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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文盲

  晏昭昭這話剛說完,周圍幾個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她這話未免說的太沒水平了些,一聽便是個文盲才能說出口的東西,就是他們這些人沒怎麽念過書,好歹也知道知己二字怎麽寫。


  晏昭昭就由著他們笑,她本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而且此番故意這樣說話,不過是為了迷惑來人罷了。


  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已經聽到了,那人已經走到了屏風的旁邊,沒有立刻進來,恐怕是想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她現在給自己立的身份就是個胸無點墨,有點兒小錢的蠢模蠢樣,隻要別人能相信就行。


  “知己!不是紙雞!這位小兄弟未免也太過……”


  另外一個人接著晏昭昭的話茬子笑了起來,又開始推杯換盞。


  他應當是也注意到了屏風後已經站了個人,所以有意將有些冷凝的氣氛帶動起來。


  他喝酒,帶著周圍幾個已經有了些醉意的小夥子一起喝了起來,麵上看還真看上去一片和樂。


  晏昭昭也跟著喝,隻不過她是沾沾唇,將杯中的酒水大多灑到自己的衣袖上去,讓衣袖將酒水給吸了。


  周圍幾個都在笑,而那屏風後忽然走出來個人,一把抓住了剛剛那個大笑的青年,問他:“你的口訣是什麽?”


  那青年這才“醉眼朦朧”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來人,說道:“怎麽這個時候問口訣?”


  很顯然他並不認識這人是誰,臉上似乎並不是很高興,想不到那過來問話的人,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喝酒喝成這般,一點兒都不清醒!”


  他這一耳光,嚇得周圍幾個半大小子一下子跳了起來,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不敢多說。


  “您是?”


  也有人謹慎地問來人是誰,這人也不說話,臉上顯得愈發凶狠,一把將剛剛那個不說口訣的青年推了一把,差點將桌子給撞翻了。


  “是新來的負責人,我聽說是上頭犯了什麽事兒被貶下來的,就昨日才來的,見過一回,我昨日也挨了他一個耳刮子。”


  站在晏昭昭身邊的小子悄悄地和晏昭昭說道。


  晏昭昭一聽,心中不禁有了計較——這人是新來的負責人,這麽多人,他就能全部認得?怕不是人都認不全,又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捉著人家這麽一頓罵,逼著問口訣,指不定多少口訣都還沒背會。


  “一個個過來,給我背口訣。”


  那負責人見周圍的人人都嚇得動也不敢動,臉上有些快意,然後就和老鷹抓小雞一般,隨手抓起一個自己身邊的人,拖著他就往後堂走,恐怕是不想叫對口訣的聲音被別人聽到了,唯恐有人渾水摸魚。


  他這意識不錯,隻是晏昭昭想要知道他們的口訣還不簡單?


  這負責人一拖著人去了後堂,晏昭昭就求救一般看著自己身邊的那個小青年,問道:“好兄弟,你的口訣是什麽?我這才做了幾天,口訣都沒背熟,你方才也聽到了,我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都記不清楚,哪裏能記清楚這冗長繁瑣的口訣?”


  那小青年臉上有些遲疑地說道:“咱們的口訣未必一樣,先前我拿到的小冊子裏說,各人的口訣都不一樣,若是說錯了,恐怕有責罰……”


  “這會兒我連我自己的口訣都不記得了,哪裏還去管什麽口訣一樣不一樣?若是我一會兒說不出來,他恐怕真要將我給就地殺了。


  這些人為非作歹的很,人命在他們手裏如同草芥一般,說不出也是死,不如借用兄弟的口訣先糊弄一把,看看能不能糊弄過去。”


  晏昭昭言辭懇切,臉上滿是哀求之色。


  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晏昭昭才剛剛請他們享用了這一桌好酒好菜,若是連句口訣都不敢說出來,那未免也太叫人覺得寒心。


  那青年思考了片刻,覺得晏昭昭說的也有道理。


  口訣對不對的,至少還有有個口訣,若是真能救晏昭昭一命,那更是再好不過。


  所以他也不疑有他,直接將自己的口訣告訴了晏昭昭。


  這口訣真是長的很,難怪之前江淮幾經查探,都未曾弄出來個囫圇的口訣,縱使晏昭昭有那過目不忘的本領兒,也覺得這口訣複雜的厲害。


  她在心中反複默念了幾遍,這才將這口訣給記了下來,忽然又聽到後院之中扇耳光打臉的聲音。


  “你這混賬!怎麽做事兒的!要你記住的東西你倒是記不住,如今到這酒肆裏頭來鬼混來了?你好意思來這而喝酒麽,口訣都說錯,混賬東西!”


