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把契約給你
“可是……”萊徹的目光落在艾莉莎剛剛走出來的建築上，“很明顯你已經不再和路西法是一路人了。還是，你因為我沒有選擇和你站在一起而生氣？”
生氣？艾莉莎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生氣的權利，她搖了搖頭。“不……別把你自己想得那麽重要。我們之間不過是合作關係。雖然從一開始你就在……”艾莉莎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萊徹伸出自己的手，在看到他掌心那顆小小的種子之後，她住了口。
雖然並不知道鳶嵐花的種子應該是什麽樣子，但是艾莉莎還是知道那就是她當初想要用幻鏡從萊徹那裏得到的東西。艾莉莎盯著那顆小小的種子，不知道為什麽眼眶突然濕潤。如果一切不是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她在拿到幻鏡之後就去交易，而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幫助阿塔的話，或許現在真的還會有屬於她的轉機。可是——
“雖然我不再需要了，但還是謝謝你能記得。”其實是想要也沒有辦法再用到了，她現在顛沛流離，根本沒有辦法再用到了。
萊徹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本來想說，“這是我答應了要給你的。”可是他說不出口。艾莉莎究竟被米迦勒帶去了哪裏，最後怎麽又會和路西法一起出現，身邊還多了一個天使？萊徹最終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自己根本理由問艾莉莎任何事。從他選擇站在莉莉絲身邊那一刻起，他們兩個就已經斬斷聯係了。即便艾莉莎已經知道她身邊的真的是路西法，她也不會覺得後悔吧。
“你要去哪裏？”除了這個，萊徹已經不知道應該問什麽了。兩天來他的提心吊膽，他的傷心無助，都在見到艾莉莎，看清她臉上表情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他知道艾莉莎並不好，但他同樣明白，艾莉莎並不需要他的關心。
“不知道。能走多遠走多遠。如果終究逃脫不了命運的話，不如就去接受它。”要是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好了，可惜從她存在的那一刻起，不過就是為了另一個人而存在。命運的線從來都不在自己的手中。如果可以剪斷，她寧願玉石俱焚地賭一把。
連打賭的資格都沒有，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走吧伊莫，沒什麽好看的戲是不是讓你特別失望？”艾莉莎斜睨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伊莫一開始還興趣滿滿的天使此刻已然是淡然無味的表情。
“是啊，倒是我想得太多了。以為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戲份。真是沒勁。我不該對你的人生有什麽希望。不過……我更加厭惡嘉麗爾。”
嘉麗爾在艾莉莎的心裏提出了抗議，不過被艾莉莎幹脆地忽視了。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給嘉麗爾過多的關注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月亮已經西斜了。不管怎麽樣，萊徹沒有辦法繼續呆在這裏了。她和伊莫並肩離開。
“伊莫？”莉莉絲的小臉皺成一團，似乎是在仔細回想萊徹口中說的到底是誰。雖然離開天界很久了，不過她並不像路西法一樣隻知道和人類做什麽愚蠢的交易。她偶爾還是會打聽一下天界的事情。伊莫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莉莉絲一開始想到的隻是那個很有天分的天使，過於高傲的家夥。
然後她在重複了幾遍那個名字，才明白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原來是她。那個因為殺了一個凡人就被扔到……”話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萊徹心急地等著莉莉絲的答案，就在他忍不住想要開口的時候，聽見莉莉絲說，“愛丁格森！真是沒有想到，米迦勒居然那麽狠心，會把艾莉莎扔到愛丁格森去。隻有犯了重罪的天使才會去的地方。”
關押重罪天使的地方？所以是路西法救她出來的，還順帶救出了另一個天使。然後……艾莉莎就和路西法分道揚鑣了？還說什麽命運？
“我想我們錯過了很多精彩的內容。好奇心太強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莉莉絲突然嚴肅起來，“我討厭這種感覺。有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你準備怎麽辦？”答案顯而易見——
“再去看看老朋友。”
穿著鬥篷走在大街上果然會得到別人看怪物的眼光。萊徹盡量低著頭，看著莉莉絲的小小身影。
