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話 二
巴川道:“如果你不和我你的猜測,我也這麽想。如果我是簡大師,要鍛造的是自己最後一把劍,而且我又是個極度厭惡為人所知,那麽一定要選在一個隱蔽無比的地方,而且既然已經鍛造了兩年都未被人所知曉,在鍛造成功前一個月偏偏就被知道了,現在想來,也太巧了。”
“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麽多所謂的巧合。”
“很多的巧合,隻不過是看起來很巧。”
“如果是有人透露了出去,倒也不太可能,簡大師自己肯定不會出去,據那倭人一直就在簡大師身邊從不離去,隻有那胡人,但卻是個啞巴。”
鍾離行歌搖了搖頭道:“透露消息不一定要用的,如果你被點了啞穴,你是不是就沒辦法給我傳信了。”
巴川道:“我至少有十種法子,那你真這麽覺得……。”
鍾離行歌道:“我沒有這麽,那隻是一個可能,這世上有太多的可能和也許,誰都不能把所有的可能都預測的到,即使是神機妙算的諸葛孔明也要聽命,也會有失策的時候,何況我們一介凡人,也許我隻是對暗水的行事太敏感了,總覺得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和他們有關,也有可能這隻不過像是江湖仇殺死個把人一樣稀鬆平常。”
巴川緩緩咽下杯中的酒,忽然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稱暗水的人為刺客,而不是殺手嗎?”
“這二者有什麽區別嗎?”
巴川道:“當然有,看起來殺手和刺客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就是殺人,殺掉他們的目標,為了錢,為了名,為了報仇,為了某種目的或者僅僅是想要殺人,但殺手,往往是自由的,是神秘的,但也是江湖聞名的,更是人數極少的,也許有很多個有名的殺手,但這些殺手都是獨自行動的,他們的背後不見得會有頭目,或是固定的老板,很多的殺手僅僅是為了錢,而這也不過像是開飯館的,賣肉的,賣茶的,隻是一種職業,一種古老的職業。”
“但刺客,不同,刺客是比殺手更要古老的存在,最早的刺客,可追溯到遙遠的春秋戰國時期,他們同樣以暗殺為職業,有的時候也隻有一個人,或者幾個人,但卻往往受人之托或為人所用,很多的刺客都隸屬於一個組織,一個嚴密的組織,他們沒有很多的自由,沒有成名的想法,如果殺手的目的可能有很多,但刺客,他們本身並沒有什麽目的,如果有,僅僅是將目標人物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隱秘的方式殺掉,江湖上最有名的殺手幾乎無人不知,但無論是暗水還是曆史上聞名的刺客,如果不是在刺殺結束,有誰知道他們的名字和事跡。”
鍾離行歌點了點頭道:“如李太白所寫‘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尤其暗水,隻有做的事情會出名,卻沒有人知道做那些事的人是誰,著實是做到了刺客中的極致,令人不得不佩服。”
巴川道:“所以想抓一個神秘的殺手,也許很難,但想對付一個刺客卻特別的難,因為首先你不知道他的目的,因為很有可能連這個刺客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要殺人,他們隻是聽命然後執行,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這些刺客背後是一個怎樣的組織,由誰在操縱,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如果僅僅是圖財倒也罷了,可當有一發現他們要的不是財,或者不僅僅是財的時候,就會發現,不是在對付一個刺客或者幾個刺客,而是麵對著一個比我們更加可怕的組織,一個有著難為人知目的的組織。”
鍾離行歌道:“你這樣一,我倒是也明白了不少,讓我想起了曾經存在的一個赫赫有名的組織,別人稱之為殺手組織,但現在看來,那也是個刺客組織。”
巴川臉色凝重,一字一頓的道:“你的,可是青龍會。”
鍾離行歌點點頭,雖然那代表著曾經的一個組織的名字,雖然已經消亡,更多化作了江湖的傳流傳在坊間,但青龍會組織之嚴密、詭計之多端意外還有近乎衣無縫的謀劃無不令人動容,現在麵對著暗水,他們好像回到了曆史中那個有青龍會的時代,麵對著一個無孔不入又難以察覺的組織,因為,這兩個組織實在是太像了,也許隻不過是名字不同,裏麵的刺客不同,但其實質和危險度卻是一樣的。
巴川道:“不過現在不論是不是暗水在操縱,燕山附近有五軍營部分軍隊暗中駐守,想來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大的亂子。”
鍾離行歌道:“不僅是五軍營,我看到他們的軍隊後麵有近百人的股分隊藏於後方壓陣,從穿著和氣勢來看與普通的禦林軍差別很大,而且從氣息來看每一個都有著極高的武功,你猜是什麽人。”
巴川疑問道:“你的是東廠的人嗎?”
