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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現在的情況,不論是誰都難以抵擋鍾離行歌,他並不怕死,六扇門的兄弟慘死殆盡,甚至連王修寒、李玄天和嚴雲山也死於非命,整個皇宮血流成河,同時親眼看過了如同地獄般的戰場,好不容易看破了這陰謀,又被揭開了自己記憶中最不願被觸碰的傷疤,而此刻,他的兄弟、朋友要來殺他,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躲避的必要和意義,為了天子朱棣嗎?
所謂的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嗎?不過是朝廷的鷹犬罷了,他知道江湖上對他們的稱謂,看著眼神空洞的鍾離行歌他忽然覺得,經曆過這一切,經曆了這半生,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中,也並非是一件壞事,何況還能成全他和白靈,他準備閉上眼迎接這個提前到來的死亡,他長長呼了口氣,看了一眼白靈,他想最後看一眼這個令他曾經心醉而又心碎的女人。
他看到了,當然還是這一張絕美的臉,仍然如前,美的近乎不真實,美的近乎難以相信這是現實,但是,這張臉掛著的笑容卻如此狠毒和可怕,那眼神中透露著**和陰謀得逞般的冷酷和難以琢磨,這笑容竟然和朱允炆的笑容是那麽契合,那麽一致,甚至在恍然之間,他覺得朱允炆和白靈的臉竟然重合了!然後分開,然後又重合,好似這本就是一張臉,隻不過白靈的臉,將惡毒藏在了絕無僅有的美豔之中,即使是看到了惡毒,都無法分辨,隻是,在這個即將迎接死亡的瞬間,他將這惡毒竟忽然看的如此清晰,所以這美豔的近乎不真實的臉也就變的模糊而毫無意義。
鍾離行歌像是著了魔一樣,麵色痛苦而扭曲,眼神空洞如死人,隻不過右手的紫葳劈啪作響,紫光粼粼,巴川想要將身子向後滑去,隻不過他的身體實在已經沒有了力氣,隻是坐著不動,然後輕聲喃喃道:“……倒酒既盡、仗藜行歌,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鍾離行歌身形一頓,朱允炆見狀身如狸貓,忽的衝了上來,一把刀直直捅向鍾離行歌,“啪”的一聲一道黑影撲來將鍾離行歌撲倒,同時一把刀也忽然遞出直刺朱允炆的心口,這一變故始料未及,朱允炆慌忙躲避,腰間還是被劃了一刀,他和白靈都有些驚訝,竟是朱棣趁他們不注意撲了上來將鍾離行歌撲倒在地救了他,朱棣手持長刀,聲若洪鍾道:“我這個皇位,不是靠嘴打下來的,我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
他眼光冷酷定定看向白靈,同時長刀揮出,帶著風聲便砍向白靈的脖頸,白靈沒想到朱棣會親自動手救人更沒想到他竟然會一刀向自己劈來!而她偏偏不會一點點的武功,有這樣的美貌和這樣的惡毒,又何須辛苦練武功呢?但朱允炆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朱棣這一刀迅猛如虎,正如他平定北亂時揮出的一樣猛烈和果決!
然而,他的刀在即將砍到白靈的脖頸之時,一隻手,像是憑空出現一樣捏在了他的刀鋒之上,然後這把刀便像是插入了岩石之中一樣停滯在空中再也難以移動分毫,朱棣怒不可遏道:“你在幹什麽!”
