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見麵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卻不知道這個時候晏昭昭和任謠兩人,一人一個空的茶碗,倒扣在牆壁上,耳朵靠近茶碗,悄悄地聽他們在說什麽。
晏昭昭雖說聽不太清楚,但是有了茶碗的擴聲,任謠就能夠聽得一清二楚了,她悄聲地將隔壁在說什麽轉述給晏昭昭聽。
那男子還在抱怨,隻道:“你笑笑笑,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說這兩個人好像有些形跡可疑,用得著我去試探麽?
這他娘的,有個屁的形跡可疑,就倆從自己家裏跑出來要大幹一筆的行家,什麽茶葉都認得清清楚楚,這一通說,真是把我都說暈了,隻能硬著頭皮一種一種喝,隻怕我自己會露餡。
真是日了狗了,這種倒黴的事情也能攤到我的身上,早知道這兩人是行家,咱們根本連試探都不必,在這兒害得我嚐了那幾十種亂七八糟的茶葉,給我舌頭都要喝壞了。
你倒是個黑心肝的,那桌案上的溫水換成了滾水也不和我說一聲,害得老子把舌頭都燙歪了,臉上也壞了……笑笑笑,笑屁啊笑!”
這男子口中的抱怨和咒罵之語幾乎一刻未停,隻是他到底嘴裏全是水泡,不敢說話太快,這些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的嘴裏往外頭蹦出來,聽起來實在是滑稽。
任謠聽了忍不住想笑,轉述給晏昭昭的時候,兩人都壓著嗓音,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而隔壁,那男子的同伴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了,一邊笑一邊和他辯解:“你怎麽好意思賴我?誰知道你去試探人家,和人家鬥茶,卻被人家給喝倒了,回來就要喝水洗嘴?
主子都說了,不打無準備的仗,就你那三腳貓的茶葉功夫,整日在我麵前顯擺,這回遇到行家了,被人家鬥得頭破血流,還好意思回來逞威風!
那開水又不是我拿回來的,是小二照例上樓來換的,你一抄起水壺,我就喊了你不要了,誰能知道你自己如此勇猛,張口就灌,我哪有那速度!
我好心提醒了你不說,你不感激我,竟然還在這裏倒打一耙,你是真的可惡。”
同伴的言語之中調侃多於惱怒,主要是他看到那男子滿頭水泡,說話也隻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樣子,真的是太滑稽太好笑了,根本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越笑,那男子就越惱火,一開始兩人還不過就是相互開玩笑,想不到到最後兩人竟然互相罵起來了,這也真是稀奇。
其實這也倒正常,一個在晏昭昭和任謠這裏被打得體無完膚,還喝了不知多少的茶湯,喝得自己都快吐了,回去居然還被熱水燙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換了誰心裏估計都要氣得吐血。
自己的同伴不同情可憐一下自己不說,竟還在旁邊一個勁地說風涼話笑話他,他心裏估計氣的要命。
他的同伴是理虧,但是人就是如此,理虧的時候就會盡力去尋一個叫自己變得理直氣壯的借口。
所以他隻覺得自己和他這樣好的關係,不過就是開開玩笑打趣一二,說的都是調侃之語,又沒有說什麽殺人誅心的話,是他自個兒不小心,怎麽反倒罵起自己來了?
再說了,自己分明提醒過了,已經是仁盡義至了,他自己來不及收手,把自己燙得滿頭是包,如今還賴他,遷怒到他身上來了?
