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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映雪

  因為玄鳥教手裏有一手絕佳的占星術和卜卦之術,帝王對玄鳥教的尊崇還是很高的。


  如今玄鳥教選中了晏昭昭,僅僅是因為玄鳥教如今聯係不上女帝,需要選一個能夠作為和女帝交流的媒介人選,還是說他們當真認為,晏昭昭是個合適的儲君人選?


  這個意圖很難捉摸,界限也非常模糊。


  而且女帝更甚至懷疑的是,玄鳥教是不是已經靠著占星術和卜卦之術,早就知道晏昭昭是她的孩子了?


  玄鳥教雖然會對儲君的人選有所建議,但這個建議肯定不會偏到非嫡係血脈的身上去,也更加不會偏到宗室上去。


  這麽多年所有被玄鳥教建議過的儲君人選,無一例外都是皇帝的子嗣,就算是和皇帝一母同胞的親王宗室子嗣,也不會被玄鳥教納入到考慮範圍之內。


  若玄鳥教的意圖是建議她將晏昭昭立為皇儲,且不論她自己潛意識裏有沒有這個想法,這都是一件叫人覺得有些許迷惑的事情——晏昭昭如今明麵上所有人知道的身份都是琮陽大長公主的女兒,就算如今她頭上頂了個明霞公主的封號,那也不意味著以她現在的身份就能夠堂堂正正地成為儲君。


  玄鳥教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選擇,就已經足夠讓女帝覺得匪夷所思起來。


  看來一會兒見到了晏昭昭認識的那個玄鳥教弟子,女帝會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而出去拿朱砂和黃紙的晏昭昭這會兒也已經回來了。


  女帝示意晏昭昭可以開始了,她便俯身在桌案之上,開始細心地在黃紙上畫出自己需要的那個圖樣。


  她的動作雖然有些生澀,但很顯然沒有任何錯誤之處,女帝在一邊仔細看過她的落筆姿勢,和自己數年之前召喚老天師的時候,用的符文果然是一模一樣的。


  符紙畫好,晏昭昭便將其丟入到廳中擺放的香爐之中。


  黃紙被燃燒之後,如同上次一般,緩緩地在空中飄蕩著,然後模模糊糊地似乎變成了一麵鏡子一般的模樣。


  有個聲音從這淡淡的灰煙之中傳出來,果然是映雪的聲音:“小道見過明霞公主。今日再見,昔日的姑娘如今已經是公主了,果真如同我先前為公主占的一卦一般,非富即貴,前程可量啊。”


  隱隱約約的,含著很淺的笑容,恰到好處的恭維,恰到好處的微笑。


  映雪這個人似乎永遠都如同召喚她的時候會出現的灰煙一般,看著淺淺淡淡的,卻永遠也摸不到深淺。


  “今日有天下至尊要見,公主且容我換一身衣裳,以表敬意。”


  映雪的聲音又漸漸遠去了。


  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今日晏昭昭召她來是所為何事,也已經猜到了今日要見的人並非晏昭昭一個,她口中的“天下至尊”,除了女帝,並無他人能夠承擔這個名號。


  這一次與上次不同,那個叫流霜的小丫頭並沒有出聲——不過實際上流霜也並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小丫頭,晏昭昭透過灰煙,就能夠看到模模糊糊的場景之中,流霜正在屋子裏的一個角落裏靜悄悄地收拾東西,下筆寫一些什麽東西。


  興許是卦辭,也興許是文書。


  流霜看著小小的模樣,但她在角落的樣子也很認真。


  而且盡管她看上去才小小一隻蘿卜頭,可身上的氣質卻是那般的成熟,晏昭昭瞧著她這般樣子,倒是和成年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女帝也同樣注意到了她,雖然還沒有見到映雪,卻覺得流霜和映雪都是兩個有意思的人物了。


  女帝饒有興致地品味了一番剛剛映雪說的話,然後偏過頭去看晏昭昭。


  晏昭昭知道姨母是在詢問她這兩個人分別是誰,所以晏昭昭便主動開始介紹:“方才說話的那個是臣女提到過的姐姐映雪,在角落裏寫文書的那個是妹妹流霜。”


  與女帝的饒有興致不同,晏昭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她的手指在自己胸前貼身帶著的守護之徽上無意識地點了點,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東西。


  女帝注意到了晏昭昭的這個動作,猜測晏昭昭這個時候心中定然也有所棘手之事在思量。


  “臣來遲了,小道如意,見過女帝陛下,望陛下福澤綿延,萬壽安康。”


  映雪的聲音很快就再次出現在時映雪和女帝的耳邊。


  與此同時,煙霧之中漸漸地出現了映雪的身影。


  她正垂著眉眼,規規矩矩地對女帝行君臣之禮。


  這一回她果然和上次晏昭昭召喚她的時候穿的不一樣了。


  晏昭昭第一次見到她和流霜的時候,她們兩個人身上都穿著花花綠綠的百夷族服飾;

  晏昭昭第二次召喚她來的時候,映雪也就是隨隨便便地穿了一身非常樸素的常服,並不算起眼。


  但這一次,映雪身上穿得十分正式。


  她倒是換了一身十分簇新的道袍,頭發也仔仔細細地挽了起來,發髻上插著一支雪白的玉簪,身上還披著鶴氅,手執拂塵,倒是很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滋味了。


  而晏昭昭的目光落在映雪的身上時,很明顯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她方才自稱什麽,小道如意?


