嚇了一跳。莉莉絲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助她，即便是在萊徹的請求下也不可能。
看萊徹擔憂的神情，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真相——從路西法的口中。所以，莉莉絲之所以會出現，不是因為萊徹的懇求，更不是因為她念及自己之前對她的友善。而是因為路西法。
“你確定你要這麽做嗎？”米迦勒張開了自己的翅膀。
“萊徹！”艾莉莎和莉莉絲不約而同地開口。對於吸血鬼而言，自己的一點點聖光都能造成傷害，米迦勒的聖光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萊徹看了艾莉莎一眼，在莉莉絲的催促下躲到了一邊。
好在莉莉絲對於聖光是免疫的，這歸功於她墮天使的身份。至少她曾經還和米迦勒站在同一個地方。但艾莉莎看著她小小的身影，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義不容辭地擋在她麵前。
“嘿，莉莉絲，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你已經夠慘了，沒有必要讓自己變得更慘對吧？”
“你知道我有目的？”莉莉絲倒是對艾莉莎知道她有自己的目的頗為驚訝。
“當然了。如果你是阿塔，你有可能願意幫助我，當你是莉莉絲的時候，你是絕對不會空手幫忙的。我很清楚這一點。”
莉莉絲點了點頭，“所以你也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誰了？”
艾莉莎本來想脫口而出的是路西法，但那肯定不是莉莉絲的最終目的，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她當初找到自己，都是為了那個瀕臨死亡的吸血鬼，諾爾。
為了自己，路西法也是犧牲不少。
可是沒想到還是讓米迦勒搶先了一步。
艾莉莎點頭，目光仍舊很堅定，“可是你清楚你已經遲到了。算我求你，你可以離開了。和萊徹一起。關於契約，我想你以後還有很多方式可以得到。你知道路西法的性格，他那麽善變，到時候等你遍體鱗傷地回去，他也不一定會給你什麽好臉色。不如放手。”
目光轉到米迦勒身上，瞬間就變冷。艾莉莎恨不得能把他揉碎了，好讓自己可以不這麽生氣難過。這麽多年來，她最感激的人，以為對她最好的人，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天使長，卻是毀滅她的罪魁禍首。這比相信路西法就是路西法要艱難太多。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經承認了。連艾莉莎自己都沒有辦法替他狡辯。
“我曾經敬重你，景仰你。視你為我的救星。”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米迦勒，抬頭去看他，一隻眼眸已經趨近於琥珀色，那是她自己的意識在漸漸消失的信號。“到頭來我才知道，你不過是一個騙子。我身邊的人——你，梅笙，路西法，萊徹，都是騙子！我從來都是活在謊言之中，等我看清真相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早就踏入了你的陷阱裏麵，還心甘情願……”
“糟了！”莉莉絲突然小聲地開口，萊徹順著她小手所指的方向看見，艾莉莎原本潔白的翅膀上，已經沾染上了斑駁的黑色，如同擦不去的墨跡。
“怎麽會這樣？”萊徹隻能呆呆看著，艾莉莎在米迦勒的身邊，他沒有辦法靠近一分一毫。“難道說，她正在被另一個靈格吞噬嗎？”
可是米迦勒是為了把嘉麗爾從墮天使變回天使才會利用艾莉莎的，可是為什麽反倒是艾莉莎被拉向了墮天使的那一邊？
艾莉莎的另一隻眼睛也開始有琥珀色蔓延開，她感受到了自己意識的渙散，但她並沒有努力去挽回，因為本來就是故意的。她害怕萊徹和莉莉絲真的為了自己出手，做無謂的犧牲。她才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場麵出現。
所以，隻能犧牲自己。所有的煎熬和痛苦都會過去了，艾莉莎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她的手臂被米迦勒握住，沒有溫暖的觸感，隻有冰冷，無窮無盡的冰冷，仿佛被冰霜從頭到腳的覆蓋。
“嘉麗爾，你終於回來了……”她聽見米迦勒無比溫柔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可她隻是在黑暗和冰冷中不停地墜落。沒有盡頭的深淵，轉瞬而逝的時光沒有一刻可以緊握，全部都從她的身邊溜走。她幹脆閉上了眼睛。
那種永恒的哀傷，從一開始就埋藏在她的心底。她不應該試圖去勾勒那些美好，因為現實的痛楚是夢中美好的加倍奉還。
“艾莉莎！！”萊徹的聲音……是幻覺吧。在這樣的冰冷和黑暗裏，不應該有他啊。
因為他是……溫暖而閃亮的流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