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阿飛
李旭不上李尋歡的馬車，是因為他知道阿飛就在前麵。
阿飛，姓沈名飛，是沈浪與白飛飛之子，也是《多情劍客無情劍》世界裏的主角。他快劍淩厲絕倫，是李尋歡的知己，曾經愛慕林仙兒，並與之相好過。
如果說李尋歡追求自虐，略顯無情的話，那麽阿飛就是一個多情的劍客，在意友情、愛情、親情。
阿飛多情，但他的劍法卻準穩無情，江湖號稱「飛劍客」，被後世譽為天下第一快劍。
因為阿飛是主角之一，所以研究課題，必然少不了他。
從什麽地方入手？
李旭第一想法就是無情。
既然阿飛多情是天下第一快劍，那麽讓其無情，還能保持天下第一快劍嗎？
但多情、無情和情緒關聯並不大。
李旭苦思冥想，認為是阿飛雖然多情，但卻多情的專一，正是他專一才讓他非常厲害。
李旭打算不讓阿飛專一。
抬頭看了看天，雪還在下。
“記得李尋歡碰到阿飛時，雪已經停了，看樣子還有一段距離。”
李旭重新上路。
李尋歡坐在馬車上，覺得有些悶，掀開那用貂皮做成的簾子，發現馬車前麵居然還有一行足印，自遙遠的北方孤獨地走到這裏來，又孤獨地走向前方。
腳印很深，顯然這人已不知走過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卻還是絕不肯停下來休息。
李尋歡長長歎了囗氣，喃喃道：“這種天氣，想不道竟還有人要在冰天雪地裏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獨，很可憐的人。”
虯髭大漢，也就是鐵傳甲沒有說什麽，心裏卻在暗暗歎息：“你難道不也是個很孤獨很可憐的人麽？你為何總是隻知道同情別人？卻忘了自己……”
車座下有很多塊堅實的鬆木，李尋歡放下窗簾，又開始雕刻，他的手法精練而純熟，因為他所雕刻的永遠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不但已占據了他的心，也占據了他的軀殼。
雪，終於停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重，寂寞也更濃，幸好這裏風中已傳來一陣人的腳步聲。
這聲音雖然比馬蹄聲輕得多，但卻是李尋歡正在期待著的聲音，所以這聲音無論多麽輕微，他也絕不會錯過。
於是他就掀起簾子，推開窗戶。
他立刻就見到了走在前麵的那孤獨的人影。
這人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車鈴馬嘶聲，但卻絕不回頭！他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溶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臉流到他脖子裏，他身上隻穿件很單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筆直，他的人就象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饑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屈服！
馬車趕到前麵時，李尋歡才瞧見他的臉。
他的眉很濃，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更瘦削。
這張臉使人很容易就會聯想到花岡石，倔強，堅定，冷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
但這卻也是李尋歡平生所見到的最英俊的一張臉，雖然還太年輕了些，還不成熟，但卻已有種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李尋歡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今天他的運氣格外的好，之前遇到一個有趣的人，現在又遇到了一個，他推開車門，道：“來，上車，暖和暖和。”
他的話一向說得很簡單，很有力，在這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中，他這提議實在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誰知道這少年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腳步更沒有停下來，象是根本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
李尋歡道：“你是聾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劍柄，他的手已凍得比魚的肉還白，但動作卻仍然很靈活。
李尋歡笑了，道：“原來你不是聾子，那就上來喝囗酒吧，一囗酒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害處的！”
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他居然會說出這麽樣一句話來，李尋歡連眼角的皺紋裏都有了笑意，但他並沒有笑出來，卻柔聲道：“我請你喝酒，用不著你花錢買。”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買來的東西，我絕不要，不是我自己買來的酒，我也絕不喝……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嗎？”
李尋歡道：“夠清楚了”
少年道：“好，你走吧。”
李尋歡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買得起酒的時候，你肯請我喝一杯麽？”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請你。”
李尋歡大笑著，馬車已急駛而去，漸漸又瞧不見那少年的人影了，李尋歡笑著道：“你可曾見過如此奇怪的少年麽？我本來以為他必定已飽經滄桑，誰知他說來話卻那麽天真，那麽老實。”
趕車的鐵傳甲淡淡道：“他隻不過是個倔強的孩子而已。”
李尋歡道：“你可瞧見他腰帶上插著的那柄劍麽？”
鐵傳甲目中也有了笑意，道：“那也能算是一柄劍麽？”
嚴格說來，那實在不能算是一柄劍，那隻是一條三尺多長的鐵片，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鄂，甚至連劍柄都沒有，隻用兩片軟木釘在上麵，就算是劍變柄了。
虯髯大漢含笑接著道：“依我看來，那也隻不過是個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這次李尋歡非但沒有笑，反而歎了囗氣，喃喃道：“依我看來，這玩具卻危險得很，還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阿飛繼續一步步走在冰天雪地中。
但今天注定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沒過多久，阿飛聽到了另外的腳步聲。
他忍不住扭頭看去，在這麽寒冷的冰雪天，除了自己，還有誰走在外麵。
然後，阿飛看到了一個短發青年男子，男子很年輕，和他差不多大，但對方卻有一雙溫暖的眼睛，看到這雙眼睛，阿飛感覺冰雪天都不是那麽冷了。
李旭笑道：“萬裏飄雪之地，你我相見，實在是緣分，我叫李旭，你叫什麽名字？”
阿飛沉默片刻，然後才緩緩道：“認得我的人，都叫我阿飛。”
李旭笑的更燦爛了，阿飛，果然是少年阿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