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陰謀論
可以聽到抬轎鬼敲擊秦叔店裡捲簾門的聲音,大虎身子一躬,就要竄過去,我連忙抓住它的尾巴,對著大虎「噓」了一聲,讓它不要發出動靜。
黎明前的黑暗,我感覺危險無處不在,怕卧室里的程月有事,讓大虎不要發出動靜,然後指指家裡,輕輕說了一聲「姐姐」。
大虎心領神會,為自己能保護程月而自豪,一臉的得意神情,掉轉身子,竄進了卧室,尾巴鋼鞭一樣一甩,還把卧室門給關上了。
雖然跟秦叔是鄰居,但是鬼抬轎到了他門口,我不去幫忙是有原因的。
那個中年抬轎鬼是按照我家門口的鞭炮屑找上門的,後來秦叔門口的鞭炮被發現了,他就知道找錯了。
昨晚我感覺秦叔門口那掛長長的鞭炮擺的像一條長蛇,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不是長蛇,而是一個怪異的圖案。
這個圖案縮小一點,就是一張符籙的形狀,而且鞭炮炸起來綠瑩瑩的鬼火一般,這就證明,秦叔用那掛怪異的鞭炮,引來了鬼抬轎。
怪不得秦叔也是冰山李的關注對象,原來這個老傢伙瘋瘋癲癲的樣子,真的是裝出來的,我是最怕扮豬吃老虎的人的。
秦叔的店是賣硯台的,他收來的古硯台,都是不出手的,只賣現代新廠出產的硯台。
買硯台的都是文人,我們這個小縣城,連附庸風雅的算上,能有幾個文人?所以秦叔的店,生意很差。
秦叔好像並不缺錢花,雖然他顯得很摳門,但是自己買硯台字畫和藥材,都是一擲千金,我都懷疑上次我讓他幫著買的蛤蟆尿臭棘子什麼的,是不是他拿自己的存貨賣給我的。
所以我認為,秦叔一定有其他的財路,現在我感覺,這頂鬼抬轎,就是揭開秦叔秘密的關鍵。
我扒著門邊,聽到了捲簾門拉開的聲音,雖然我看不到秦叔門口的情況,但是我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邊,我怕等會有煙花升起來照亮古玩街,我會錯過看清那邊的機會。
天助我也!對面的那一排服裝店後面,是一個單位的宿舍樓,不知道哪個土豪,在樓頂放起了煙花,一團火光鑽上了天。
是那種非常燒錢的煙花,上天炸開之後,一條長長的蜈蚣在空中擺動著身上五顏六色的長足,絕對是好看至極。
借著煙花照亮半邊天的光亮,我看到秦叔扶著一個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從店裡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那個女子的蓋頭上貼著一張金黃的符籙,走路的時候,兩條腿就像木棍一樣的僵硬。
我知道,這絕對是一具女屍,符籙是鎮屍符,防止女屍暴起傷人的。
煙花不斷炸出來各種動物,秦叔抬頭看看天上,突然甩手扔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個東西在鬼抬轎上空炸開之後,化作一團黑煙籠罩鬼轎,黑煙散去,鬼抬轎已經憑空消失。
然後秦叔就像完成一件重大任務,拋掉了背上的千鈞重負,抬頭看看天上的煙花,腰桿一下挺得直了,背著手走進了家門。
有那麼一刻,背手走進家門的秦叔,背影是那麼的落寞,給我一種魏晉名士的傲世孤獨感,讓我想起來,秦叔那句「是真名士自風流」。
我趴在門口感嘆秦叔的背影時,耳邊響起中年抬轎鬼的聲音:「小七,咱們要快一點,天就快亮了。」
然後我的家門前,那兩個抬轎鬼,二叔和那個小七,發起了轎夫的「嘿吆」的用力聲,還有那頂鬼轎的咯吱聲。
我知道,是秦叔扔出的那個東西,用了障眼法我才看不到鬼轎,不過障眼法,瞞得過眼睛瞞不過耳朵,所以鬼轎經過的聲音被我聽到。
要是我身上沒有石敢當,就跟普通人一樣,是聽不到這聲音的。
以後大家黎明前出行的時候,感覺身邊有異常的輕微氣流,眼前又突然紅光一閃,假如你是男子,大搖大擺的走就行了。
假如你是一個女子的話,我建議你屏住呼吸快步前行,千萬不要試著去一探究竟,因為那台鬼轎如果是空的話,你很可能會被拉進轎子,抬到一個讓你無法接受的地方。
聽到抬轎鬼的聲音,怕他們經過的時候看到我在偷看,我連忙躡手躡腳走到店裡,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涼水,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我從小在我爸熏陶下,喜歡看歷史書,史書里有的是爾虞我詐,所以我有不同一般的成熟,涼水下去了,一股冰冷從我心底升起。
剛才秦叔用過障眼法之後,給我那種魏晉名士高潔的背影,反而讓我感覺物極必反,我突然冒出一個陰謀論。
秦叔很有可能是養馬會的人,那個上了轎子的女屍,就是秦叔一直養著的,現在養好了,利用鞭炮召喚鬼轎,讓抬轎鬼接走女屍,肯定是準備給某個橫死未婚男子配陰婚的。
秦叔要不是養馬會的人,他怎麼會對養馬會那麼了解?
