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巨牢 一
淡淡的月光透過細縫擠下,窄窄的照在巴川的臉上,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在一輛馬車上,身體仍然被綁的嚴嚴實實,隻不過自己在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像是被用棍子狠狠抽過,或者被人曾經從山頂摔下,亦或是其他的酷刑,感覺全身都很疼痛,而被綁了太久的身體已經僵硬的像是一根被曬幹了的蘿卜。
馬車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哪裏的馬車?
車廂裏沒有別人。
巴川隻能聽到馬蹄聲。
夜半時分,這輛載著自己的馬車要去哪裏?
巴川對著車廂口道:“我們要去哪裏?”
沒有回音。
巴川聽不到有人的呼吸聲。
難道沒有馬車夫?
沒有馬車夫的馬車正在自己走?
鬼影、薛晴、邱裂都已不見蹤影,他們竟然如此放心把他扔在一個沒人的馬車上。
身上的繩子從自己的齊肩處綁到自己的膝蓋,而且是浸過麻油的拇指粗的特製捆繩,別是綁人,就算是一頭大象被這麽綁住,也難以掙脫。
巴川不是大象。
但巴川比大象更加敏捷,他腰眼使勁向下撞擊,身體猛地騰起,然後直起身子坐在了車廂上,坐起來的代價則是全身的疼痛感像是潮水般襲來,巴川低聲詛咒,真不知道自己在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對自己幹了什麽。
背後有一扇掛著厚門簾的窗子,巴川用頭拔開門簾朝外麵看去,幾乎漆黑一片,月光很淡,路邊樹林茂密,悄無聲響,無法分辨自己身在何處。
確實隻有一匹馬,這匹馬好像自己知道要去哪裏,用一種仿佛很舒服的步法走著,馬首輕昂,既不亂動,也不叫。
巴川微微皺了皺眉。
那匹馬看起來有些詭異,雖然巴川也不出哪裏不對勁,他沉思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又探出頭去看向那匹馬,因為隻能看到這匹馬的左麵,細細看去,赫然發現這匹馬的左眼竟完全是空的!
整個眼眶都被掏空了,像是一個酒杯一樣。
月光迷離,讓這匹馬更加添了些許詭異,再查探周邊的山林,完全無聲無息,山林裏本應蟲鳥繁多,即使是半夜時分,也不應該悄無聲響,但此時,除了馬蹄聲、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馬車有規律的吱嘎聲,其他什麽都聽不到。
甚至連風聲都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換了誰都會難免有些不安和心慌。
巴川沉思良久,既然黑無法查看周邊情況,現在也無法得知暗水到底在打著什麽主意,隻能等亮後再作打算了,想罷靠著車廂,閉目靜坐,眼觀鼻,鼻觀心,如同高僧入定一般。
過了許久,巴川醒來看向車窗外麵,竟然和第一次醒來看到的景象沒有任何差異,馬車仍在不緊不慢的走著,窗外仍是茂密的樹林,遠處山嶺蜿蜒,淡淡的月光如同銀粉一樣淺淺的灑在大地上。
到此時巴川才真正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怪異,自己運功一周大約需要兩個時辰,而這段時間內他運行了三周,第一次醒來時哪怕剛剛入夜,此時也應該亮了才對,而現在車廂外仍是一團漆黑,一片寂靜,這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巴川無奈的笑了笑,慢慢站起身子,在頭頂碰到車廂後,巴川身體未停,脊背繼續直起,隻聽到木頭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巴川將內力灌注頭頂,直接將車廂頂出個大洞,讓整個身體都探了出去!雖然他不會鐵頭功,沒辦法用腦袋開碑裂石,但是頂破一個車廂還並不是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車頂破裂後,巴川輕輕一躍跳出車廂,落在了外麵,而馬車依然不緊不慢的在向前走去,那匹馬仿佛是個聾子,什麽反應都沒有,依然保持著昂首行進的狀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像是一頭拉著石磨的驢。
巴川向四周看去,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全身繃緊,吹了一聲口哨,這個口哨的聲音比較特別,使用內勁催發,聲音尖銳短促,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巴川身上的繩子像是一根竹子被依節劈開了一樣節節斷裂掉在了地上,隨後巴川又吹了一聲口哨,這次的口哨聲音綿長柔和,仿佛一種呼喚。
巴川站在原地並未做其他動作,繩子掉落後,一邊打量周圍黑魆魆的環境,一邊活動四肢,讓有些僵硬的肌肉逐漸恢複柔軟和韌性。
可能因為運功三周讓自己的血脈更加通暢,疼痛感也不再那麽強烈。
馬車已經遠去,馬蹄聲都聽不到了,巴川走在路邊,抬頭看向遠處的山嶺,漆黑一片,隻能借著淡淡的月光大致看出一點輪廓,但再往遠處,則是一團漆黑,像是被埋進了地下一般,沉思半晌,巴川運起輕功奔向與馬車相反的方向,盞茶功夫,他緩緩停下,閉眼傾聽,遠處傳來有規律的“噠噠”聲,巴川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不過,這是為了什麽呢?”
