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千機
就在劍尖距離洛楓胸口還剩一寸的距離，那名刺客的眼中已經浮現出一抹快意時。
一隻泛著金曦的手突然出現，穩穩握住劍身，一道惱火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說，你們真就當我不存在？”
柳無言眼中寒光一閃，刺殺者見狀立刻脫劍後撤。
就在他右手剛剛離開劍柄的刹那，極為霸道的金曦將整柄軟劍直接崩碎。
“你這，也配叫劍？”
又一掌擊退了身後莫測的劍影，柳無言不屑的回首，目光冰冷。
他明明已經夠隱忍了，已經夠膽小了，處處都避開麻煩。
為什麽？為什麽麻煩偏偏要過來找自己？
雙手泛起金曦，怒火在心底醞釀，他死死盯著一前一後兩名刺客。
從始至終，這兩人沒有一個開過口。
哪怕對方事先說明了，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個局麵。
“你們知道嗎，我其實很惜命的……”
黑發在夜間的冷風中肆意飛揚，柳無言黝黑的瞳孔裏有無名的火光燃起。
“你們，為什麽要找死！”
又是一道陰風過堂，柳無言借勢將神力匯聚於雙足，整個人爆射而出。
右手握拳，齊腰而出，這一拳，要麵前這家夥的命！
他蓄勢已久，更乘風而起，拳速出奇迅猛。
那刺客想招架時，就已經來不及，隻能拚命將雙臂橫於胸前，妄圖強行卸力。
下一秒，清風拂麵，拳至！
至陽至剛的神力在他的手臂上轟然炸開，強橫的力道把他整個人嵌在了地底。
無數土石飛塵濺起，整個大地都好像震顫了一絲。
“還沒完！”
一拳將一名刺客打入地下後，柳無言並沒有泄氣，反而強提一絲神力，再度爆射而出。
他可還沒忘記，這間屋子裏，還有一隻老鼠！
稍微用神力感應一番，鎖定了對方氣息後，柳無言借力換位。
雙手握拳，金曦泛起，向著鎖定的方位猛地砸下。
“鏗！”
類似於金鐵交擊的聲音傳出，柳無言感覺拳勢被抵擋了一瞬，然後又暢通無阻的落在了空處。
還不等他換口氣，心中突然一陣悸動，下意識往左側偏移。
一道劍光擦著右臂斬下，在他原本所站的地方留下一道極深的劍痕。
來不及驚愕，又一道劍光斬出，不過這次他顯然有了經驗。
神識鎖定敵人，左臂格擋劍氣，雙腳連踏，右拳順勢轟出。
原以為這次總算能將他擊退了，結果竟砸出了兩聲劍鳴。
“雙劍？！”
聽到劍鳴後，他直接抬腳後撤，不再去找機會攻擊。
二郎神終歸不是玩拳頭的，就他這幾招還是臨時想的。
讓他一個拳法初學者，去和人家雙劍精通打，完全是用自己的短處剛對方的長處。
那刺客見柳無言不再攻擊，也沒有主動出擊，而是繼續將身形隱沒在煙霧裏。
他在等待時機，柳無言則在等待煙霧散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
洛楓從始至終被柳無言擋在身後，就像是個裝飾品。
約莫一刻鍾後，客房內灰塵散盡，那刺客已經不見蹤影，柳無言算是鬆了口氣。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搖搖欲墜的床榻上，有些興奮的回憶這一戰的經驗。
他還是第一次和人交手，對方還是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刺客。
他感覺自己對神力的認知更加的清晰了，體內吸收的那股靈氣，也自行壯大不少。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納氣，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煉氣士”！
“在下洛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
見識過柳無言出手後，洛楓直接就驚呆了。
他曾經也有幸見識過神魔強者，對方使用神力的手段複雜多樣。
但聚神力於拳腳，衝到麵前無腦掄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就一拳，納氣的修為，靠著神力，把一個玄元境的刺客給砸地裏去了。
還和玄元境巔峰的刺客打的不可開交。
那幾招拳腳，那霸道的威力……
太他娘的帶勁了！
哪怕洛楓身為皇子，現在也隻能靠髒話來代表自己的心情。
“柳無言，楊柳的柳，不說話的無言。”
看了一眼洛楓後，柳無言活動活動筋骨，繼續思索今日所得。
“呃……”
洛楓一下子就被噎住，愣是半天沒找到話頭。
過了好半天，他才強忍著尷尬，嗬嗬笑道：“無言兄還真是性情中人。”
“嗯。”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柳無言幾乎是懶得回答，他打一開始就沒想保這小子。
結果那倆刺客一點職業素養沒得，居然想先殺了他。
特別是自己錘下地的那家夥，如果不是洛楓幫他，那劍鋒十有八九會落到身上。
在一旁尷尬的洛楓知道，這次是自己連累了對方，所以他的姿態放的很低。
思索了半晌後，他又開口道：“那個，無言兄，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神力，其實是可以凝成實體的……”
“是可以凝成實體的……”
“可以凝成實體的……”
“實體的……”
柳無言聞言，回憶起剛剛跟個莽夫一樣一通亂錘，嘴角抽搐。
他現在有種把這個紫衣服小白臉打死的衝動。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為什麽非要等打完了再說？
你這是在嘲諷嗎？
你這是在嘲諷吧！
壓下怒氣，點了兩下頭，強扯出一抹和善的微笑，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他的仙俠夢，他的禦劍飛行，他的風流倜儻……