養馬會本不會和本縣有牽扯,為什麼十八年前,姜裁縫和我爸會去揚州的荒郊,挑了養馬會的總壇,這很有可能是養馬會的幫派內鬥,秦叔利用了姜裁縫和我爸,透露一點信息給這兩個年輕人,利用他們的熱血沸騰,打倒養馬會的舊班子,培養自己扶持的新勢力。
這麼看來,秦叔是養馬會的高層,很有可能,最低是蘇北地區的扛把子。
那秦叔為什麼告訴我去掉程月身上屍油餘毒的法子?應該是他想讓我幫他先養著程月,等到我養好了,他再出手或者讓養馬會其他人出手,把程月從我身邊奪走。
以後我一定要小心一點秦叔,尤其不能讓她接觸程月,這老小子,自從程月來了我家,他來我家串門也串的勤了。
還有秦叔的老婆,整條古玩街的人都知道她經常把秦叔的臉抓破,但是她好像幾年都沒露面了,說不定還是秦叔的同夥。
我坐在店裡的小板凳上,被這個陰謀論折磨的頭疼欲裂,過了好久,窗外亮了起來,太陽終於出來了。
腳下傳來一個喵嗚,大虎跳上了我的膝蓋,蹲在我大腿上,自從程月醒來,這隻貓咪很久沒跟我親熱了。
我伸手去摸大虎的頭,剛想誇它兩句,眼前香氣襲人,程月的羽絨褲和小皮靴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手還沒摸到大虎的頭,大虎已經從我大腿上跳走了,我抬頭一看,這臭貓小子,原來不是想跟我親熱,而是拿我的腿當跳板,跳進了程月的懷抱,現在正貼在程月胸前,在兩山之間的月牙上蹭著身子,羨慕的我咬牙切齒。
程月的一雙美目羞答答的看著我,怯生生的對我說:「老公,我餓了……」
美人的話猶如山泉叮咚,把我從陰謀論里解救出來,我也意識到了推理的漏洞,萬一,秦叔送出的女屍不是給別人配陰婚的,那我所有的推論都錯了。
等老史回來,我要跟他想辦法到秦叔家裡,去看看有沒有養著成排的女屍,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把思緒從秦叔身上解放出來,站起來對程月說:「哎呀,我的月兒起來了,餓了好辦,咱們馬上吃飯。」
程月點點頭,大虎也從她懷裡伸出頭,喵嗚一聲,很是期待早餐的樣子。
我不客氣的敲了大虎的頭一下:「姐姐有好吃的,你沒有,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
大虎縮縮頭,把頭埋到程月的臂彎里,去享受本該屬於我的溫香軟玉,連理都懶得理我了。
地鍋里的火已經滅了,我重新生火,做好龍骨筍湯,又用龍骨筍湯煮了餃子,給程月和我各盛了一大碗。
餃子是芹菜肉餡的,正和我的胃口,程月喝湯比較多,一個餃子也不肯吃。
看來程月除了龍骨筍,其他的還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