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毒性
女帝看著晏昭昭,隻覺得那張臉似乎能夠與麵前的她重疊在一起。
但他們終究生的並無多少相似之處,女帝恍惚了一下,便又很快回過了神,借以笑容掩飾自己臉上的異樣。
“你說的倒也是,昭昭有心,那我就留一筐子自己吃,另外一筐一會兒你帶回去,和明和公子分了罷。”
女帝並沒有忘記南明和,明蕭花一事南明和的反應速度極快,若非是他一眼看出晏昭昭所中之毒,又因為他對晏昭昭十分上心,隨身帶著解毒的丸藥,就憑太醫院這群連明蕭花都認不出來的混賬,晏昭昭恐怕早就魂歸九霄了!
她見過的男人,沒有一千也沒有八百,在她身邊的男人雖不多,卻也個個都過了她的眼——南明和對晏昭昭的態度,絕非一個“演”字能夠表現出來的。
當然,其實也有一種可能性,便是南明和自導自演了這一出大戲,他既能夠預先預知今日的毒物是明蕭花,又能夠事先帶著解藥前來,如此一來就是個一石二鳥之計,便可一邊取信於女帝,一邊將這個罪名栽贓嫁禍到別人的頭上。
但倘若南明和有這般本領,這般忍得這般忍得,早十年顧家就已經是他的天下了,何必弄成現在這般模樣——更何況之前在禦書房之中和南明和的一番談論,女帝仔細觀察了南明和的所有反應,終能確定南明和並非虛情假意。
南明和與她的五子在禦書房門口起的衝突,她怎麽會不知道?
盡管兩人說了什麽她聽不清楚,但是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她聽了滿滿一耳朵了——隻有真情實感,才會生出許多的獨占欲來,否則在當時的情況下,放梁喑進來,甚至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
南明和不差心智,不差手腕與能力,隻差時間。
將晏昭昭交給這樣的南明和,她很放心。
不過在把嬌嬌兒交給南明和之前,還需要南明和先將自己應有的東西拿回來——在這之前,且讓她和大長公主養著她們的小嬌嬌先。
等一切都水到渠成,那個時候,她才真真正正能夠放心地將晏昭昭交給他。
所以說,俗話說得好,打一巴掌還得給兩顆甜棗,女帝昨兒與南明和說了那樣多的話,幾乎句句都是誅心之言,青年人雖然心性堅韌,卻也說不好不會被這樣的話語傷著,更甚至會因此認為自己對他懷有偏見。
這當然是個誤會,她是女帝,自然可以對自己的小嬌嬌低頭,但是對南明和便不可以了——嬌嬌兒是自己人,那南明和如今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可不算自己人。
送一筐妃子笑過去,也算是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了,南明和是聰明人,自然能夠看懂她的意思。
“好,我與二哥哥共得一筐,姨母您得一筐,小壞蛋呀,這就先謝過姨母的恩寵!”
晏昭昭深諳彩衣娛親的道理,她從小就會這一項本事兒,每每都能夠逗得自己的親人開懷大笑,這回便直接從椅子上下來了,學著那些宮人的模樣像模像樣地請安。
女帝被她逗的忍不住哈哈大笑,直接伸手就將她扶起來:“好了,這樣做什麽,賞你一點小玩意,你就這樣妖聲怪氣的,當心我可不喜歡你了!”
這樣的打鬧,其實原本是十分無聊的,之前女帝也絲毫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有什麽意思,對自己膝下的幾個皇子雖說寵愛,卻也沒有這樣溫情脈脈的時候。
以前她多半覺得這件事情浪費時間又無聊的很,但當真和晏昭昭這樣頑笑起來,女帝又覺得別有一番滋味——果真女兒和兒子就是不一樣,自己膝下那幾個混小子,要不就是呆呆木木的,見了自己得端著,要不就是傻乎乎的,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一點兒意趣也沒有。
女帝看著晏昭昭的臉,心中還是忍不住歎氣。
這個嬌嬌兒……她認不回來了,也不敢認回來,但她若能夠這樣留在自己的身邊,倒也很好。
兩人說了些沒油沒鹽的事情,女帝的心情都一直很好,直到外頭的太醫進來探頭探腦,女帝才準備出去,便叫晏昭昭自己先在內間休息一會兒。
女帝出去了不久,便換了南明和進來。
“二哥哥,你和太醫們已經商量好了如何替姨母清除體內的餘毒麽?”
