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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密談 二

  女帝說到這裏,神情之中透露出一些許的無力來。


  顧家的事情不是她不想管,是管不了,也管不得。


  “事情說的是現實了些,但也正是因為顧家的職能在那兒不可替代,所以盡管朕登基之後便知道了顧家的殘酷無情,卻也沒有那個法子和心力去解決顧家的困局。”


  “玄鳥教和顧家各分了守護大羲朝的一半職責去,大羲朝的皇帝陛下是玄鳥教和顧家的主子,也同樣是玄鳥教和顧家之間的製衡者——這些事情,就要牽扯到許久許久之前了。”


  “簡而言之便是,在大羲朝立朝的時候,顧家的家主和玄鳥教的教主原本是勢同水火的,若非是大羲朝的開國皇帝在其中穿針引線周旋,顧家是絕對不會和玄鳥教合作的,玄鳥教亦是如此。”


  說到這裏,女帝稍微停了停,偏頭看了看晏昭昭臉上的神情,知道她跟得上自己的敘事速度,便繼續說了起來。


  “玄鳥教的地位很特殊,其一,它守護大羲朝的龍脈意義,你也已經知道了。”


  “其二,就是玄鳥教的弟子必須入朝,與當朝的儲君和皇帝皆保持在有聯係的狀態,以便隨時將龍脈的異動,以及國運其占卜之果告知皇帝。”


  “其三,就是玄鳥教必須有一人作為當朝皇帝的直屬方士,皇帝的手裏有能夠隨時召喚方士的秘法,以便交流一些不能夠隨意在外人麵前傳遞的消息。”


  聽到這裏,晏昭昭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個專屬於皇帝的方士,還有那個所謂能夠隨時召喚方士的秘法,是不是就是映雪和流霜告訴自己的那個秘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晏昭昭反而覺得事情更加蹊蹺起來。


  玄鳥教與朝廷的聯係必定是被某些人給切斷了,這些人是顧家也好,是其他勢力也罷,為什麽玄鳥教的弟子沒有辦法去直接聯係姨母,而是來聯係自己?

  甚至連天書這麽要緊的東西,他們不找一個有能力解讀的人擁有,卻要交到她的手裏來?


  而且不僅僅是天書,映雪和流霜甚至將那守護之徽都交到了自己的手裏來。


  晏昭昭不知道這個守護之徽究竟意義何在,但是肯定能夠確認,此物的意義,無論是對玄鳥教還是大羲朝,都一定不會小。


  這個東西她時時刻刻都戴在身上,一會兒想來也要解下來給姨母瞧瞧了。


  興許她曾經見過此物——也興許,此物原本就是屬於她的。


  晏昭昭已經逐漸開始一頭霧水。


  而一邊的女帝並沒有察覺到晏昭昭這點兒小小的心緒波瀾,還在說著。


  “顧家與玄鳥教相處不來,梁氏朝廷在其中的相互牽引作用其實意義也並不大了。


  玄鳥教與顧家一直都在相互製衡,而且由於玄鳥教手中的本領稍微弱於顧家,兩者擅長之事也不盡相同,所以隨著時間推移,玄鳥教在朝廷之中越來越處於弱勢地位。


  譬如欽天監這個幾乎被顧家和玄鳥教瓜分了的地方,如今玄鳥教的弟子已經很少了。


  而且若是要坦誠告知的話,雖說朕同樣有個隻屬於朕的玄鳥教方士,但朕也有數十年不曾與玄鳥教的教眾聯係上了。


  朕的玄鳥教方士乃是欽天監之中的玄鳥教老天師袁峰,但十餘年前,老天師因為疾病去世之後,玄鳥教便再無旁人來與朕單獨接洽,朕就似乎失去了和玄鳥教的聯係。


  而且朕幾度通過玄鳥教在欽天監之中的其他天師與玄鳥教聯係,也並沒有再獲得和從前一樣事無巨細的支持,而欽天監這邊的玄鳥教,一直也沒有對朕說過任何玄鳥教生變的事情,隻與朕說,如今玄鳥教式微,暫時並未選出有能力資格擔任朕身邊方士的人選,讓朕靜心等待。”


  女帝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顯然有些疲倦。


  她是一國之君,平素裏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壓根不止這樣一點點的事情需要她來過目。


  玄鳥教原本是她一大助力不錯,但玄鳥教忽然式微,且不再與她聯係,即便是身為帝王的她,其實也無法及時地去跟進這件事情。


  女帝思考的,無非是為什麽會這般,是什麽原因導致了玄鳥教式微?

  是顧家,還是別的什麽勢力?

  是前者,女帝管不了。


  是後者,女帝要操心的事情又何止這些?


