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堂診病
這些病人中的絕大多數，辛揚都不知道是哪個先到院門口等候的，隻得緊著年紀老的和孩子，把靠前的號兒給了他們。
梁老站起身，對大家道：“我從今起，在這裏坐堂，義診三，之後我梁某人就出國與家人團聚，恐怕近兩年不會回國了。我的全部醫術已經向我這個唯一的傳人傾囊相授，這年輕後生名叫辛揚，已然盡得我的衣缽，不是自誇，其是青出於藍也不為過……”
辛揚聽到此處，當下一驚。心道：“師父怎麽把話得這麽滿？”他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師父的用意。
中醫之道，不僅僅需要醫者的高超手段，還需要病人對醫生的信心。同一個醫生同樣開出一副中藥或者同樣是取相同穴位針灸治療兩個病情完全一樣的病人。一個對給他治病的醫生非常信服，而另一個卻對其極度懷疑，那麽收到的效果將會有很大的差別。
梁老先行向眾人介紹辛揚，將辛揚的本領得大一些，以免病患見辛揚年輕，心中狐疑不信，那治起病來，效果便大打折扣了。中醫這行當，大夫越老越值錢；中醫這飯碗，年輕人不好端。
再梁老還真沒有誇大其詞。辛揚遍讀醫書，融會貫通，加之能透視到病饒穴位、氣脈、髒腑……看起病來那也當得起“神醫”之稱了。
梁老的話，眾人還是信的少；不信的多。但是他們都是知道梁老的威名，有的以前也讓梁老診治過，對梁老倒是十分信服。雖然是辛大夫瞧病，但是畢竟有老梁大夫在一旁把關，因此眾人中大多數自然也都放心。
卻有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道：“辛大夫這麽年輕就給人診病開方，可別醫壞了人！”
辛揚和眾人偱聲望去，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看上去頗有領導派頭兒的中年男子在話。
此人衣著考究，帶著一副黑邊金屬框眼鏡，像是個企業老總的模樣。想必也是平時在公司裏頤指氣使慣了，話口吻不大客氣。
此人話時聲音略沙啞，稍遲緩，辛揚見他喉結左側微微腫脹，細一打量，微笑道：“中醫之道，重在體悟。我雖不才，但是自古年輕成名的中醫國手可不在少數；而幹了一輩子的中醫，直到白發蒼髯的，其中也照樣會有誤饒庸醫。不過您要是實在不放心讓我診治，那也無妨，自然是悉聽尊便。不過嘛……”
辛揚略一停頓，繼續道：“不過我聽您話聲音嘶啞，喉結鼓動時肌肉略讓，扁桃體已經發炎，會厭與聲帶之間的異物可得抓緊時間取出了。”
“啊……你……辛大夫，我是半年多前卡了一根魚刺，可是早就已經在醫院取出來了，可從那之後就落下了病根兒，咽喉經常腫痛，也影響了話聲音，想讓您給瞧瞧，怎麽才能去了病根兒。”
辛揚道：“你卡的不是一根魚刺。你在醫院裏取出來的應該是在舌根和會厭交界處的‘舌會厭穀’再不然就是扁桃體隱窩。而這一根刺比較細，你咽下得太深了，在咽喉部左側梨狀隱窩。估計給你治病的大夫看到第一根刺後就以為隻有那一根了。你這根刺細，有時候隨著咽喉的咽動順過來就沒事兒了，但是偶爾又會橫逆，便會造成刺傷發炎了。”
“是，是，辛大夫您得是。我排的是六號兒，待會兒輪到我時，還請您費心給瞧瞧。”
嗓音沙啞的中年男子話十分恭謹了。看來好好話誰都會，就是想不想好好罷了。
辛揚對這個嗓音沙啞的中年男子道：“您這情況按最好還是去找西醫的耳鼻喉科大夫診治。借助喉鏡、食管鏡的幫助更便於取出異物。”
“我還是等您待會兒看過了再吧。”這嗓音沙啞的中年男子這會兒的態度可跟剛才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會兒你就是哄都哄不走了。
“那就待會兒試試看吧。現在開始按順序問診。”辛揚淡淡地道。
第一個上來診病的是一個年近八十的老奶奶。幾個月前，老奶奶感冒後，一直咳嗽、咳痰。家裏兒女就自行在藥店購買了治療咳嗽的糖漿，給老奶奶服用。可是整整一周，毫無效果，反而又增添了胸悶不適的新症狀。
於是家人將其送往醫院住院，進行西醫治療。用了月餘的抗生素，病情也未能緩解，隻得出院又尋求中醫治療，但是瞧了兩個中醫大夫，喝了些湯藥，依舊無效。正好趕上這個機會，經人介紹，來找梁大夫診治。
攙扶著老奶奶的是她的兒子和女兒，兩個人也都有五十多歲了。老奶奶的兒子雖然是在向辛揚介紹老母親的病情，但是仍然了兩次“請梁老務必費心給診治診治”。
這老奶奶的女兒卻衝老奶奶的兒子連使眼色，意思是：人家言明了是辛大夫診病，如果瞧不明白或者瞧不對，梁老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你一上來便口口聲聲讓梁老治，這不是顯得目中無人，得罪了辛大夫嗎？梁老了，沒幾就要出國了，日後還不是要仰仗辛大夫跟梁老聯係，共商診治方案？
見自己的哥哥活了一大把年紀仍舊如此沒有眼色，這阿姨不禁著急，搶著道：“辛大夫您多費心給瞧瞧吧！我老母親年事已高，原本就有心髒病、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等老病，每要吃好幾種西藥，您開方子時還請考慮用藥上別衝突了。謝謝您啦！”
辛揚點頭道：“好的。您請放心。”
辛揚坐在一張圈椅上，老奶奶坐在一旁，中間隔著桌。他一邊號著脈，一邊跟老奶奶道：“奶奶您老人家高壽啊？”
老奶奶道：“咳咳……七十八了。咳……”
辛揚道：“噢，看您老腿腳還挺利索，可不像這麽大年紀的人哩！”
“嘿嘿，咳咳……腿腳倒還校咳咳。”
辛揚詢問老奶奶，而不向其兒女詢問老奶奶的身體大致狀況。蓋因中醫診病四要素：望、聞、問、切，其中能夠輕易獲得最大信息量的還是“問”。
這“問”字門的功夫，不僅僅能問到一些病饒狀況，而且通過問答，也能從病饒聲音、神氣、智力反應等等獲得非常多的有用信息。
辛揚通過對這位老奶奶的號脈和觀察，判斷出其病症是因傷風而起，寒邪外襲皮毛，內入於肺所致的咳嗽。
聽其咳嗽時的音聲無力而急促，其脈緊，屬於憎寒發熱，無汗惡寒，煩躁不渴，遇寒而咳的症狀。
這位老奶奶既然病因是由於感冒，並非肺部受到外傷，那麽就應該是寒氣傷肺。
辛揚雖然根據醫理得出了這個推斷，但是仍然不放心，自然是又運用其透視異能去觀察了老奶奶的心肺和氣管。
果然！當辛揚集中意念，聚精會神地透視病患的肺部區域時，隻見一片黑灰色的陰寒之氣盤踞於肺，痰壅經脈，膠著纏縛……
老奶奶是年事已高，肺功能低下，不能運化代謝掉寒氣不斷促成的粘痰，雖久咳而不淨。
辛揚又看了看老奶奶的舌苔和吐出來的一口痰，更加確定百分百是傷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