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錯，不在她

  弄堂裏悶悶的，顏家的院子裏老槐沙沙作響。顏若此時麵對著顏回和鄒麗，他們就坐在她的對麵，也不說話，整個二樓充滿了讓人窒息的氣氛。


  顏若雙手交錯在胸前，使勁的絞著。她懷孕了，這真是可笑，她竟然懷孕了。鄒麗今早帶她去檢查，那一臉不可思議。那回來的路上，她也不說話，顏若臉想死的心都有了。雙手撫上肚子，顏若抬頭對上顏回失望的目光。


  ＂孩子是誰的？＂

  顏回問，語氣裏除了失望還有顏若少見的威嚴。顏若看著父親的眼神，卻不答話。這孩子的到來，又將她打入了地獄。她本以為那段夢靨會隨著時間而慢慢消散，可現在她的肚子裏卻懷著小孩。顏若緊握著雙手，下唇被牙齒緊緊的咬著，滲出淡淡的血腥。


  ＂小若，你爸問你話……＂

  看著顏若的模樣，鄒麗一陣寒心。女兒的脾氣怎樣，她這個做媽媽的再清楚不過了，她要是想說一早就說出來了，不必等到現在他們逼問。站起身來，鄒麗走到顏若的旁邊。


  ＂是小顧的嗎？＂

  鄒麗問。除了顧城瑋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人來。顏若卻因為鄒麗的話而猛的驚顫起來。顧城瑋？若是顧城瑋的，她倒是願意生下來的。盡管他們現在已經分開了。可是不是，顧城瑋甚至連碰都沒碰過她。


  顏若抬著頭，淚水積滿了眼眶卻怎麽也不讓它流下。顏若搖頭，即使顧城瑋負了她，可她卻仍然不願意讓他背上罪名。


  ＂那是誰的？＂


  顏回問，臉上雖平靜無波，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他到底有多麽的憤怒。


  ＂爸……求你別問了。＂

  顏若起身，一下子跪在顏回麵前，驚得鄒麗急忙拉她起來。無奈顏若死了心的掙紮，推開她的攙扶。


  ＂媽，我求你們了，別問了。＂

  使勁的搖著腦袋，一張無助的小臉擰成一團。


  ＂混賬。＂

  顏回拍著桌子，站起身來。也許是太過急躁，他的身子晃蕩了幾下。一張臉上寫滿了不理解。他的小若何時變得這樣不檢點了？


  ＂你在南京，就隻認識小顧，這孩子不是小顧的還是誰的？＂

  院子裏蟬鳴著，一聲一聲。時間仿佛靜止，顏若瞪著樓下的老槐發怔。父親少有的強勢讓她感到害怕，她不敢也不能告訴父親。


  ＂跟顧城瑋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顏若道，雙手按在腹部。她想到了項瑋深，那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救了她的人。他此時在幹什麽呢？她不會期望他會出現在這兒，可是，她卻想見見他。在這沉悶的壓迫的空氣中，她難以呼吸。


  ＂你才二十歲，竟然這麽不知道愛護自己……＂

  ＂爸……＂

  ＂去，陪她去醫院。＂

  指著鄒麗，顏回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鄒麗攙扶著他，眼淚直流。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女兒向來聽話，現在怎麽會這樣？


  ＂爸……＂

  顏若站起身來，準備過去扶他，卻被推開。顏回瞪著她，卻一句話也不說。


  ＂能讓我想想嗎？＂


  這孩子，畢竟是在她的肚子裏，不是嗎？這孩子是無辜的，叫她何其忍心？


  ＂想什麽？難道你想生下來？＂


  鄒麗大叫，不能理解。她才二十歲，大好的前途等著她，現在卻懷上了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小孩。


  ＂你才二十，你還隻是個學生。＂

  ＂孩子是無辜的啊。＂

  顏若哭著，她憎恨那個對她施暴的人，可是，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叫她怎麽忍心。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再不然，就不要再回南京了。＂

  顏回道，給了顏若兩條路。


  不要再回南京？顏若的心抽搐著，難以忍受的疼痛席卷而來，接著蔓延全身。不回南京是不是意味著她跟顧城瑋的結局了？不，她一直以為隻要她的心還活著，她的人還在南京，顧城瑋就一定會再回來的。她就抓著那麽一條細微的繩索攀爬著，她堅信隻要不鬆手就不會掉下懸崖。


  可是，真的要放開嗎?不回南京，那以為著她跟顧城瑋最後的一絲聯係也會斷掉。到時候，他們就真的隻是陌生人了。


  她不吃不喝已經三天了，鄒麗會每天按時送上飯菜，可她就是不肯吃。倒不是因為她抗議絕食。隻是，他們會在送完飯以後將房門鎖上，不讓她出去。


  顏若望著窗外的老槐，那搖椅之上沒有人，自從那天開始，顏若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去老槐那兒納涼。從這個角度來看，那棵老槐傲然挺立著，不因束縛而壓縮，而延伸。顏若的心抽動著。到此時，她似乎才明白父親為何要將她的房間安置在這兒。


  開鎖的聲音傳來，顏若盯著門口發呆。進來的是鄒麗，她端著一碗飯，還有幾許菜類。待到鎖再次落上，顏若才慢慢走到食物麵前。


  抗議絕食的確不是一個好辦法，可此時的顏若實在沒有辦法，她打開手機。想起了項瑋深，如果他在，那麽，是不是會好過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