鍾離行歌手指微微一彈,“嗡”的一聲,刀已經飛出了老遠,朱棣也退後了好幾步才站穩,隻見鍾離行歌眼神如灰,輕聲對著白靈和朱允炆道:“你們走吧。”
朱棣臉色如棗,他驚訝於鍾離行歌那一指的功力,同時也更驚訝他說出的話。
然後鍾離行歌回過身看向巴川,巴川看到他的眼睛有些黯淡,卻多了些清澈,像是一下子恢複了神智,但卻又像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然後他默默的走到巴川的身邊,淚如雨下。
他們兩個沒有想到各自會與這個女人交織在一起,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諷刺的是,朱允炆和白靈還有朱棣都憤怒不已,白靈的憤怒在於,鍾離行歌竟然不聽他的話沒有殺掉巴川和朱棣,而朱棣更憤怒,鍾離行歌不殺這二人就罷了還不準自己出手,他當然知道斬草不除根、禍患無窮,當年逃掉的朱允炆暗藏十年密謀造反直至如今殺到了自己的眼前就是最好的例證。
而朱允炆更是心急如焚,這十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奪回自己的江山,甚至為了讓朱棣的皇位不穩,在得知他遷都京城後,派人將新建的大殿秘密燒了三把火,引得那些本就反對遷都的眾臣進諫,但沒想到的是朱棣的心腸之歹毒,竟然將反對遷都的人一網打盡全部治罪投進了大牢,一招便將所有本來想要渾水摸魚的朱允炆的那些親信喪失了鬥誌和勇氣,從那時開始,朱允炆也終於明白,單靠這些文官是不可能將朱棣拉下馬的,隻能有朝一日殺進皇宮,將他的頭顱砍下,掛在午門之上,方能真正奪回自己的江山,才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但是他必須等,他需要等一個人來,這是他最後的殺手鐧,直至現在他還沒有看到他來,但是,如果他還不來,那麽可能就真的要功虧一簣了,連白靈這枚棋子都祭了出來,雖然也讓巴川和鍾離行歌喪失了戰意,但卻沒能讓最具威脅的鍾離行歌死掉,那麽他仍然無法殺得了朱棣,如果殺不了朱棣,那麽等城外的禦林軍回來,自己便真的萬劫不複了。
然後白靈緩緩走到了巴川和鍾離行歌身旁,眼淚簌簌流下,雙眼就像是閃動的寶石,動人心魄。
如果要排列出女人對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那麽眼淚,無論怎樣都能排的進前三位,隻要時機用的夠準,方法夠好。
即使巴川看到了白靈惡毒的真麵目,但麵對這一副梨花帶雨般的麵容卻怎麽都無法恨得起來、厭得起來,這種美幾乎已經超越了道德的衡量標準,讓人能輕易的失去理智,而鍾離行歌,除了還在呼吸之外,幾乎已經看不出任何活著的跡象,他隻是站在那裏而已。
也許,隻有經曆過真正撕心裂肺的情傷的人才懂得這種傷害來襲時,會讓人多麽瘋狂和多麽無力。
白靈看看已經無法動彈的巴川,蹲下身形,撫向巴川的臉,然後流著淚的臉露出一絲笑容,就像是雨夜之中忽然綻放的一朵花,或者說像是黑暗中忽然燃起的一盞燭火,巴川看著這張臉,感受著她有些清冷的指尖在自己的臉上摩挲,然後她輕聲說了句:“其實,我記得你,一直記得。”
然後,巴川的心裏像是幹涸的土地流進一條河,滋潤了整個身心,她笑著緩緩站起,她的目光如水,看向呆滯的鍾離行歌,而巴川看著站起的白靈,仿佛她遠遠離開,然後看到白靈看向鍾離行歌的眼神,他的心血翻湧,再想到她二人曾在一起過,他竟然莫名的感到心酸和無奈,還有種種的難過,但想到鍾離行歌,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多麽可鄙和難堪……
白靈臉上的笑容散去,麵無表情,臉色變得有些白,然後雙手輕輕放在鍾離行歌的肩頭,輕聲道:“帶我走吧。”
僅僅是四個字,但這四個字仿佛四記驚雷,炸裂在鍾離行歌的耳際,也重重的擊在所有人的心裏。
在這一刻,朱棣、朱允炆、萬流影還有巴川,他們都定定的看向白靈,或者說,看向了鍾離行歌——等待著他的抉擇。
鍾離行歌臉色蒼白,白的像是月光,巴川整個人則像是被抽空一樣,回過了頭不願再看,但他卻看到黑暗中有一雙眼,靜靜的看著鍾離行歌——那是已經受傷倒地的鍾斷。
巴川多年來警惕和思考的習慣讓他即使在如此重大的打擊之下仍然在心間運轉,他在看什麽?
鍾離行歌的眼睛有些黯淡,在聽到這四個字後,眼神中突然發出了光,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忽然看到了一位神仙下凡來到身旁為他續命一般,但隨即卻又黯淡了下去,他抬頭看向眼前這張朝思暮想又愛恨交加的臉,他曾經願意為了這張臉赴湯蹈火,願意做任何事,但此刻,盡管他仍然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但卻沒了那種想要與她共度一生的渴望,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就像是星空中閃動著的星光,看到的時候是那麽真實和明亮,眨眼之後,卻再也找不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處星光,不知道眨眼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也不知道眨眼後看到的是不是真實,他此刻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之中,也就在此刻,他的肋下傳來一陣清涼。
然後是劇痛,這是匕首、刀劍刺入身體才會有的劇痛,鍾離行歌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看著眼前這張淚眼婆娑的臉,還有那如春筍般的手指間的一把短劍在自己的肋下沾染著自己的鮮血。
他絕望而又心碎,這種心痛比身體之痛更加令人……隨即他發現他看錯了,這隻手,是白靈的手,這張臉也是白靈的臉,但是,這隻手是被另一隻手握著刺入了自己的肋下,他眼光如電,看到了白靈身後的黑影,這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幾乎可以完全隱藏到白靈身後的身體,鍾離行歌撫著傷口,嘴角也滲出了血,踉蹌退後幾步跌倒在巴川的身旁。
朱允炆淡淡笑道:“歸塵兄,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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