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

  “幾年沒回來，街上熱鬧好像許多。”


  “回公主的話，街上的百姓都在說大皇子勾結了趙國，要奪位，事成之後割讓六城給趙國呢。”


  “哦，有這事？”


  “對啊，好像一夜之間發生的，奴婢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與我們無關。”芷柔放下簾子，玩弄著手上的玉鐲子，看不出喜怒，隨行伺候的琳惜為她攏了攏披風，這個公主自小沉默寡言，身子骨也弱，柔弱的讓人心疼呢。


  芷柔公主回京的消息是繼大皇子同太子奪位之後最重要的消息了，京裏的女眷都紛紛找來公主府拜見。


  “夫人，我們是不是也準備拜禮去看看呐？”


  “辛梅，你是個聰明人，若要裝糊塗就要裝得好一些，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多沒意思。”孤身在太子府素袖對誰都忍讓，或者說是對什麽都不在乎。不過現在不是一味退讓的時候了。


  “太子對柔公主的心意我沒有你了解，不過，即使再怎麽深愛，也不能容忍他的手下效忠的對象是她，而不是他吧。”


  沒有戴護甲，短短的指甲在陽光下顯出淡淡的粉色近乎透明，眼角微微一撇，放佛能看透人心。辛梅直直的和那道眼神對視半刻，終於抵不住率先轉開視線。“夫人說什麽，奴婢聽不懂。”


  “真聽不懂才好，若是聽懂了，就算是給你提個醒。”素袖伸伸懶腰，在宮裏呆了這麽久，出去走走也好，“這天總算有點夏天的樣子了，壓抑了這麽久，讓人以為要一直冷下去呢。”


  素袖最終還是沒有見著芷柔，楊毅說是大皇子要同太子和談，宮裏又設了宮禁。


  “楊毅，你是這個宮裏我唯一看不清的人了，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方。”


  “屬下隻負責保護皇宮安全，別的不在屬下的指責範圍。”


  “隻怕，往往身不由己。”輕輕一笑，“我也和楊侍衛有一樣的想法呢，若是真到了身不由己的時候，另辟道路也是不錯的選擇。”


  剛送走了素袖，楊毅又頭痛了，麵前一個巧笑倩兮的姑娘嬌嬌弱弱的表示她家剛回鄴城的公主想求見太子側妃。


  “既是太子吩咐的我們也不好難為楊侍衛。”楊毅正費盡力氣的向那個丫鬟表示不是他濫用職權或是太子側妃架子太大，實在是太子命令所在，旁邊的馬車上傳出一個好聽的聲音，不知是怎麽樣的女子才會有如此好聽的聲音，讓人心生窺探之意。風吹簾動，馬車裏一個宮裝女子正襟危坐，臉上蒙著麵紗，僅露出一雙顧盼生姿的明眸。


  “屬下冒犯。”楊毅定下心神送走芷柔的車馬。


  馬車剛駛出宮門，一同巡邏的侍衛取消的湊過來：“大哥今日豔福不淺啊，兩個貴人都來同大哥說話。”


  “聽說，這個芷柔公主跟太子有婚約呢，這以後可有的鬧了。”


  “真的？”


  “我也是聽宮裏的姑姑說的，說是當初這個公主身體不好，所以跟著太妃去了池州修養，現在身體好了就回鄴城了，要不，你說怎麽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回來？”


  “要說，這個芷柔公主也夠命苦的，本來是衛國正兒八經的公主，偏偏娘親慈安公主死的早，還好太後可憐她，把她接回來。”


  楊毅直覺自己可能要倒黴了，今天這倆人明明是來互相挑釁的，自己做了其中的夾板，沒準太子就是自己沒轍才設了宮禁的。


  執軒聽了孫修的回報，也痛苦的扶住了額頭，事情越來越棘手了。今早還沒有來得及跟周泰等人細商和談的事，孫修就密報說芷柔秘密回京了，雖說是秘密，卻一回鄴城就大張旗鼓的修整公主府，鄴城的女眷本就同她交好，一聽說她回京都趕著去公主府了。


  “現在可怎麽好，若是南宮將軍知道還有個芷柔公主的存在，隻怕不得安生呢。”孫修焦急的直跺腳。本來打算讓太子側妃假死出宮，好讓芷柔公主順理成章的進宮，結果現在芷柔打破了程序，這邊南宮家這位還沒有處理好結局，這邊就已經出場，擺明了是要逼迫太子盡快做出決定。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雙方都默契的沒有這和談的節骨眼上惹事，等和談出個結果來就要麻煩了。


  和談一路順風順水的，有百姓的輿論壓力，大皇子即使贏了，隻怕也有人鬧事，更何況趙國聽說衛國要來偷襲，急著要大皇子把兵力交回去，大皇子根本就來不及多做考慮，隻得答應了執軒的要求，交出兵權，退守越州，越州荒涼，等同流放。


  芷柔和素袖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慶祝和談成功的筵席上，第二天就是執軒的登基大典，太後說是要慶祝執軒登基，遍邀皇親國戚來華陽殿赴宴。


  雖然孫修一再把兩人隔開，但是，所謂冤家路窄就是指的這種狀況吧。素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同芷柔有衝突，若是讓南宮肅尊知道了肯定是要威迫執軒的，即使自己真的是南宮家的女兒也不願意用這種方法讓執軒接收自己，芷柔也安安靜靜的坐在離素袖八丈遠的席位上同女眷們說笑。兩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對方。剛從被指控謀害君主的陰影中解脫出來的玉清太得瑟了，拉著素袖的手直轉圈，不停的找人喝酒，素袖見她醉的厲害想把她拉回來，素袖正好是背對著玉清的，芷柔見玉清朝自己招手便過去了，然後，素袖轉身對遞手帕過來的姑娘說謝謝，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靜靜的觀看兩軍對壘。“不用謝。”芷柔柔柔一笑，轉身離去。沒有人指出對方的身份，但都心照不宣的了解了對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