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分析
其實要是讓晏昭昭從局外人的身份來看,也能夠看出來姨母和蕭貴君之間分明有情,更何況蕭貴君這麽多年在後宮之中一直都是一等一的身份地位,吃穿用度也一應都是元後的規製,姨母為何卻又不晉蕭貴君的位份?
蕭貴君人品貴重,為人端雅柔和,出身高貴,與姨母也是少年夫妻的情分,雖說她並不是個三心二意之人,但若真要她站在姨母的立場上來看,既然姨母多年以來都並無充盈後宮的打算,蕭貴君和後宮其他的公子也顯然有不同的地方,那立蕭貴君為皇夫亦不是不可,何必如此?
空懸後位多年倒是一直為人所詬病,而且蕭家心中怎麽可能沒有芥蒂?
自己辛辛苦苦培養了二十多年的繼承人,不聲不響地進了宮去,分明是能夠做人上人的身份,如今卻還不是如同一個男寵小妾一般的身份,貴君這個位份說的好聽,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妾罷了。
立蕭貴君為皇夫,自然可以安撫蕭家的心思,也能夠叫蕭貴君的心意不必白給。
不過這也就是晏昭昭在心裏頭想想就是了,長輩的事情原就不是晏昭昭這麽個小輩能夠隨意插手的,她再怎麽想,這件事情也不是她的事情,也就是想起來的時候這麽一想,並不會說出口。
晏昭昭與蕭貴君就萬壽節生辰禮的事情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兩人都說了不少建議,不過實際上並無多少進展。
不過蕭貴君看著晏昭昭與自己言談的時候顯然更有生氣了不少,便也覺得至少自己這麽一番言語也不是毫無作用。
眼看著天色已晚,又到了要休息的時候,蕭貴君也不好多呆,便起身告辭。
末了蕭貴君臨走之前,又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事情似的,轉過身來和晏昭昭笑道:“公主,萬壽節乃是萬國來賀的大喜事兒,周遭的許多小國都會派使者進京,為陛下送上貢品與朝賀。過兩日獅子國的使者應當就要抵京了,陛下應該會在禮明殿接見使者。
若是公主在宮中養病無聊,與陛下一同去見見獅子國的使者也新奇些。我聽聞獅子國的使者為陛下準備了種種稀奇之物,且因陛下準備在萬壽節的時候為公主舉行冊封典禮,故而獅子國也為公主準備了不少賀禮,公主亦可以去瞧瞧這些賀禮之中有沒有自己喜歡的物什。”
蕭貴君沒有帶過女兒,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事情能夠叫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高興一些,隻是他回想了一番自己二十餘年前原來還在蕭家的時候,家裏頭的姊妹們似乎都對收禮物這件事情十分熱衷,所以想了想,晏昭昭也許也會對這件事情充滿興致,便將獅子國的使者進京的事情告訴晏昭昭,希望她也會因為挑選禮物的事情而開懷。
可以說,蕭貴君為了叫晏昭昭在養病期間高興一些,也算是費盡心思想要哄哄她了。
晏昭昭又不是木頭,她自然能夠感覺到蕭貴君對自己的善意和體恤,所以站起身來一邊送蕭貴君出門,一邊笑著說道:“謝謝貴君告訴我此事,我的確是覺得養病無聊,獅子國的使者過來的,也能給我添不少樂趣。等過幾日若是我身子大好了不少,我就帶敏妍郡主一同過去禮明殿,瞧瞧有什麽稀世罕見之物。
若是有格外好的,到時候我也從其中甄選出來一兩件兒,送給貴君,也可算是感激貴君這段時間日日來陪著我用藥說話、解我心中苦悶的恩情了。”
雖說兩人非親非故,但是蕭貴君這幾日在晏昭昭病著的時候一直相陪,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已經拉近了不少。
蕭貴君聞言沒有說話,隻是抿著唇笑了笑。
他轉過身來,似乎想要做什麽,但是垂在身側的手也不過就是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做。
晏昭昭將蕭貴君送到了清涼台的宮門口,蕭貴君便叫晏昭昭不必再送了,晏昭昭一停,他便已經喊了自己的內侍,出了清涼台的殿門。
他的背影清瘦高挑,行走之間也如同一株修竹一般,氣韻極佳。
晏昭昭就在宮門口目送他離開,待到蕭貴君的背影看不見了,她才轉過身來往裏頭回去。
明九迎了上來,手裏頭捧著的果然又是一盅熬好的湯藥,晏昭昭看了不免皺著眉頭,一邊還是接過來喝了,一邊又感慨:“這喝藥的日子究竟什麽時候是個頭?”
