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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公子

  這個時候還姍姍來遲的,隻有方才老半晌沒來的晏芳華了。


  剛剛她沒來的時候樂夫子就將她罵的體無完膚了,這會兒才來,恐怕樂夫子口中又有一頓罵在等著她。


  晏昭昭轉頭去看晏芳華,就見她有些狼狽地站在門口。


  她臉上的妝容全花了,上半身也多是水跡,仿佛被人潑了一臉的水一般。


  水珠子還在順著她的臉頰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著,晏芳華的臉頰上有一絲薄紅,看上去似乎非常地難為情。


  “你去做什麽去了,有這無故曠課的膽子,怎麽還來上課啊?你直接回你晏府去得了,做出這一副可憐樣子給誰看呢!”


  果然剛才一直沒有發泄出滿腔怒火的樂夫子立刻就忍不住了,她上手就走到晏芳華的身邊,用力地在她手臂上一擰。


  “夫子!”


  “夫子不可!”


  樂夫子罵罵人也就算了,可她這動手打人算什麽,這貴女身上的肉哪一塊兒不是金嬌玉貴的,哪裏輪得到她來動手?

  其他的貴女也許是想到了自己,臉上的神情都變得不大好看起來,就有那麽幾個實在看不下去的,忍不住出口阻撓。


  豈料這樂夫子根本就不理會她們,甚至因為她們出言阻撓,更是生氣萬分,看到晏芳華還是那一副嬌滴滴的可憐模樣,直接抬手就給了晏芳華一個耳光,絲毫不留情麵,直接將晏芳華的臉都打得偏到一邊。


  “啊!”晏芳華沒想到自己會被區區一個夫子打,她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與惱火,一隻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臉頰,另外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自己掛在腰間的香囊,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夫子……夫子息怒……”


  晏昭昭以為晏芳華會發瘋,不過看起來她似乎在人前還很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那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她看了都覺得真是一朵兒楚楚可憐的小白花。


  這場麵就變得更加尷尬起來,晏芳華臉上已經滿是淚珠——其實能夠從她緊緊攥住香囊的手之中看出來她心中已經十分惱火,但是她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比起數年之前她什麽情緒都往臉上擺的愚蠢模樣,已經進步了不知多少。


  遠處似乎有別的班上的女學生在悄悄地往這邊看,樂夫子隻覺得丟人,於是高聲訓斥她:“從今往後我的課,你都不必再上了,滾出去!”


  這人頤指氣使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麽位高權重的大師呢。


  晏昭昭雖討厭晏芳華,但對樂夫子也毫無好感。


  正在晏芳華不知所措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輕輕的咳聲:“樂夫子好大的脾氣,今兒是怎麽了,何故為難一個小丫頭?”


  是個很清潤的嗓子,且十分的陌生。


  他說著,人就已經走到了晏昭昭她們這間的屋子之中,站在了樂夫子的麵前,將楚楚可憐的晏芳華擋在了身後。


  這人是個二十餘歲模樣的年輕公子,背上正背著一把裹好的七弦琴,立在樂夫子的麵前時,便有清淡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他五官生的清俊,但可惜的是他眼上覆著一圈褐色的絲帶,細看也能夠看出來絲帶下的眼睛是閉著的,大約是眼睛有疾。


  “這人是誰?”


  “不知道,從沒見過。”


  乍然出現的青年男子讓班上的貴女們有些羞赧,有些的膽大的還探出頭去往他的方向看,看了之後臉上又露出遺憾的神情來,多半是覺得這般清俊的公子傷了眼睛,實在可惜。


  樂夫子對這忽然冒出來的青年十分警惕,她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想要斥責:“你是哪裏來的?誰家的學生,誰帶你進來的?這裏是女院,你一個男學生進來做什麽!”


  太學之中並無這麽一號人,樂夫子毫無印象,加上他身上自有一股清雋風流的滋味,身上穿著衣裳也是一等一的料子,也還很年輕,樂夫子下意識地將他當做了新入學的世家子弟之一。


  “樂夫子,我是奉院長之命,來接替您的。”


  這青年男子絲毫不被樂夫子的話語所震,他聲音溫和,卻又透露出一股子不容拒絕的味道來。


  “樂夫子,院長有請。”


  青年男子稍微側了側身,示意樂夫子可以離開了,樂夫子還想說話的時候,這青年男子便已經走到了前頭她坐的首席坐了下來,雙手一邊慢條斯理地解下自己背上背著的琴,一邊輕飄飄地說道:“樂夫子,可不要叫院長等久了。”


  院長是太學的一把手,管理整個太學之中所有的運作,還有先生夫子們的篩選與考察。這樂夫子這等人品行徑,自己心裏應該有數,今日被院長點名,應該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這如此年輕的青年男子,竟然是新來的夫子?

