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君子賞飯
一個熟人是那個棒球帽,還是白天的裝扮,人群發笑的時候,他還是裝逼耍酷的繃著臉。
另一個熟人,是今天那個小保安,說他是小保安,並不是年齡小,而是個頭小,小保安還是個娃娃臉,不過實際年齡應該比老史還大,現在一副悠閑的神情,跟白天的小心翼翼完全兩個樣。
發現這兩個熟人之後,我突然有了預感,他倆的出現應該不是偶然,今晚又不會太平了。
看著程月一個勁的鼓掌,我這才想起她剛才把大虎抱在懷裏的,大虎現在哪裏去了?
我拉著程月擠到了前麵,發現大虎好奇的蹲在地上,正在看場內沙闊海的表演,兩隻陰陽眼一眨不眨。
我回頭掃視一番,棒球帽盯著場內,似乎被沙闊海的單口相聲吸引了,而那個小保安,正在望向我這邊。
跟我對上眼神的時候,小保安尷尬的笑笑,然後回頭看看後麵的人牆。
這個時候沙闊海突然停住了嘴,現場的觀眾紛紛問他怎麽不說了。
沙闊海抱抱拳說道:“各位,我怕說著說著有人離開,你說現在這麽多觀眾,要是有人突然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說的不好他才離開的,這樣不但影響我混飯吃,而且是對我手藝的不尊重。”
大家紛紛保證不走,沙闊海斬釘截鐵的說:“有一個人,馬上就要走。”
“這個人是誰?”程月實在忍不住了,帶頭喊了這麽一句。
程月話音剛落,很多人跟著喊道:“對呀,你是說相聲的,又不是算命的,怎麽知道有人馬上要走。”
“這個我沒法說,我怕惹麻煩。”沙闊海捂著嘴巴,臉上一副為難的表情。
沙闊海這麽說,大家都很好奇,互相看來看去,就連我跟程月都很好奇,這個沙闊海,為什麽一定說有個人會走呢?
圍觀群眾包括我,都開始追問沙闊海,到底是哪個人馬上要走。
沙闊海這時才一本正經的說:“這裏有個人,他媳婦是一個人在家的,他在這裏聽相聲,但是想到媳婦在家,他就聽不安心,因為他媳婦跟別人有一腿,所以他馬上會回家檢查一下,自己的綠帽子到底是淺綠還是深綠,所以,我不能說出來是誰,我要是說了,他會來打我。”
沙闊海說完,刷的甩開一把大折扇,不停的往臉上扇風,表示自己害怕的都出汗了,搭配他肥胖的身材,顯得很是可笑。
所有的觀眾先是爆發一陣大笑,接著還有人開起了玩笑,對著身邊的人說:“你該回家了。”
“草,你才戴綠帽了呢!”被開玩笑的人大聲的說。
“哎哎哎,這個哥們,你是要回家檢查嗎?”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發聲處看去,原來打算離開的是小保安,人群馬上爆發出一陣哄笑。
還有幾個大漢對著小保安喊道:“哥們,抓緊回家吧,再晚一點,頭上的帽子可就從淺綠變成深綠了。”
小保安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大聲辯解:“我是尿急!解個手馬上就來!”
