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祭台，她縱身而下
玉山，聖女峰，迎來最神聖的一天。 聖殿前的空地上，起了一座十幾丈高的祭台，祭台中央，擺放著三條桌案，案上是各種各樣的祭天供品。祭台的正麵下方，是一口直徑約有丈許的青銅大鼎，裏麵，燃燒著熊熊的三味真火，像征著金族的繁榮興旺。
祭台的四周，除了由數名盔明甲亮的天兵天將守護以外，另外還有五千天兵設防，他們分列成隊，整齊劃一，以備應付各種意外狀況。這些事宜，當然是由楊銳這個司法天神親自坐陣指揮。
在祭台前麵數丈遠的地方，搭了一座觀禮看台，上麵按主次擺放著桌椅，西天極樂界，九幽玄冥界和其他的木，水，火，土等四大神族派來的特使，以及有等級品階的神仙都被安排到了這裏就座。至於那些隻是想一仰聖女風采而前來觀禮的普通族眾則隻有站在看台下遠遠一睹的份兒。
大祭師宣布吉時已到，整個聖女峰上莊嚴肅穆，鴉雀無聲。
金族現任族長西王母親手挽著聖女走出聖殿，緩緩步上祭台。
今天的雲紫蘿身穿五彩霞衣，烏絲輕綰，上戴珍珠冕冠，串串流蘇半遮麵，聖潔，典雅，而又神秘。
在大祭師的指引下，雲紫蘿跪在祭天神案前，行三拜九叩大禮，禮畢，由大祭師唱謁詞。
王母娘娘飛身上了觀禮台，與各路神仙頷首答禮之後，坐在了中間的主位上，麵帶微笑的看著這一切。
大祭師的謁詞很長，但是不外乎就是聖女身懷上蒼所賜予的神秘力量，是上蒼選中的神女，是聖潔之身，將一如既往的繼承天意，為金族造福，為三界生靈造福之類。
雲紫蘿跪在神案前，木然的聽著大祭師唱完謁詞，緩緩站起身來。
“聖女殿下，現在該您向上天宣誓了！”大祭師彎下腰恭敬的說道。
雲紫蘿點點頭，緩步走到祭台的邊緣，下麵，就是那個燃燒著三味真火的青銅大鼎。她麵向王母娘娘所在的觀禮台立定，聲音清麗而又高亢：
“我，雲紫蘿，金蘭聖女的後代，冰雪聖女的女兒，我用我的靈魂在此向蒼天發問：我究竟犯了什麽錯？我的先人犯了什麽錯？是父母所賜的肉身有罪？還是上天所賜的容貌有罪？是人的七情六欲有罪？還是人心向往自由有罪？……”
風，將這憤慨的聲音送遍聖女峰。
王母娘娘臉色微微一變，眉頭皺起。其實，關於向上天宣誓的內容王母娘娘在祭天儀式開始之前就已經教給她了，和大祭師所唱的謁詞屬於異曲同工。現在，她怎麽說起這些沒用的來了？
各路神仙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
祭台下的楊銳卻心中一緊，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強烈襲來，他仰望著祭台上的她，忽然想起在許久以前做過的那個惡夢，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卻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個她被王母娘娘推下祭台的惡夢。環顧四周，突然發現，這裏的場景和那個惡夢裏的場景竟是極其的相似。
楊銳的心猛的揪了起來。
雲紫蘿越說越激動。
“……，蒼天！你睜開眼睛看看，世人都尊崇你！世人都膜拜你！可你又給世人帶來了什麽？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我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長生不老！我隻渴望一份屬於我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渴望和我愛的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可是你，用那個無情的詛咒剝奪我所有的權利，你隨意操控我的命運，你算是什麽上蒼？你算是什麽上天？……”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聽明白了。
觀禮台上的王母娘娘滿臉陰雲，她終於明白，原來雲紫蘿要讓全天下人都來觀禮，隻是為了讓金族蒙羞。聽著來自兩旁的竊竊私語聲，若不是怕失了臉麵，她真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把雲紫蘿帶走。她的雙手狠狠的抓著坐椅的扶手，隻盼著雲紫蘿快點發泄完心裏的不甘，早些下台，好結束今天的這場鬧劇。
“……，蒼天！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為什麽還要屈從於你？我不會向你示弱！也不會向你低頭！從今天開始，我的命運將由我自己來掌握！蒼天！你睜開眼睛看著，我，雲紫蘿，在此以我的生命起誓，金族聖女將從此消亡！ 永不存在！”
雲紫蘿說到最後一句，眼神驀然變得淩厲絕決，她以最快的速度從懷裏摸出那柄“忘情”匕首，一下子刺進了自己的心窩，縱身跳下祭台，……
朵朵鮮豔的血花飄灑，青銅鼎裏的三味真火呼的一下竄起十幾丈高的火苗，瞬間吞噬了雲紫蘿的身體。
“啊？”聖女峰上一片驚呼。
“紫蘿！……”
楊銳的頭“嗡”的一聲，似要炸裂，他想也沒想，即刻飛身衝進了三味真火裏麵，用自己的身體托住了她下墜的身子，奮力向空中撥起。然而，青銅鼎中的三味真火似乎是受到了什麽牽引一般，他的身體飛多高，三味真火的火苗就跟著竄起多高，始終把他們罩在裏麵。
雲紫蘿努力的睜開雙眼，虛弱的道：“一切都結束了！……”