“公主好好喝藥,自然就會好的。”明九勸了晏昭昭一句,心裏其實還是有些難受的——晏昭昭的身體實在是不太好,不知道到底是她當年在娘胎裏的時候遭了什麽罪,反正晏昭昭的身體確實是一塌糊塗,這麽多年又起起落落的,到底不能夠大好。
原本在蘇州的時候,南明和親自為她把脈開藥,又用藥給她日日調養,晏昭昭的身子好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回了襄城之後,晏昭昭的身子又漸漸地壞了下來。
難不成是要一直用藥?
這件事情是瞞不得的事情,明九昨兒夜裏就發了信告訴南明和,其他的事情興許還能夠瞞上一二,但是所有和晏昭昭有關的事情,必須要盡快送到南明和的手裏頭去,絕對不能有一絲拖延。
還是等著南明和的回信過來,瞧瞧這件事情究竟應該怎麽處理吧。
晏昭昭不知道明九心中所想,不過她也發現了,自己回到襄城之後,似乎變得比以前體弱不少,不過她是以為是隨著入秋涼氣加重,自己的身子受不了涼氣,再加上這段時間自己鬆懈了鍛煉,所以身體變的不好起來,隻想著自己還是要和以前一樣勤加鍛煉,並沒有將此事多放在心上。
明九也沒有繼續說這件事情的意思,為了將話題岔開,明九便說起別的來了:“說起旁的,奴婢倒是覺得貴君待公主極好,這幾日來的比陛下還勤些,倒也沒見有別的心思,隻是陪著姑娘用藥,說些風趣話兒,逗公主開心。”
“蕭貴君是個極溫柔的人,這兩日我也品出來了,他的性情極為溫和,待人也是極為真誠的,隻是我難免覺得貴君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些孤獨。”晏昭昭已經一口氣將藥給喝了,正苦地臉都皺到了一起,一邊從一邊的果盤之中撿出來幾塊兒果脯壓壓自己口腔之中的苦意,一邊說道。
她回想起來了蕭貴君剛剛離開的背影,還是覺得他整個人身上總有一種孤零零的氣質,大約是因為孑然一身一個人久了,叫人看上去難免覺得清減淒苦些。
隻是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女帝的後宮之中注定不可能讓每個公子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他們整日也隻能夠左左右右地猜測,如今的皇子之中究竟哪個是自己的孩子。
隻不過他們這些公子,個個人到中年,即便臉上已經有了風霜之色,卻依舊並不知道哪個皇子是自己的孩子。
不過晏昭昭隻覺得,蕭貴君的性情好,可萬萬不要攤上那梁喑是他的孩子。
雖說眾人都猜測梁喑是早年已經被賜死了的林懷音的皇子,但這件事情也一直沒有定論——晏昭昭一想到光風霽月、清風修竹一般的蕭貴君,再想想梁喑那副黑心腸死德行,還是覺得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也最好不要叫這兩人有什麽關係。
今日的藥吃完了之後,過不了多久晏昭昭又困了,明九伺候她洗漱,她為了保持鍛煉在院子之中再打了一套簡單的拳法,然後便去休息了,今日倒也就是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第三日的時候,晏昭昭起來便感覺好了很多,身上的燒熱感已經褪了下來,也不再和前幾天一樣昏昏沉沉的,除了還有些鼻塞咳嗽,說話甕裏甕氣的,晏昭昭感覺自己大好了。
不過藥還是要照常再吃上兩三日的,這幾日的藥吃完,她應該也就完全好了。
她一早上起來便想去找郭西慈,不過她去的不湊巧,郭西慈的貼身侍女自家郡主得了消息,說是郡主的娘親為了陛下的萬壽節挺提前進京了,敏妍郡主便出宮去驛館等她娘親了。
人家要母女相聚,這也是實屬正常之事。
不過郭西慈不在,晏昭昭隻好铩羽而歸,先前的打算也就作罷了。
她原本想要喊上郭西慈,兩人說說話,再一塊兒出宮去轉一轉走一走,這整日都憋在宮中,時間久了,她也覺得渾身的不舒坦。
郭西慈不在,晏昭昭倒還是想要出宮去瞧瞧。
不過她不想上午就出宮,便打算在禦花園之中走一走,雖說走動不比跑路鍛煉身體,但怎麽也比她一天天賴在清涼台之中不出門的好。
但很快晏昭昭就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了後悔。
她剛到禦花園,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梁喑和梁華正在禦花園之中喂錦鯉——這件事情怎麽看,都和他們幾個二十餘歲的皇子不搭調,晏昭昭就知道多半是梁喑攛掇了梁華,兩人在這禦花園之中蹲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