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報仇
聽到晏昭昭的話,蘇安的臉上有一絲停滯。
其實他早已經想到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般,也猜到這些人之間可能是有什麽聯係。
可是當時真的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他要錢給阿娘治病,所以就算猜到這些人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也隻能夠選擇忘記這些,硬著頭皮上。
蘇安不能夠去回想這些,他想到這些,便難免覺得頭疼,所以一直逃避,但如今晏昭昭又將這些事情給直接點了出來,他一時之間覺得有些窒息,不由得靜默下來。
“當真是……”
蘇安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說不出話來了。
“隻是一個猜測罷了,但是確實有可能已經八九不離十。”
晏昭昭雖然十分同情蘇家人,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旁的我也不與你多說,也不想誆騙於你,這一夥兒人與我也有血仇,我要對付的就是這一夥兒人,你若想報仇,不如與我一塊兒。”
晏昭昭拍拍自己的衣裳,大約是覺得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便直接將自己的來意擺明。
蘇安幾乎是沒有怎麽思考,點了點頭道:“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這殺父毀家之恨,我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殺死。”
“暫且沒有太多需要你的地方,你這幾日就如常去閔鎮做事兒就是了,不要引起這些人的察覺,等要用到你的時候,我再來這裏尋你就是了。”
晏昭昭點點頭,又說道:“剛剛給你們的錢,切勿外露,免得引起旁人的猜測,你隻每天偷偷拿出來一部分,像是自己積攢的一樣,再拿去藥店給你娘親抓藥,我也會留一些救命的丸藥,若是你娘親的情況又不妙了,就服一顆救命的丸藥。”
晏昭昭仔仔細細地叮囑了蘇安一遍,蘇安都一一應了,晏昭昭便帶著他回去了。
屋中的氣氛並不是很好,任謠並不是很喜歡和旁人親近,也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那蘇夫人躺在床榻上,臉上的神情還是有些恐懼。
“夫人,我與蘇安已經說好了,便先告辭了,旁的事情您與蘇安說便好,若是有什麽著急的事情要尋我,便叫蘇安來福源客棧轉轉,我便知道了。”
晏昭昭坐到蘇夫人身邊,那蘇夫人縮了一下,晏昭昭便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任謠依照晏昭昭的話留了一些藥丸下來給蘇夫人,然後便與晏昭昭一同離去了。
這大半夜的,在外頭晃蕩說不定要見鬼,反正今日的收獲其實已經夠多了,也不著急這一會兒,就是想要去鼎隆寺之中看一看,現在也不是個好時候。
不過晏昭昭體內的真氣內力已經用完了,任謠就又如同之前那樣,在晏昭昭的肩膀上輕輕一拍,給她渡了一些真氣過去,兩人在屋簷上起起落落,瞬間便離開了。
蘇家人在背後如何後怕並不重要,但兩人怎麽也沒想到,那一句“大半夜的說不定見鬼”不過就是個順口溜,還真想到半夜會見“鬼”。
她們遇到了半夜巡街的武人。
這些人顯然比起蘇安那些半吊子功夫來說要強太多了,正訓練有素地在街道暗處飛快地穿行,就是為了防晏昭昭和任謠這樣大半夜不睡覺還別有用心的夜貓子在屋脊上行走。
晏昭昭與任謠對視了一眼,跳下了屋脊,落在一戶小院之中,暫時沒有說話。
等那巡街的武人過去了之後,晏昭昭才輕聲對任謠說道:“外頭有人,我們怎麽走?”
“這起子人尚可罷,但也並非是什麽厲害人士,在我麵前也不過如此,公主不必擔心。”
任謠斜斜地勾唇笑了下,她似乎習慣性地舔舔自己的唇角,直接一把將晏昭昭抱了起來:“公主殿下,冒犯了,叫公主殿下先在我懷裏委屈一會兒。”
任謠沒有外袍大氅,不能和南明和抱著她施展輕功的時候一樣擋住晏昭昭的眼,晏昭昭便清楚地看到任謠抱著她,宛如鬼魅一般貼著牆根的陰影處一下子就竄了出去。
周圍還有兩個巡街武人快要走過來了,任謠卻又忽然躍起,跳到他們視覺盲區的屋脊之上,弓著腰一下子就從屋簷上滑了過去,就如同流水一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踩在屋頂的瓦上的時候都沒有聲音,就像是夜貓一般。
她的速度比剛剛晏昭昭跟在她後麵施展輕功跑跑跳跳的時候不知道快了多少,晏昭昭能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看到道路兩邊的屋舍飛速地後退,那幾個巡街武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任謠的存在。
她的武藝竟然已經到了這等境界!
