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二叔的回憶（上）
二叔被我這麽一通大吼之後，顯然沒了剛才的氣焰，整個人都癱軟下去了。
他癱靠在床頭上重重地喘著粗氣，兩隻眼睛無比空洞，好像一個活死人一般。
我也覺得剛才我的語氣有點重了，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的二叔，是我的長輩。就算我救了他，也是不應該對他那麽說話的，何況他現在身體還非常虛弱，萬一有個好歹我不是白救他了。
就這樣我們兩個都彼此沉默了半天，直到過了足足有五六分鍾二叔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
“哎！……宋凡啊，是二叔不對，二叔不應該把你也卷到這裏邊來，本來我是想一個人解決這件事情的，誰知道……我真是沒用！”
二叔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沒有看我，我從他那難過的表情上看得出來，他一定是有很大的苦衷。
而且很顯然他以為是他把我卷到這件事裏邊來的，根本不知道這兩天我經曆的事情。
我也沒有和他作太多說明，就靜靜地聽著，因為我知道他是要和我透露些事情了。
“宋凡啊，你知不知道，二叔為什麽要去賭博啊？”
我搖搖頭。
“其實二叔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
果不其然，還真是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二叔雖然平日裏愛點小酒打點小麻將，可要說他賭博，我還是說死也不信的。
二叔點點頭，雙眼迷離，仿佛一下把我帶進了時光的另一邊。
“從小時候，我的學習成就就在村裏名列前茅，大家都說我一定是個大學苗子，可是因為那時候家裏日子過得苦，甚至連飯都吃不上，哪還有錢供我上學。就這樣，我才讀到初中畢業就下地跟著父親和哥哥一起種地養家了。”
“你爹從小就忠厚老實，沒什麽野心，就想安安心心地一輩子當個農民，娶個老婆好好過日子。我和你爹不一樣，從小就向往著城裏的生活，一直想走出這個窮鄉僻壤。也正是如此，大小起我就拚了命的讀書，為的就是完成我這個夢想。”
“可自從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讀書以後，真個世界就好像到了末日一樣，不過我一直沒有放棄這個夢想，為了這個夢想我一直尋覓著機會。”
“終於在三年後的一天，鎮上來村裏招工，而且給的工錢還不低，我就跟父母商量出去打工。可父母聽說，這回招工雖然給的工錢不少，可是卻非常危險，政府還為此特地批下來了三個死亡名額。”
“聽說這個，父母當然害怕，說什麽也不肯讓我去。可我知道，這是我出人頭地的機會，是我離開窮鄉僻壤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機會，我又怎麽能輕易放過呢，於是就和父母爭論。”
“相持不下額時候，還是哥哥幫了我一把，如果不是他站在我這邊，恐怕說什麽父母也不會同意我出去的。”
“大從小時候起，你爹就非常疼護著我，別看他平時老實巴交的看上去誰都害怕，可要真是我挨了欺負，他絕對會拚了命的保護我的。”
“還記得又一次隔壁家二狗因為一點小事打的我滿身是血，哥哥看見了衝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和他打了起來。二狗比你爹還要大上兩歲，身體也比他強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可是誰都沒想到，你爹就像是瘋了一樣，把二狗打的哭爹喊娘，最後硬是兩家家長給拉開的，要不然二狗非得被你爹給打殘廢不可。”
“沒錯，這也就是為什麽我一直那麽尊敬你爹的原因，不管到了什麽時候，他也是我務必尊敬的好哥哥。”
二叔說到這，我的心裏也為之一振。在我的印象裏，我是一直知道二叔對我爹敬愛有加的，可卻從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因為爹他從來也沒和我說過。
可後來爹死了，二叔對我的態度讓我一下就忘了之前他對我爹的尊敬。因為在我看來那隻不過是他在我爹麵前裝好人做戲罷了。
現在爹死了，他就是想要騙去我家裏的那幾萬塊錢保險金，所以才免為其難的收養我，等到保險金到手了，他一定就會立刻翻臉把我踢出家門。
可現在聽了二叔的話我又再次糊塗了，看來二叔對爹的尊敬是真的，並不是假的。這一點我從二叔那虔誠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這種表情是裝不出來的。
既然如此，這就更讓我想不通了，既然二叔那麽尊敬我爹，為什麽他又要對我態度這麽惡劣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如果真的如二叔所說，他們之間的情誼又怎麽能是那去去幾萬塊保險金能夠取代的呢，看來其中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這時二叔咳嗽了幾聲，看來他雖然恢複了意識，可身體並沒有完全恢複，現在還是虛弱的很。我取來一碗水端到二叔麵前，他咕咚幾口就喝了個幹淨，放下碗又繼續說了起來。
“有了大哥的幫助，父母最後自然是妥協了，我這才猶如一直睜開牢籠的小鳥，終於能夠見識到這廣闊的宇宙天地了。來到海龍鎮的我，看什麽都是無比新鮮的。鄉下不比鎮上，雖然鎮子不是很大，可是卻繁華的很，什麽東西都有賣的，花花世界美妙無比。”
“在海龍鎮生活了幾天之後，我很快就徹底融入了進來，工期也在一天天逼近，工頭也開始給我們做了簡單的培訓。最後還給我們這幾十名工人每個人發放了兩百塊錢的紅包。”
“兩百塊錢，那可是兩百塊錢啊！八幾年的時候兩百塊錢那可是一個天文數字，我們這些工人還都沒開始幹活就給了兩百塊錢的紅包，怎能不高興。本來有的兄弟是想要將這兩百塊錢郵到家裏的，可是卻沒想到，工頭死活也不讓。不僅如此，他還和我們說，從到鎮子上的一刻起，我們所有和外界的聯係就必須徹底中斷，知道工程竣工之後才可以恢複。如果我們要是敢私自和外界聯係的話，就會給我們關進大牢。”
“這一下我們可都炸了廟了，這不是限製人身自由嗎，豈不是拿我們當成了奴隸，我們說什麽也不幹了準備集體罷工。然而事情哪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我們早就已經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