“不！我不許你死！……”楊銳低低的咆哮著，星眸中晶瑩閃閃，“我發過誓，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除非我死！”
雲紫蘿的唇角綻開一朵欣然的笑花：“那你就給我陪葬吧！”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低頭緊緊的吻住了他的嘴唇。楊銳的意誌頃刻間被瓦解的一幹二淨，三味真火趁勢一卷，“呼”的一下，兩個人一起跌進了青銅鼎裏……
當雲紫蘿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湛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還有溫暖的陽光。她詫異萬分，這是哪兒？難道自己沒死麽？她剛想坐起來，胸口處卻傳來一陣痛楚，她低低的呻吟一聲，皺起了眉頭。
“你醒了！”楊銳的聲音響起來，接著，人出現在了麵前，“你先別動，雖然我用法力治好了你的傷口，但是因為你刺傷了經脈，所以，還要修養些時日才能恢複自如。”
“這是什麽地方？”她還是忍痛坐起來，好奇的打量四周。
看環境應該是在一座山裏，眼前有一汪清潭，一些小魚兒不時的竄出水麵同樣好奇的看兩眼這兩位陌生人。遠處，有花有草，還有連綿不絕的山峰，這片山清水秀的好景色，比起自己生活過的昆侖山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像是另一個空間！”楊銳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兩個紅紅的果子，神情很是憂慮。
“另一個空間？”雲紫蘿把玩著果子， “這麽說你真是揀了個大便宜！本來想讓你給我陪葬，結果卻把你帶到了這麽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聽出來 她的口氣有些不善，楊銳想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說來也真是奇怪！”雲紫蘿兀自猜測著，“我們明明是掉進了青銅鼎裏，卻不但沒有被三味真火燒死，反而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難道真是老天開眼了麽？”
“也不知道外麵怎麽樣了，我們還能不能出去，……”楊銳遙望遠處的山峰，憂慮的道。
不用腦子想，也能肯定外麵會亂成一鍋粥。這次王母娘娘算是顏麵掃地了，本以為是金族的一場盛事，卻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不僅失去一個聖女，還損失一位司法天神，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雲紫蘿的心裏忽然撞起一股邪火：“想你的百年姻緣了？那你走啊！沒人攔你！也沒人讓你留在這裏！……”
她甩手把那兩顆果子砸在他身上：“如果青竹哥哥知道我沒死，知道我不用再做聖女，恐怕他高興還來不及，可你倒好，屁股還沒有暖熱就在想怎麽出去！楊銳！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你就真的這麽冷血？難道你真的要看著我死了才甘心嗎？……”說到最後，雲紫蘿已經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楊銳不明白自己一句無心的話怎麽就會讓她這麽激動，眼看著她傷心難過，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楊銳！我討厭你！……我以為我們之間都結束了！再也不會有什麽瓜葛了！可你為什麽不讓我死？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給我陪葬？我現在又要麵對你！你讓我怎麽麵對你？！我恨你！我討厭你！你走！你走的遠遠的！我不想看見你！……”
雲紫蘿不顧自己淚水滂沱，隻是用雙手使勁的推他，捶打著他，卻因此而牽動了傷處，痛楚讓她呼吸一窒，身子不受控製的向一旁歪倒。
楊銳伸手臂把她抱在懷裏。
“走開！不用你管我！……”
雲紫蘿緩過勁來扔然不忘推他，她掙紮著，低低的叫著，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僵住了。柔弱的唇瓣被楊銳迅猛的占領，他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糾纏住她的丁香。
仿佛又回到玉華峰那段甜蜜溫馨的時光，雲紫蘿的眼裏流著淚，身體卻一點一點兒的軟了下來。
楊銳緊緊的抱著她，啜飲著她的淚珠，吮吸著她的芳香，盡情的發泄著幾天來一直壓抑著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早已經墮落，而之所以答應王母娘娘的那場交易，不是為了什麽百年姻緣，而是給自己一個墮落的理由。
雖然，他一直都不想承認，可是，在她跳下祭台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他的心，除了這個女人，再也裝不下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