鍾離行歌搖了搖頭道:“東廠的人都是太監,是太監不管穿成什麽樣子都是太監,總是能認得出來,但那些人不是。”
巴川微微皺眉。
鍾離行歌接著道:“本來我也猜不出來,正要離開時,一陣風吹來,露出了其中一人外衣裏麵的腰牌,我恰好看到露出來的一個字。”
完定定的看著巴川。
巴川臉色一變道:“難道是……錦……”
鍾離行歌點了點頭。
巴川道:“果然與之前審問暗水的情報一致,人數極少,但個個都是精英,但這些人怎麽會被派到燕山去?不過有這些人在,燕山應該不會出現什麽亂子。”
鍾離行歌道:“於我而言,不管燕山會出現什麽亂子都無所謂,如果真的如情報所知,這件事和暗水有關,錦衣衛內也有奸細,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才是我真正關心的。”
巴川道:“那,你為什麽覺得明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並沒有,我隻是我吃的很多,你最好別和我搶飯吃。”鍾離行歌又露出那懶散的笑容。
巴川笑了笑道:“起來好像很久,都沒有過這麽平靜的夜晚了,很多時候想想,能過一輩子平淡的生活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鍾離行歌笑道:“平淡生活一輩子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想做點什麽能夠讓自己的一輩子不顯得那麽平淡,尤其是男人,他們聽夠了自己老婆的嘮叨,也受夠了碌碌無為的每一,人總是在向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但卻總是會忘掉一個基本的前提,已經擁有的是很多人正在追求的,而人生卻隻有一次。隻不過像是一個怕胖的人既想要享受美味佳肴,卻又不想食物進到自己的肚子裏。”
巴川苦笑道:“也許吧,所以也會在艱難的時候不自覺的回想起童年的時候,是多麽的無憂無慮,但仔細想想,童年少年的時代也有太多的煩惱,隻不過被此刻的自己過濾掉了,因為那時的煩惱在現在看來不足掛齒而已。”
鍾離行歌道:“所以如果真的想要幸福,那也許是擁有現在的閱曆和心境,同時回到幼年的年紀,也許會覺得輕鬆很多,但這種事誰知道呢,人生長短無際,煩惱總是不期而遇,最灑脫的人難道真的沒有一絲憂慮,我是不太相信的。”
巴川道:“是不是今我們喝的酒太多。”
鍾離行歌起身道:“也許隻是今想得太多了些,得太多了些,因為我們都知道。”
巴川當然知道,可卻已無需出來。
有些話,不,也許以後就沒什麽機會了,但,諷刺的是,很多話,在人生的盡頭回想,其實不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地蒼茫,人之一生如螻蟻,真是叫人不得不悲傷,但卻也足夠讓人釋懷,經過了愴然而涕下的曾經,才能明白悠然見南山的意境,隻不過,那睿智的古語和先人的道理懂得再多,好像也沒有太多人能過上道理中那或釋然、或灑脫、或仰大笑出門去、抑或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一生,更多的卻是在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恍然如夢之間穿插著煙波江上使人愁的真實,然後走到人生的盡頭。
人生好似無聊無望,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該去追求所要追求的東西,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既然人生終究不會是完美的,那麽就盡量過得有趣些,哪怕是鮮血淋漓的,哪怕是驚心動魄的,因為鍾離行歌和巴川還有很多人都知道,所有經曆的一切不管當時多麽艱難困苦和九死一生,在最終都會笑著出來,然後如清風般,散去,卻又留下淡淡的,不會磨滅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