門開著，明顯是老朋友有了感知，知道今天會有客人到來。莉莉絲看到那個路西法的時候，明顯嚇了一跳。習慣了以前的對視，現在要這麽仰視著，總覺得不公平。“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能突破第二層封印了，我都有點兒後悔沒有和梅笙合作了。”
“現在也不遲。”路西法打量了萊徹一眼，“你好像很關心艾莉莎。即便在幻鏡已經回到你手上之後。”
萊徹沒有回答。不是他覺得沒有必要或者想要展示得高冷，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對艾莉莎的關心的確已經超額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克製那種感覺，可是並不清楚自己要怎麽樣才能克製那種感覺。
“說吧，你想知道什麽？以及，你要用什麽來交換我的消息。”
居然還想要交換？莉莉絲翻了個白眼，“我是來幫你的。很明顯你陷入困難之中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真的沒辦法幫助你。”
沉默。對於他們三個而言，沉默就是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死一樣的寂靜。而後路西法才慢悠悠地說，“好吧。既然你……們想知道。”
路西法用事不關己的冷漠聲線講述了米迦勒和嘉麗爾的事，以及他如何把艾莉莎當作一件容器，一個傀儡。還有他目前最困擾的問題，“莉莉絲，你覺得我應該幫助誰。”
解開了疑團卻多了新的。以路西法的心思，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他可以通過嘉麗爾威脅米迦勒從而讓他破解餘下的封印，他就一定會那麽做，幫助嘉麗爾應該是唯一的答案，而不是選項中的一個。
“或許我需要重新認識你了，路西法。”莉莉絲挑挑眉，“你居然會有這麽一天。你可是從來都會在第一時間作出決定的。不過聽起來，艾莉莎真的是太可憐了。一直把自己作為標杆的米迦勒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前也算是我太高估他了。”莉莉絲在一邊不鹹不淡地說著。
萊徹從來都沒有說一句話，他隻是靜靜地聽著路西法把事情說完。然後才明白，艾莉莎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她已經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不再反抗了嗎？好在她從路西法身邊離開了，畢竟到了最後，路西法可能會真的為了自己而幫助嘉麗爾，反而對她不利。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以前隻是覺得艾莉莎如同你說的一樣， 是一個失敗品，才會擁有兩個靈格。沒想到居然是米迦勒搗的鬼。他在神的眼皮底下這麽做，膽子也還是不小。”
“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麽會猶豫。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路西法。”
“你剛剛不是說要重新認識我嗎？這就是你的機會。”路西法勾起了嘴角，透明的眸子又一次變作墨黑色，“既然你覺得艾莉莎可憐，而她曾經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要幫助你，你不覺得你應該做些什麽嗎？”
莉莉絲往後退了兩步，好讓自己能夠更不費力地看著路西法。“說得倒是好聽。如果我那麽有愛心的話，現在哪裏會在這裏？我和你，墮天使……根本就不配有心。”
路西法似乎是被莉莉絲的話逗笑了，他搖了搖頭。“可惜的是，我們都有心。”話一出口，路西法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了莉莉絲臉上狡黠的笑容。“就像是你對諾爾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和你，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所以……因為自己糾結所以不願意出手，反而把這麽個爛攤子丟給我？你應該很清楚，纏繞在一起的靈格，特別是艾莉莎這種情況，是很難分開的。你我現在的能力都很弱……”
“我把契約給你。”路西法已經聽出了莉莉絲的畫外音，“如果你能夠幫助艾莉莎，我就把諾爾的契約交給你，由你自己親自撕毀。然後，你可以再為諾爾初擁一次，讓他成為擁有你血脈的貴族。那個時候，即便是梵卓親王，都不會拿你有任何辦法的。”
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讓路西法鬆口了。人間短短的四年，從一個嬰兒成長到四歲，四年的陪伴，果然還是對他有不小的影響。就像自己一樣，如果自己是作為莉莉絲遇見了諾爾的話，甚至都不會看那個卑微的吸血鬼一眼。可是遇見諾爾的是阿塔，而遇見艾莉莎的，是路西法，但是那個沉睡著的，偶爾才會睜開眼睛的路西法。
他們在那個時候，就像是普通的人類一樣，擁有最普通最真摯的情感。
但是所有的情感，都沒有辦法和命運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