沙闊海臉上一副壞笑,合上了折扇,說道:“這個哥們確實是尿急,不是我說的那個要走的人。”
小保安如逢大赦,在大家的哄笑聲中,鑽出人群一溜煙的跑了,人群笑夠了,又恢複了平靜。
沙闊海繼續說他的單口相聲,說到精彩處,還用折扇配上誇張的表情動作,不時引來滿堂喝彩。
“真的有人馬上要走,回家檢查自己的綠帽子嗎?難道這個沙闊海能掐會算?”程月趴在我耳邊,小聲的問我。
我也趴在程月耳朵邊,小聲的告訴她:“你看現在沒有人要離開,特別是男觀眾,一離開就證明自己被老婆戴綠帽了,所以沙闊海是故意這麽說的,一方麵是為了活躍一下現場的氣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留住觀眾,行話叫做‘拴馬樁’。”
說完我還偷偷親了程月臉頰一下,程月很聰明,一下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回想一下,又忍不住捂著嘴笑。
我接著跟程月說道:“其實江湖中的說法,相聲最早是‘撂地’的手藝,和‘金披彩掛’屬於一類,也被大家認為是‘吃開口飯’一種江湖騙術。撂地,就是在路邊擺攤的意思;金披彩掛,說的是用相術算命來進行詐騙的江湖騙術,以江相派為代表,不過解放後,江相派也被專政的鐵拳打碎了——把相聲歸為騙術,這是對相聲的誤解,其實相聲是真正的憑本事吃飯,說的好了觀眾給錢,說的不好,觀眾轉身就走了。”
程月誇我一句懂的不少,然後接著去聽沙闊海的相聲,我蹲下身子把大虎抱了起來,大虎就跟能聽懂相聲一樣,任由我抱著,眼睛還是盯著沙闊海。
“各位,相聲告一段落,我身後的燈籠大家看到了沒有?”沙闊海說完對著身後一指。
他身後的大燈籠上麵都有字,連起來是“萬壽千秋”四個大字,大家紛紛說看到了。
“萬壽千秋,估計很多人都不知道裏麵真正的意思,皇帝的生日叫萬壽節,皇後的生日叫千秋節,雖然說是萬壽千秋,不過皇帝和皇後也沒有幾個長壽的,當然,人家過得日子才叫日子,比咱可強多了,比如我,今天就是我的生日,結果連個買蛋糕的錢都沒有,今晚這才厚著臉皮在這裏說上一段,為的就是讓各位看官高興了,能夠給我幾個硬幣,受累了各位!”
沙闊海終於說到了正題,手裏的大折扇嘩的一聲甩開,然後把折扇放平,端著折扇對著人群就來了。
很多人紛紛把手伸進口袋,零錢不停的對著沙闊海扔過去。
沙闊海肥胖的身材陀螺一般在場內轉來轉去,總是能用折扇接住扔過來的硬幣,還有揉成一團的紙幣,沒有讓一個硬幣或者紙幣團掉到地上。
這個沙闊海好快的身法,手上的功夫更是了得!看來秦叔說的沒錯,白沙撒字不單單是招徠看客的手段,也是高深的暗器功夫。
這個時候,突然從幾個方向,分別飛來好幾個紅色的紙團,這是觀眾裏麵的土豪,終於出手了。
沙闊海把紅色紙團接在扇子上,發現都是百元大鈔,加在一起有兩三千塊,連忙鞠躬道謝。
等到給錢到了尾聲,沙闊海把錢都塞到懷裏,然後一撩長袍,刷的收起了折扇。
沙闊海朗聲說道:“難難難,道德玄,不對知音不可談,對了知音談幾句,不對知音枉費舌尖——沒有君子不養藝人,剛才給錢的各位,老沙發自內心的謝謝!在我這個賣藝的眼裏,人有兩種,君子和小人……”
“君子,就是我這個樣子的!”程月剛才從我口袋裏掏了一百塊扔給了沙闊海,現在興奮的跳起來喊道。
沙闊海折扇一指程月,說道:“對!這位姑娘不但中午給我一百塊錢吃飯,剛才看我說的不錯,又賞了我一百塊的酒錢,在我眼裏,這位姑娘和剛才給錢的各位,都是君子!”
“那在你眼裏,什麽樣的是小人?”棒球帽突然喊了一聲。
“像你這樣的就是小人!看了我的表演聽了我的相聲,卻一分錢都舍不得給,對,我說的就是你!你之所以能聽到我相聲,是因為有這麽多的君子觀眾賞我一口飯吃,不然說相聲的餓死了,你去哪裏聽相聲?你穿的瀟灑,別跟我說你掏不起兩個小錢!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所以別看你現在瀟灑,總有一天,你會吃大虧的!”沙闊海指著棒球帽,直言不諱的說道。
棒球帽出身於雞血門,一身的本領,也不是吃素的簡單人,被沙闊海指鼻子指臉,一通搶白的說,一張帥臉漲的通紅。
棒球帽一伸手,分開身邊的人,慢慢走到了場內,站到了沙闊海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