他開始慢慢的沿著路走,一邊走,一邊左右細細查看,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原來這隻不過是條圍著中間山嶺而修的環狀路,所以,無論怎麽走,都不會走出去,他在原地停下,不時便看到馬車也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走了過來。
巴川細細打量迎麵而來的馬,當走到據他不足兩步遠的位置時,巴川伸出手放在馬頭之上,馬蹄繼續邁步,巴川卻巋然不動,不時便從馬身體內部傳來幾聲沉悶的異響,這匹馬停了下來並倒在地上。
巴川將手放在馬肚子上,微一用力,便將馬皮撕扯了起來,隻看到馬肚子裏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木頭、鐵器零件,以一種極其精密的規則組合在一起。
世間竟有這樣的能工巧匠,巴川立刻想到的便是三國諸葛武侯造的木牛流馬,難道這機關鑄造之術竟然傳了下來!
隻不過他不明白的是暗水這一動作究竟意欲何為,他們完全可以選擇把自己給殺了,或者招降自己,但現在隻是把他丟在一個黑魆魆的怪地方不理不睬,到底有什麽意義?
向來頭腦清晰的他現在也滿腦子疑慮,同時也是滿心的懊悔,自己詐敗於薛晴,又故意中了她的迷香本來是想探聽消息的,沒想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出又出不去,自己走了一圈也沒發現任何有人的跡象,別是人,甚至連隻鳥都沒看到!如果要形容,也隻是比坐牢稍微強一點,起碼這裏比牢房要大得多。
巴川借著月光繼續打量著四周,雖然自己被困於此還找不到出口,但他並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借著淡淡的月光,他在尋覓可疑之處。
抬頭看了看月亮,如同一個玉盤掛在高高的空上,隻是圓的有些不可思議,月光冷冷的,隻不過較平時淡了不少。
滿月?
巴川細細朝著月亮望去,他越看、臉上的表情越加的僵硬,如果自己暈過去兩或者三,那麽不是農曆二十一就是二十二,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滿月!雖然自己都不願意相信,但他必須得服自己,上那個好像並不是月亮!
馬不是馬,月亮不是月亮,老婆婆不是老婆婆,巴川感覺這輩子遇到的最詭異的事情都集中在了這段日子。
不過光是驚訝也無濟於事,如果自己繼續被困在這個地方,恐怕不久後就要輪到別人來驚訝堂堂六扇門的總捕頭意外死在荒山裏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他忽然發現自己斜對著的黑漆漆的地方有兩個東西!
在動的東西。
如果沒看錯,那像是兩團鬼火,綠色的鬼火!
巴川心裏驀地一驚,隻見兩團鬼火如同兩支蠟燭的火焰一樣搖曳著漂浮在空中,在這個寂靜又漆黑的空間裏,怎麽會有鬼火?
再一眨眼,鬼火已經消失。
難道這地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