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態度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雙福都還有點兒沒有反應過來,晏昭昭便已經踢掉了自己的繡花鞋,赤足踩在漢白玉石磚上,幹脆利落地占了那來報信的常隨的馬匹,如風如電一般走了。
雙福立在原地,隻感覺傻了眼。
人都到宮門口了,怎麽這又回去了?!
這,這叫他怎麽和滿懷欣喜的陛下交差?
隻是晏昭昭也不是故意不來的,看她這急匆匆的模樣,恐怕是群芳園出了什麽事兒,這也不能怪晏昭昭爽約。
可是原本心裏頭已經期待好了,女帝都在宮裏頭翹首以盼呢,想不到晏昭昭這就不來了。
雙福歎了口氣。
他還得好好想想,一會兒怎麽和陛下交差。
鑾駕已經沒有人坐了,趕車的內侍隻能夠將其停回到原處去。
而雙福更是愁眉苦臉地往大殿走去。
女帝梁惠這會兒確實正滿懷欣喜地翹首以盼著。
她是當真想念晏昭昭,這許多年未見了,若是可以的話,她也想像琮陽公主一般千裏迢迢地去湘西密林裏頭尋她,可她身為一國之君,哪裏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跑開的?
女帝也隻好在京中等啊等,等了小半年,終於等到琮陽公主將晏昭昭帶回來的時候。
她都命禦膳房備好了所有晏昭昭愛吃的東西,就等著小姑娘進宮來了,雙福去請,也傳了消息回來說晏昭昭已在路上了。
女帝已經傳人問了好幾道了,都說昭昭姑娘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剛剛一問,更是說晏昭昭這會兒都已經快要到宮門口了。
從前女帝並不覺得宮門口到大殿來要這樣久有什麽不好,但如今她恨不得自己就在宮門口附近的宮殿之中辦了這場宴席,這樣晏昭昭一來,她就能夠看到晏昭昭了。
再等了一時半會兒,還是眉間雙福和晏昭昭歸來的身影,女帝便又派人去問,想不到宮女兒才轉出去準備問問,便瞧見垂頭喪氣的雙福。
這女官自然也是陛下身邊得用的可心人兒,她一見雙福這神情,有見他的身邊分明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就知道晏昭昭恐怕是沒有來。
“怎麽回事?昭昭姑娘怎麽沒來?陛下都差人問好幾次了,方才不是還說都已經快要到宮門口了麽?”
這女官也著急,連忙問雙福。
雙福隻是歎氣,壓低了聲音道:“昭昭姑娘到了宮門口,又回去了。”
“什麽?!還有這樣的事兒,那奴婢得如何回複陛下?”這女官也自然知道女帝的脾氣,她原本就在等著公主和晏昭昭進宮,如今公主沒有來,她已是覺得有些難受了,若是晏昭昭還不來,誰也不知道女帝心裏頭會如何不悅。
“罷了,讓我去說罷,陛下好歹會看在我這兩把老骨頭上,不會太過苛責的。”
雙福抖了抖了自己的衣袖,打發女官下去了,然後自己轉身進了大殿之中。
他進去的時候,女帝正在擺弄自己放在桌案上的一個小巧的檀木盒子,大約是原本準備賜給晏昭昭的玩意兒。
女帝聽到有腳步聲進來,頭也沒抬便問道:“昭昭姑娘到了哪裏了?還要多久才能來?”
但女帝也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聽到的腳步聲並不是自己那個女官的,便將手裏的小盒子放下來了,抬起頭一看,便瞧見雙福一個人在麵前。
“昭昭呢?她去哪兒了?”女帝看了一眼雙福,有些奇怪。
“姑娘……”
“我曉得了,這丫頭從小就調皮,喜歡和朕躲貓貓,這會兒不曉得在哪兒貓著呢,要朕去尋她!”
女帝失笑,便將桌案上的那個小盒子攏到自己的衣袖裏頭去了,站起身來,便想要往大殿外頭走,大約是想要去找一找正在“躲貓貓”的晏昭昭。
“陛下!昭昭姑娘不曾來!”
雙福一見女帝要往外頭走,心中暗歎了一句要糟,忍不住說道。
“嗯?”女帝的步伐果然停了下來。
她回過頭來看著雙福,微皺的眉頭之中有些疑惑之色:“這話是什麽意思?昭昭沒有進宮?可是先前來報的人不是說她已經到宮門口了,這會兒怎麽沒來?”
女帝還覺得是不是雙福這老憨貨和晏昭昭合起夥來耍自己,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啊,你都學會對朕撒謊了?”