  這模樣氣度,其實瞧上去和隔壁的男學生們也沒有太大的區別,若是說他是隔壁的學生,恐怕都無人懷疑,可聽他所說,他又是板上釘釘的新夫子了,應當也沒有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吧。


  隻是想不到,新來的夫子竟然會如此年輕,叫人十分驚訝。


  聞言樂夫子氣急,回頭一看他坐在自己的首席上,更是氣的惱火,別的話說不出來,隻好丟下一句:“豎子無恥!”,隨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諸位貴女其實早就對樂夫子的行為舉止非常不滿,私下裏也不是沒有說過,隻是公然和夫子對著幹並不是什麽好聽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沒有人做這個出頭鳥。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樂夫子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直接就被人接替了。


  這反正是一件好事兒,這滿屋子的貴女恐怕沒有一個喜歡樂夫子的,個別被她針對過的甚至恨不得放鞭炮歡送她離開。


  不過樂夫子被太學的院長喊走了,她多半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你可帶了丫頭過來?這一身狼狽的,還是去更衣洗漱一番才好,若是沒有,你去前院尋一位姓蘇的嬤嬤,讓她伺候你換了衣裳再過來聽課吧,秋日裏寒露重,著涼倒不美了。”


  青年坐下來之後,也不著急說什麽,而是轉向還在廊下站著的晏芳華的方向,輕聲細語地和她說話。


  隻是他的方向找的不是那樣準,大約真的是眼睛有疾,不能視物吧。


  可他若是不能視物,又如何知道晏芳華身上一身狼狽?

  晏芳華垂下眼眸來,掏出手帕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珠,福了福身道:“謝謝夫子體諒。”


  說著她便從匆匆忙忙地又往外走了,並無多言。


  鬧了這樣一場,其實今日這樂理課起碼已經過去一半的時間了,那新來的夫子也顯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未再在這些事情上糾纏。


  “今後諸位的樂理課便由我來教導了,我姓冷,諸位可稱我一句冷夫子,我上課隨意輕鬆,大家也不必太過拘束。我的雙眼自幼有疾,不能見光,故而這才將雙眼遮上,但我耳力過人,諸位也不要以為我看不見了,便在下頭做些和課程無關的事情,我雖沒有樂夫子性情魯莽暴躁,倒也會責備人。”


  冷夫子說著,隻是他的語調和緩,倒並無多少威懾力。


  但他談吐過人,說起話來也讓聽的人覺得心情舒暢,方才被樂夫子帶來的一室緊張尷尬,這會兒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說話的聲音極為悅耳,說完剛才那些之後,稍等了兩息的功夫,便又說道:“今兒的時間倒是耽擱不少,說來還是我來的晚了些,原本預備的曲子也教不成了,下節課再說罷。諸位且當今日是個放鬆心情的好機會,聽我先奏一曲,也好知曉我的曲風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說著,他便將手下覆著古琴的白布拂開,雙手按於琴弦之上,手下頓時流出錚錚弦音。


  他竟奏了一曲《蘭陵王入陣曲》!

  此曲原本其實早已失傳,如今人們所說的《蘭陵王入陣曲》多半都是後人重新所填,其中有幾個版本的較為有名,流傳甚廣,故也被文人騷客稱為《蘭陵王入陣曲》。


  此曲殺伐果決,節奏分明,初時低昂仿佛烏雲密布,隱約可見遠處漫山遍野而來的敵軍,後來便愈發緊張激昂,仿佛當真能夠從他的琴音之中看到一位披甲上陣的將軍,他身披銀甲,手提長劍殺入萬人之中,旌旗獵獵,殘陽如血。


  一曲罷了,整個屋子之中皆是一片的鴉雀無聲,但眾人的耳邊似乎仍舊有琴音,眼前似乎仍舊能夠瞧見那猛虎一般的少年英豪。


  晏昭昭和郭西慈最先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便覺得此人果然不同凡響。


  他生的這一副軟綿綿的模樣,說話也輕聲細語的,想不到能夠奏出《蘭陵王入陣曲》這般殺氣四溢的錚錚弦音,且全程毫無滯澀之處,讓聽者身臨其境,感慨萬千。


  這曲子極為困難,就是晏昭昭也不好說自己真有那個本事如同冷夫子一般完整地奏出,心中已經生了敬佩欣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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