晏昭昭心中覺得驚詫,後來又反應過來,之前應當是任謠覺得此事簡單,心中胸有成竹,所以並不會拿出自己的真實水平,還帶著晏昭昭如同玩兒一般在屋脊跳躍。
她心中又不免覺得有些複雜——任謠看上去桀驁不馴的很,平素裏也少言寡語,並不會如同明九一樣貼心可人地和她說逗趣的話,亦不會主動和她親近,但是任謠的內心卻是柔軟的。
任謠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身為錦衣衛的身份,不冒犯晏昭昭,卻因她確實年紀還小,所以對她多有包容,甚至通過這種不仔細看都察覺不出來的方式對她好。
這樣的人,這樣的顧長歌啊……
若是當年沒有遭遇那等慘案,她是否也會成為一個如同岑相宜一般聰慧伶俐,又包容貼心的少女?
都是清河王造孽。
為了這根本就不屬於他的皇位,清河王毀了不知道多少無辜之人的幸福。
晏昭昭從前還沒有這樣直觀地對清河王產生這樣大的怨氣,但她抬起頭來,看著任謠堅毅的側臉,看著她與旁的閨閣嬌小姐完全不一樣的眼神,忽然就明白,清河王究竟造了多少孽。
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期待最後與清河王的對決了——這個人,必須除掉。
於公於私,晏昭昭都不願意再看到清河王再蹦躂了。
任謠卻並不知道晏昭昭的心理活動,她隻當是晏昭昭有些畏高害怕,所以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隻往一些低矮的地方上落,很快她們就回到了下榻的福源客棧附近。
整個福源客棧都靜悄悄的,這時候正好是睡覺的好時候,一盞燈火都見不到。
但晏昭昭卻眼尖地發現幾個屋子之中似乎有微弱的燭火在晃蕩,好像是有人拿著燭火在走動一般。
晏昭昭扯了扯任謠的衣袖,示意她看那燭火,任謠凝神感知了片刻,低聲說道:“不好,有人半夜在這客棧之中一間間地檢查,我們必須趕快回去。”
而且緊急的是,她們那一層的燭火,已經到了距離她們兩個的廂房一間的距離了。
時間緊急,任謠也懶怠說什麽廢話了。
兩人出來的時候就是走窗戶出來的,這時候窗戶也半開著,她低聲吩咐晏昭昭抱緊自己的腰腹,然後足下使力,直接從原地一個鷂子衝天,直接輕飄飄地翻進了兩人的廂房之中,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快,他們過來了。”
任謠無聲地用口型和晏昭昭說道。
不是她對付不了這些人,在任謠眼裏,這些人再怎麽厲害也就是三腳貓功夫,哪裏能和她相提並論。
就是外頭巡查的那些人,加起來估計也打不過她。
但是這閔鎮的格局和別處又不一樣,這整個閔鎮都是一個嚴絲合縫的局,每個人都牽連到另外一個人。
如果任謠直接出手將這幾個人給殺了,其他的人一定會發現端倪,到時候反而對大局不利,所以不如偽裝一二,至少不要在明麵上鬧出什麽容易引起事端的亂子。
晏昭昭手裏沒停,任謠還沒吩咐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
那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晏昭昭體內尚且還有任謠渡給她的真氣,甚至能夠感覺到這人已經快要走到她們的廂房門口。
果然,她們拴著的門門閂處發出輕微的響動聲,這人真的要弄開門閂進來了。
晏昭昭的心都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兩人這脫夜行衣的速度如同風卷殘雲,飛快地將夜行衣給脫掉,然後丟到床榻之上,自己網上一滾,嚴嚴實實地壓住夜行衣。
任謠抖開被子,往兩人的身上一蓋。
就在兩人剛剛閉上眼睛假寐的時候,那門便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吱呀——”,隨後就開了。
果然有腳步聲進來,有任謠的內力加持,晏昭昭勉強能夠通過聽力察覺出這一夥兒人在幹什麽。
進來的有三個人,一個人在停在門口望風,另外一個直接進到堆放貨物的地方,一一查看地上這一堆堆的茶葉之中是否藏了什麽別的東西,還有一個則手捧燭火,走到了打開的窗邊。
剛剛進來的太匆忙,竟忘記將半開著的窗戶關上,露出這樣大一個破綻。
這大半夜睡覺的時候,誰會忘記關窗戶?
更何況這夜裏冷的很,不關窗戶睡覺還不得被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