  說著又是幾個清脆的扇耳光聲音,劈裏啪啦的,顯然是下了狠手。


  晏昭昭可不會讓他今日在這兒打死人,若是死了人,想要再混進去,恐怕就難了,所以她倒是一個箭步衝到了後堂之中,便看到剛剛被他抓出去的那個小夥子臉都被打腫了,正捂著臉蹲在地上,不服氣地叫嚷。


  “您可真是好大的官威阿!敢問您是什麽官位,是這閔鎮的縣官老爺,還是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臣八府巡按啊?怕不是要在這兒就升堂審判我,要將我這麽個良民給打死在這兒?”


  這青年一邊大聲嚷嚷,一邊卻看著晏昭昭。


  他這話果然讓那負責人更加惱火,那人直接就是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大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敢這麽和我說話?喝了二兩貓尿,就把自己當個人看了?今天我不將你這雙狗眼睛狗舌頭給挖出來,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說著,這人還真將青年給按在地上,伸手就去摳他的眼睛。


  隻不過兩人都沒有什麽真本事兒,反倒是扭打到了一處。


  兩個人毫無形象地互相撕臉扯頭發,滿地滾來滾去,弄得整個後堂都是灰塵到處飛舞。


  剛剛一同喝酒的幾個小青年也過來了,看著這場麵,束手無策的很。


  他們喝的酒都醒了大半,一個個呆愣的站著,下意識轉頭去看晏昭昭:“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也想要上去勸一勸,沒必要互相打成這樣,但是又怕那負責人——這負責人在他們心中積威甚重,雖說是個新來的負責人,但是在他們這些最底層的小嘍囉眼裏,能夠動不動就用性命來威脅他們的負責人,是又可惡又恐怖,一時半會兒還站著那兒,反應不過來。


  晏昭昭有意勸導一二,卻發現那一直在地上和負責人扭打的小青年目光之中又在看她。


  明明是個看上去浮躁衝動的性子,那雙眼睛裏卻並不浮躁衝動,相反,甚至沉靜的很,也看不出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晏昭昭覺得不對勁,這眼神並不是一個這樣毛毛躁躁的小夥子能有的。


  難不成他身上有什麽秘密?

  再想想也是,他們打到一處去的時候,這青年也沒有說之前喝酒的時候說的那些抱怨之語,不過就是陰陽怪氣地諷刺幾句,沒有提到那些要緊的東西。


  他要是真的喝酒喝地上了頭,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那肯定是把剛剛那些最難聽的抱怨全部都吐出來,還隻會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


  這時候,這青年又看她一眼,嘴唇微微翕動,晏昭昭看出來那是個“幫我”。


  晏昭昭看到了他的眼神,心中一凜,總感覺這人有些不對頭,但他目光之中透露出來的明前就是合作之意,晏昭昭這時候一時半會兒也沒空去思考這青年究竟是個什麽路數,還是連忙接了他的眼神,堆著笑走了上去。


  “大人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不必和他計較,氣壞了身子也不值當。


  咱們不過就是萍水相逢,湊到一處了,覺得說話之間十分投緣,所以這才一同喝了些酒。


  咱們都是半大小子,哪裏能和大人一般神智清明,咱們喝了酒個個渾渾噩噩的,就覺得酒壯人膽了,嘴裏說出這些狗屁話來,都是咱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大人不必和我們生氣,消消氣消消氣。”


  晏昭昭蹲下身去勸導他們,嘴裏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那幾個小青年麵麵相覷,有些沒明白晏昭昭的路數,又聽到晏昭昭轉過身來說道:“你們快過來幫忙,難不成想看今日有誰血濺當場麽?”


  這時候他們酒勁也醒了大半了,知道今日不能出命案,也明白晏昭昭說那些話是為了哄這負責人高興,便連忙應聲過來了,幫著晏昭昭將地上扭打的兩個人分開。


  而晏昭昭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來兩個金燦燦的金元寶,手疾眼快地直接塞進了這負責人的手裏:“孝敬大人的,今日咱們也不過就是下了當值,一塊兒喝喝酒,並不曾玩忽職守、擅自離開崗位,還請大人通融通融一番。


  這日日盯著人看,咱們也是覺得眼睛花了,一同喝喝酒,怎麽說也能夠叫人神誌清醒一些,大人若是不介意,拿這點兒小錢去東街買點兒好酒,消消氣消消氣。


  這混小子自己混賬,一會兒小的替大人教訓他,怎可髒了大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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