  所以女帝也隻能夠將事情交給錦衣衛去管,一麵自己又再次去嚐試聯係欽天監之中其餘的玄鳥教教眾。


  錦衣衛查不到什麽消息,而女帝自己親自去聯係玄鳥教,也並未獲得什麽收獲。


  就連在欽天監之中的玄鳥教教眾都沒有提到玄鳥教如何如何,所以女帝自然也隻是覺得,自己這個君王當的也許並不是很合玄鳥教的意。


  加上這些年需要玄鳥教的地方算不上太多,隻要玄鳥教沒有出事,女帝也就並不如何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但如今晏昭昭竟然將這件事情點破,女帝便感覺事情並不如同自己之前想的這般簡單。


  而晏昭昭在聽到顧家和玄鳥教早有舊仇的時候,她便已經明白過來,顧家這是貪心已經膨脹到了極大的地步——他們不僅僅要撕毀當年和玄鳥教訂立下的和平條約,甚至準備越過大梁皇室,一麵蒙蔽身為君主的女帝,一麵直接對玄鳥教動手。


  更甚者是,顧家如今肯定是打著監守自盜的名頭,毀壞龍脈,從而染指天下。


  不得不說,顧家可當真是一條好毒的毒蛇。


  就算他顧家有千般本事兒,沒有大羲朝的庇護,他能夠發展到今日的百年望族之境?


  這可真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占了大羲朝的便宜,在暗中悄悄韜光養晦,如今覺得自己長成了,就能夠咬死自己的主子,準備翻身做主人了?

  “陛下,臣女有法子能夠聯係到如今的玄鳥教弟子,陛下可否讓臣女一試?”


  “你說的玄鳥教弟子,是否就是你在湘西密林之中遇到的那兩位?”女帝眉頭輕挑。


  “是的。”晏昭昭點頭。


  “需要什麽?可是和朕當年一樣的,朱砂黃紙?”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女帝也不覺得自己在這些事情上需要怎麽和晏昭昭遮遮掩掩——玄鳥教都已經找到晏昭昭的身上來了,機密也告訴了她不少,很多事情晏昭昭恐怕早就知道了,她說她有法子聯係到如今的玄鳥教弟子,多半就是當年自己會的那個法子。


  “對,臣女需要朱砂和紙符,用來畫可以召喚玄鳥教弟子現身的符篆。”


  晏昭昭的回答果然在女帝的意料之中。


  一模一樣,完全相同。


  不好說如今的玄鳥教大體意思如何,但定然是有人選中了晏昭昭,覺得她是個有用的人,也許是個可造之材,也許是有別的什麽要緊緣故,但這不重要。


  玄鳥教似乎也被卷進了這權勢的鬥爭之中,那麽現在迅速地聯係上玄鳥教的人才是正事。


  “你去門口說一聲,自然會有人將你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女帝歎氣。


  這些方法都是她所熟悉的,早年她也常在禦書房之中這樣召喚老天師來為自己解惑。


  那時候她萬萬想不到,十幾年後自己還沒有立儲君,玄鳥教竟然就已經將方法傳授給了晏昭昭——這同樣不是一個什麽尋常的訊號。


  女帝落在晏昭昭身上的目光有些探究,不過她思考的並不是晏昭昭做的對不對,而是玄鳥教這般,所為究竟為何?

  難不成玄鳥教的意思是,要選晏昭昭來做下一任的儲君?


  可是在儲君這件事情上,玄鳥教鮮少越俎代庖,也從來不幹涉皇帝如何去甄選儲君。


  不過玄鳥教確實是對儲君的人選擁有一定的話語權的,大部分的大羲朝皇帝也會在立定儲君的時候,適當地征求玄鳥教的意見,也會看看玄鳥教在立儲這件事情上給出來的卦文如何。


  有一說一,拋開其他的因素來說,玄鳥教的卦文都是極為準確的。


  若是按照玄鳥教的卦文來考慮儲君人選,那麽這位儲君多半都是尚可之人。


  就如同當年立定太女的時候一樣,先帝其實一直在大女兒梁惠和小女兒梁琮之間搖擺,那個時候兩位皇女都尚且年幼,很難看出來這兩位皇女誰更適合成為下一任的皇帝。


  玄鳥教為此事占卜了數卦,所有的卦象皆直接指向長女梁惠,於是先帝很快就定下人選,將梁惠定為皇太女,皇太女的表現也一直從未讓人失望。


  當然,也有的大羲朝皇帝對自己的眼光格外自信,並不會去理會玄鳥教的意見,即便玄鳥教在立儲這件事情上展示過自己相關的卦文,大羲朝的皇帝也想要立自己的心頭之好為太子。


  這樣做的下場便常常不太好,事實也印證了這幾位儲君屬實不是什麽適合做帝王的人選。


  玄鳥教對自己不怎麽認可的儲君,一般是不會提前接觸的。


  甚至很有可能一直到這位儲君從儲君熬成了新皇,玄鳥教也不願意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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