晏昭昭見南明和的神情略有疲憊,便料想是方才的情況並不算太好,神情之間難免有些緊張。
“已經商量好了,你不用太擔憂,方才我為陛下診脈看過了,雖說這明蕭花用的日子並不短,但背後之人下的量較為輕微,所以清除起來難度並不是很大,不過就是藥物難尋了些,故而方才與禦醫們商量的時候頗費了許多功夫。”
南明和說的是實話,而且女帝的體質和晏昭昭也並不一樣,晏昭昭能夠用的方子是急救的方子,女帝並用不得,要清除女帝體內的餘毒,還得重新寫一套方子,其中許多藥物的用量還需細細推敲,所以需要的時間很長。
這會兒禦醫們不大需要他了,便暫且先打發他過來,女帝說禦書房之中有今季新進貢的妃子笑,讓他去陪著昭昭吃一些,他便回來了。
“如果用藥的話,可以將姨母體內的毒性完全清除幹淨嗎?”
晏昭昭心中緊張,又怕自己的緊張情緒影響到南明和,便將桌子上果盤裏的妃子笑繼續拿了過來,邊剝邊問,以緩解自己心中的緊張情緒。
南明和便答道:“照理來說是可以的,陛下身體內的毒素算不上根深蒂固,看來這一夥人非常小心,用藥的分量非常謹慎,所以實際上對陛下的影響也並不大,並未傷及身子根本,不過是叫陛下平素裏容易感覺到神思倦怠,有些疲乏罷了。”
晏昭昭聞言,心中安定不少,卻又不免疑惑起來。
若真是和上輩子一樣的情況,這個時候姨母體內的毒素應該已經很多了才對,怎麽會隻有這麽輕微的症狀?
“怎麽會如此……”晏昭昭喃喃自語。
她心裏頭在想東西,手上已經將那些妃子笑給剝地差不多了,南明和正想說話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將手裏頭的一顆妃子笑塞進了南明和的嘴裏。
南明和被她噎了個正著,不過想想,也知道這會兒晏昭昭的心裏定然是種種思慮太多,想地入了神,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便無奈地先將口中的那顆妃子笑給吃了。
妃子笑是好妃子笑,隻是這會兒心裏頭的事情太多,嚐起來就不如它原本的那樣甘甜了。
“你想的慢些,不必太著急。”南明和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晏昭昭聽到南明和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連連道歉。
南明和見她慌亂,便牽起她的手來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沒事的,我明白你方才心中慌亂,也知道你心中疑慮,我先前也和你有同樣的疑慮。”
南明和早就料到晏昭昭會對明蕭花之事上心,不僅僅是因為她關心女帝,更是因為上輩子女帝的下場多半並不很好,很有可能就是不明原因的盛年暴斃,所以她會將此事一直記掛在心上,唯恐上輩子女帝的死正是因為這次的明蕭花之禍引起。
觀晏昭昭臉上的疑慮,南明和猜測,很有可能上輩子這個時節前後,就正是女帝遭禍的前後。
“這左右也沒有人,陛下也允我直言不諱,我便直接與你說了。
若按我的意思來看,說的客觀些,我便覺得是這夥人不願陛下薨的太早,必定是有些事情要借由陛下的手來做的,故而藥量放得非常輕微。
而且你不知道的是,明蕭花除了本身就有毒,且還能夠和另外幾種雲滇的花朵,以及菌菇之類的東西,合成一種更加猛烈的毒。
這種毒幾乎是無藥可解的,而且毒發的症狀和普通的突發疾病十分相似,尋常太醫恐怕根本就不能夠分別這種毒和普通的疾病,不過另外幾種藥材並不明確,我也是翻遍了古滇國的古籍,才大約知道還有這麽一個方子。
這夥人很有可能也知道這個方子,但是和我一樣並不清楚另外幾味藥材是什麽,尚且還在研究階段,所以準備先讓陛下身體內積沉毒素,一邊研究這個方子究竟是什麽——當然,也很有可能這個方子已經被他們所掌握了,隻是目前並不需要使用,等到必要的時候,再將其用上,對陛下下手,打咱們個措手不及。”
南明和說道。
“那如此的話……我倒是覺得,顧家動手的可能性並不是那樣大了。顧家在北地,這明蕭花和其他的花朵菌菇,則都是雲滇一帶才出產的東西,大費周章的,總歸於理不合——不過也有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夥人故意這般,混淆視聽。”
晏昭昭說道。
不過兩人說的這些,都是這也可,那也可的,都沒有確鑿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