兩人心裏都惱火的很,都覺得自己最有理,這一來二去的,調侃就漸漸變成了諷刺,然後再唇槍舌劍兩個來回,雙方彼此心裏頭都氣的要死,這便吵了起來。
晏昭昭沒想到對麵竟然會這樣吵起來,一時間覺得荒謬,又覺得好笑。
人真是神奇的東西,情緒上頭了誰也控製不住,分明是一同前來監事懷疑對象的同伴,竟然會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兒爭吵。
不過晏昭昭可不是聖母,他們爭吵,晏昭昭喜聞樂見,甚至恨不得他們吵得更凶一些,最好吵上個天翻地覆,然後兩人直接散夥。
畢竟對麵吵起來了,就是可以趁虛而入的好時候了,他們兩個在這兒吵得天翻地覆,估計顧不得再看著她們兩個了。
更何況剛剛那一手鬥茶,那男子慘敗,聽他們現在言語之中說的,幾乎是已經按晏昭昭與任謠的口風暗示,將她們兩人的身份定成茶葉世家裏偷偷跑出來的行家,應該不會再懷疑晏昭昭和任謠的身份了。
她們這時候倒可以覺得鬆一口氣些。
晏昭昭與任謠就將茶葉都收拾好了,至少樣子還是要做的,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趁著隔壁兩人還在熱火朝天地對罵的時候,悄摸摸地離開了客棧。
晏昭昭還要事情要做,費盡心思這麽一會兒,就是為了迷惑隔壁的兩人,現在終於自由了,就可以去幹自己想幹的事情了。
她與任謠早在來閔鎮的路上就和江淮取得了聯係,江淮聽聞晏昭昭竟然親自來了,心裏訝異地很,於是早就預備好了安全穩妥的地方,等待晏昭昭到了之後與他見麵,詳談這其中的種種線索。
江淮亦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便使出了一朝金蟬脫殼之計,讓自己的替身離開了閔鎮,引著背後之人的眼線跟著自己的替身走了,然後他自個兒抓緊這個時間和機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就和晏昭昭現在這樣,堂而皇之地在閔鎮留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閔鎮的背後黑手布局是大,他應當是個極為聰明之人,可是就算他一個人的腦子能比百十個人,卻不能夠保證這些監視別人的手下也和他一樣聰明,甚至是連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晏昭昭與任謠順利地混進了閔鎮之中,江淮也換了身份,且並沒有引起絲毫懷疑,那些人可真是監視了個寂寞。
而發現了這些人並非不能糊弄之後,晏昭昭心裏也有了種種計劃,隻等和江淮見麵之後,一一討論。
江淮也同樣是用的采買茶商的身份,現在他在閔鎮的東南角租了個小院子,美其名曰受不了那客棧,堂而皇之地住了下來。
晏昭昭和任謠今日要去的,就是江淮在閔鎮租的那個小院子。
她們一路走著,這路上的行人不知凡幾,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很順利地就到了江淮的小院子之中。
她們也沒有弄那些什麽花裏胡哨的對暗號之類的,弄得越是謹慎,就越容易引起懷疑,所以她隻是站在江淮的小院子門口,“砰砰”敲了兩下門,然後就大喊,“長河兄,徐長河,你請我來玩,怎麽還不開門的!”
徐長河是江淮現在的名字,正如同晏昭昭和任謠的假身份一樣,他的徐長河自然也是個精心捏造的假身份。
“來了來了!”
門裏傳來江淮的聲音,他很快就將門打開了,見了晏昭昭與任謠便笑:“如詩如雨,你們終於來了,叫我一頓好等。”
晏昭昭看到現在江淮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
他本是個高挑瘦削的翩翩青年,這會兒竟然變成了個渾身臃腫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在身上塞了什麽,渾身鼓囊囊的,看上去好像真是個大胖子。
不僅如此,他那臉上的人皮麵具也真是一絕,倒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這鼻子旁邊甚至還有老大一顆痦子,整張臉上滿是油光,看上去極其的猥瑣。
要是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像江淮現在這樣激動地說話的時候,他整個人看上去就顯得更加猥瑣了,是叫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會想再看第二眼的、從心底生出來的討厭之感。
不得不說,江淮這個人皮麵具是真的絕。
“徐長河,這麽久不見,你怎麽變得更胖了?這滿臉的橫肉,嘖嘖嘖,油光滿麵的,真是叫我這瘦猴自相形慚,看兄弟近來恐怕過的很好啊。”
“我可真謝謝您關心!好家夥,你這瘦得快隻剩下骨頭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個活人,我還以為是哪家的骷髏,披了張人皮就跑出來嚇唬人了。
我在這兒買茶葉好久了,可惜幾乎沒有什麽茶葉能入我眼的,這每次奔波來回,人都瘦了一圈兒了,你反倒還說我變得更胖了,你有沒有心啊?”
雙方就像是好久不曾見到的朋友一般,先在門口互相打趣寒暄了幾句,然後江淮便將晏昭昭和任謠引入到小院子之中,直接就將門給關上了。
街角確實是有那麽幾個看似在挑選茶葉的茶商走來走去,實際上什麽也沒買,目光如炬一般在所有的人身上掃來掃去。
剛剛晏昭昭與江淮見麵的時候,這群人的目光就在她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不過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尤其是聽到晏昭昭與江淮互損的那一句,他們臉上都不約而同地覺得有些滑稽想笑,便將晏昭昭與江淮判定成正常的見麵,不再關注了。
江淮笑嘻嘻地將晏昭昭引入到屋中,將門關上之後,這才拱手笑道:“形勢所迫,對公主多有冒犯,還請公主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