“不是,陛下,方才昭昭姑娘是坐著您賜下去的鑾駕到了宮門,但是就在那時候駙馬爺的常隨連滾帶爬地到了宮門口,於昭昭姑娘說家裏頭公主似乎出了什麽事兒,昭昭姑娘聞言臉色大變,當即便下車走了。”
雙福隻能夠小心翼翼地一邊解釋此事,一邊打量著女帝臉上的神情。
初時女帝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後來臉上便有了擔憂之色,大約是聽到自己的親姊妹除了什麽事兒,頓時緊張了起來。
“阿琮出了什麽事兒?”
女帝果真沒有再糾結為什麽晏昭昭沒有來了,開口便問道。
“老奴也不知道,興許還是要請錦衣衛的大人走一趟了。”
雙福看著女帝臉上的神情,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
他伺候女帝多少年了,怎麽會看不出來臉上的這擔憂之中又混雜了多少失落?
隻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琮陽公主的事兒更重要些,與晏昭昭見麵,也似乎並不是那樣重要的事情了。
“嗯,你說的有道理,來人,傳柳大人。”
女帝臉上看不出來多少失望之色,她甚至比雙福想的要平靜的多,隻是吩咐了下人去將錦衣衛的頭領請過來。
但雙福明明瞧見陛下衣袖之中的手還是握了握——他對女帝的一舉一動都已經是那樣熟稔,怎麽會不知道女帝這個動作是什麽?
她多半還是覺得心裏頭的期望落了空,所以未免覺得失望,捏了捏自己藏在衣袖裏的那個小盒子,因為那小盒子原本應當是要送給晏昭昭的。
女帝對晏昭昭很少用“賞”這個字兒——她是賜下去不少珍奇寶貝給晏昭昭,但是一直都是用的“送”這個詞兒。
“賞”這個字,未免太高高在上了一些。
琮陽公主從來都不想對晏昭昭擺什麽高高在上的女帝架子。
她對晏昭昭的重視程度,其實從這其中已經可見一斑。
今日晏昭昭沒能夠來,無論如此,女帝的心裏一定是失落的。
“陛下,昭昭姑娘說過兩日一定再親自進宮陪陪陛下。”
雙福補救似的這般說道,女帝聽了他的話也不見到有什麽反應,也不過就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情平靜——她已經覺得輕微的失望了,這種希望落空的滋味,可比一開始就沒有希望還要難受的多。
很快那柳大人就來了。
出去傳信的人必定是將事情傳到了柳大人的耳朵裏,他這回來,便已經是帶著消息來的。
“群芳園出什麽事兒了?”
盡管女帝心有失望,但她也同樣關心自己的姊妹,晏昭昭來不來,絲毫影響不到她對自己唯一的姊妹的關心。
尤其是在知道她孕相不好之後,女帝心裏頭更是擔心。
這一胎不好保,她已經竭盡所能地將自己能夠搜羅到的保胎藥物和擅長做藥膳的侍女都準備好了,卻還是想不到琮陽公主一回來就發作了起來。
“回陛下,公主已有六個月身孕,放在在府裏頭的時候無緣無故暈倒了,身下還見了紅,很是凶險,方才駙馬爺還拿了群芳園的帖子,請了兩位太醫過去。”
柳大人抱拳道。
女帝當然知道琮陽公主的身體狀況,她原本是很難有孕的,這一胎應該會更加凶險,還是自己想的不夠好,原本就應該再多撥兩個太醫過去群芳園時時刻刻守著,還有那些有經驗的穩婆,也應該送兩個到琮陽公主身邊去,以備不時之需。
“方太醫可去了?”女帝出聲問道。
“不曾,方太醫未曾去,方太醫正在太醫院給陛下開咳疾的方子。”柳大人答曰。
“你叫方太醫也去,朕生這幾個孩子皆是方太醫幫忙調理的脈案。且吩咐方太醫這幾個月都住在群芳園裏頭,仔仔細細地照看著公主的胎,萬萬小心。
至於宮中庫存的珍稀藥材,但凡公主那頭需求的,無需報備,拿了群芳園的牌子便直接去庫房之中支取,整個太醫院都可為公主調遣。
就和方太醫說,公主……公主身子不佳,更要萬萬注意,要像照顧頭次有孕的新婦一般照顧公主,她到底……到底多年未曾生產了,身子又有損,萬萬要提醒好方方麵麵她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女帝吩咐了身邊另外一位侍立的女官,事無巨細,可見對公主的關懷。
那女官應聲去了。
“公主如今可還有瞞著自己有孕的意思?”
女帝又問柳大人。
因為一直顧忌著琮陽公主不想立即昭告天下的心思,女帝也沒法明目張膽地將自己準備的東西都送到群芳園裏頭去。
如今都這般了,想來瞞是瞞不住了。
柳大人並沒有去探公主的意思,要是尋常時候,他直接去群芳園走一趟就是,但如今公主有孕,又說她動了胎氣見了紅,整個群芳園應當都亂成一團了,他這會兒去並不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