想著想著，他又想起了起初誤導自己的那個怪物。
就是那家夥，就是因為它，魔氣附著於體外故意誘導自己！
越想他就越惱火，越惱火他就越想宰了那個王八蛋。
“狗賊，安敢欺我！”
柳無言怒喝一聲，右手神力匯聚，竟現出一把三尖兩刃的長槍。
無視了楞在原地的洛楓，他一個踏步就衝出了客店。
“法相天地！”
又一聲法令後，身體不斷拔高，最終長成一尊擎天巨人。
下方的洛楓見到後眼神一凝，不確定道：“金身法相？”
同樣，在樊城各個陰暗的角落裏，那些隱藏著的家夥們心有所感，一齊看向那裏。
“果然是金身法相！”
“竟有神魔後裔尚在城內？”
“也不知是敵是友。”
“這消息要速速稟報上去，計劃必須變更。”
“原定計劃改變，再議……”
一時間，樊城內暗潮湧動，各方勢力都掩聲息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巨大化的柳無言身上，一場無形的風暴開始醞釀。
處於風暴中心的柳無言對此一無所知，他現在很開心。
老鼠，找到了。
“你躲在這裏，是在害怕什麽？”
柳無言噙著笑，剛說完就將金槍刺出，直指一座殘破的房屋。
隻聽一聲爆響，房屋破碎，一頭烏漆嘛黑的怪物借著塵土掩護向遠方遁走。
但柳無言並沒有放過它的意思。
“我讓你跑了嗎？”
再度出槍，一記突刺，三尖兩刃的槍頭泛起一抹耀眼的金輝。
聲未到，人先至，槍尖的金輝愈發的璀璨。
那怪物想回身抵擋，可頭還沒轉過來，就被那槍頭砸進了地底。
看著眼前激起的塵土，柳無言又聯想到了之前的情形，心中怒氣暴漲。
怒喝一聲，金身高高躍起，神力盡數匯聚於槍尖。
鎖定目標後，連人帶槍從天而降，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令所有生靈畏懼。
“這一槍，地滅！”
話音剛落，長槍已至。
隻聽“轟隆”一聲炸響，一抹金輝自爆炸中心亮起，如烈日般璀璨奪目。
有那麽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天，亮了。
下一秒，金輝消散，大地突然一顫，緊跟著自爆炸中心向外，整座城的地麵都在龜裂。
城內隱藏勢力各個捂住了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神罰！”
“是神罰！”
“快！傳訊！我們見到了神罰！”
一時間，那些勢力再度忙碌起來，而這次傳出的消息，足以讓整個東州震驚。
也有人不是那麽的興奮。
施展完絕招後，法相天地自動解除，柳無言感覺一陣腰酸背痛。
但看到周圍地陷一般的場景後，他還是笑了。
“不錯，一擊就打出了導彈的威力，可惜沒有蘑菇雲。”
這次他把神力消耗光了，二郎神卡可用時間直接歸零。
效果很理想，那頭怪物連渣都不剩了。
體驗了一把大炮打蚊子，他心情別提有多舒服了，更何況，還引出了自己想找的人。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腰子，他扭頭看向了客店方向。
原本還獨自看戲的洛楓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對他笑，他也在笑。
……
“閣下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嶄新的客房裏，柳無言坐在一張椅子上，悠閑地喝著茶水。
一位白衣中年男子與他相對而坐，眼中偶爾有精光閃過。
“哪裏哪裏，國師謬讚了。”
對眼前的這位，柳無言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敬畏。
天齊國師，神機妙算斷千機，一手無雙卦術斷盡天機。
硬是將命數已盡的天齊，壯大至如今這番光景。
百萬天齊軍人皆真元境，十三衛下屬人均玄元境，十三衛都統最高甚至有天元境。
這樣的一股勢力就是放到東州，那些鼎盛王朝恐怕也不敢輕視。
而如今，這樣的一位傳奇，就這麽和自己對坐飲茶。
要不是二郎神戰意餘威未燼，他恐怕連茶杯都拿不穩。
“閣下隱伏柳家多年，貴方能如此舍得，怕不止是為了那個‘秘密’吧。”
斷千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笑吟吟的看向柳無言。
“嗬嗬。”
柳無言微微一笑，沒有回應。
斷千機帶著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貴方莫不是還想隱瞞下去？”
柳無言不知道怎麽接話茬，隻有硬著頭皮繼續幹笑。
他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沒辦法啊。
鬼知道斷千機說的是什麽“秘密”，矢口否認不敢，胡亂猜想更不可能。
前者可能會被打死，後者絕對會被打死。
見他還在幹笑，不承認也不否認，斷千機皺起了眉頭，右手摩挲了兩下茶杯。
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貴方莫不是要解開封印，放出那個東西？”
細想以後，他怒喝一聲，臉上竟帶了些許火氣。
柳無言被這突然的一衝給整蒙了。
我啥時候說要解開封印？那個東西又是什麽東西？封印底下不是鎮壓著邪神嗎？
事情，怎麽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他正在那邊想著，斷千機這邊也有了些許遲疑。
剛剛自己佯裝恐嚇，本想激他一下，可對方真就如一無所知一般。
不應該啊，沒道理啊……
饒是以他的腦子，一時間也沒能轉過彎來。
不是為了“那東西”，那這個神魔勢力把人安排進來是想幹什麽？
事情，怎麽越來越撲朔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