  她不是叫映雪麽,又為何叫如意?


  映雪是她的名字,如意是什麽?

  ——大約是,她的道號?

  晏昭昭倒是知道,一些德高望族的老仙師,確實會有自己的道號。


  但麵前的映雪分明年紀輕輕,還不到能夠擁有道號的時候,要說,年紀輕輕的仙師也確實無法擁有足夠的聲望來擁有自己的道號。


  是她映雪果真天賦異稟,聲名遠播;還是她自傲狂妄,自封為王?


  亦或者是兩者皆非,還有別的什麽緣故?

  晏昭昭在思索的時候,女帝也正在透過這一層煙霧打量映雪。


  煙霧是淡淡的,所以映雪的身影便顯得不是那樣真實了,不過女帝還是能夠很清晰地看清楚,麵前的映雪究竟生得什麽模樣。


  女帝沒有喊映雪起來,她也就神情自若地繼續行禮,沒有動彈,任由女帝打量自己。


  畢竟這是女帝第一次見到映雪,想要多看看映雪是個什麽模樣的人,倒也無可厚非。


  映雪本就生的清冷脫俗,而且她的長相並非是女性色彩極為濃重的那一類長相。


  她原本就生的寡淡,並非是女兒家常見的圓圓杏眼,反倒如同男子一般劍眉星目,而她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紅唇輕薄,就多多少少有些雌雄莫辨了。


  如今映雪穿上寬鬆的道袍,身上披著大氅遮掩了身形,倒看不出她的身材窈窕了。


  映雪又生的高挑瘦削,乍一眼看上去,倒還真如同年輕的小道士一般。


  不過她的嗓音倒是輕柔嬌美,很容易聽出來麵前之人並非翩翩君子,而是紅顏美人。


  “你是坤道?”女帝看了一會兒映雪,坦然受了她的禮,“起來吧。”


  “謝陛下。”映雪便從善如流地站起了身,答道:“是,小道乃是坤道。陛下好學識,不曾像旁的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見了臣便喊道姑。”


  這個事情晏昭昭也知道,道姑其實並不是什麽好稱呼,甚至可以說是對修道之人的不尊重。


  但是不知道的人確實如此稱呼,見了男道士便喊道長,見了女道士便喊一聲道姑。


  其實不然,女性修道者,若真按規矩來,一般是要稱一句“坤道”的,這才算是對修道之人的敬重。


  不過晏昭昭看著她的模樣,總覺得她的身上和冷夫子一樣全是矛盾,但她身上又似乎有某種特質,將這些矛盾合而為一,於是就微妙地統一起來,叫人覺得有趣。


  映雪這個人倒還真是有意思,她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的,似乎壓根不食人間五穀,但她又完全知道怎麽說話才最叫聽的人高興,每次說的話,輕輕巧巧的,卻又似乎就是那麽恰到好處地抓住人的重點,讓人覺得心裏頭很高興。


  換一句通俗一點兒的話來說,就是映雪這個人,很會溜須拍馬。


  她明明生的那般仙風道骨的模樣,為人亦是極為超脫紅塵的,她仿佛身在紅塵之中,卻又不在紅塵之中;仿佛身在九重天上,卻又不在九重天上。


  她很飄飄欲仙,卻又奇妙地對這些凡塵俗世的東西似乎非常在行。


  映雪果真是個很奇妙的人,每一次晏昭昭見到她的時候,都總感覺看不透這個人。


  她的內核似乎完全和她年輕的皮囊不一樣——她太老練,太圓滑了。


  映雪明明才二十餘歲的樣子,但晏昭昭在麵對映雪的時候,隻感覺麵前的這個人自己完完全全地看不透。


  不僅僅是看不透,在麵對映雪的時候,晏昭昭甚至能感覺到一種比姨母身上給自己的壓力,還要更加老練的壓抑感,尤其是這一次,晏昭昭的感覺尤其明顯。


  前幾次的時候,晏昭昭隻是有朦朦朧朧的察覺,但如今她再一次在自己的麵前了,就這般隔著一層灰煙和女帝陛下遙遙相望,晏昭昭便更加明顯地感覺到映雪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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