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殺雞儆猴
而如今皇子個個年紀正好，未來幾年很有可能便要出現幾子奪嫡的情況，但凡是想要在這場奪嫡的浪潮之中站穩腳跟的，除了慧眼識珠找準最後那個能夠成功成為儲君拿個從龍之功的，就隻剩下直接成為儲君的妹婿這一個選擇了。
因為無論是哪一位皇子成為儲君順利登基成為下一任陛下，晏昭昭隻要不盲目站隊，就是板上釘釘的天子親妹。
她手上有群芳園的寵愛，還有上一任陛下必定會留下的恩澤，再加上這一任陛下的寵愛，晏昭昭就是當之無愧的下一任長公主——至於家族之中一些微弱的抗議，譬如說晏昭昭不過就是諸位皇子的表妹，憑什麽算是天子親妹的質疑，則早就被家族的掌權者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開玩笑，這話說的是什麽廢話？
那琮陽公主和陛下的關係十幾年如一日的親近，若是換的別的朝代，難保不會出現手足殘殺爭權的景象，但凡琮陽公主還活著一日，陛下的皇子就不敢明目張膽地群芳園動手。
若真是對群芳園動手了，那可真是要在史書上留下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恐怕後世說起來這位陛下，多半都要說他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史學家們口誅筆伐，民間更容易怨聲載道，哪個陛下會做這等蠢事？
隻要能夠將晏昭昭拉到自己的船上，或者換句話來說，用自家精心培養出來的青年才俊換得全家都能夠上群芳園和晏昭昭的船，那絕對就是穩賺不虧的。
晏昭昭心裏十分清楚這些。
這和上輩子的梁喑目的其實沒有什麽兩樣，而且上輩子她父母雙亡之後，那些世家更是忍都忍不住了，一門心思想要將她這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給一口吞到肚子裏去，醜態畢露，叫人惡心。
當時若不是還有這些為了得到她無所不用其極的世家做對比，也許晏昭昭就不會那麽眼瞎，錯把豺狼當良人，自己送到梁喑的身邊去了。
今日她回來了，那些世家的心思絕對立刻就活絡起來了，保不齊就有那世家公子在群芳園附近翹首以盼，就等著晏昭昭出來，與她來個“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畫本子戲碼。
若是晏昭昭心裏沒人，或許她還樂意去看看這些世家公子為了自己和自己背後的權勢爭的頭破血流的樣子，但如今晏昭昭心裏隻有她的二哥哥南明和，她便一點兒也不想去看這些人的嘴臉了。
人嘛，食色性也，將臉一擋住，指不定就擋住不知道多少的爛桃花，這筆買賣還是很劃算的。
晏昭昭跟著雙福往外頭走，正當要走到鑾駕上去的時候，又逢有轎子來了。
晏昭昭拿眼一看，便認出來這個轎子上掛著的家徽是定國公府岑家的家徽。
晏昭昭以為這是岑相宜來了，便停下腳步，剛想出聲喊她，便聽到轎子裏頭傳來一個矯揉造作的陌生聲線：“岑六拜見昭昭姑娘，請昭昭姑娘安。”
其實這話是很不必說的，算起來晏昭昭雖然在實際意義上比這些公侯世家的小姐金貴，可身份明麵兒上差不離多少，怎麽見了麵還用上拜見了？
拜見倒也罷了，這還來個請安，怎麽著，她如今是宮裏頭的主兒了，見了麵還要請安的？
陰陽怪氣，畫蛇添足。
這若是加了麵好好說話，晏昭昭未必不會看在岑相宜的麵子上，堂堂正正地和她見個禮，這話一說出口，倒顯示出她這是上趕著來自輕自賤了，這也算是公侯世家簪纓貴族的姑娘了？
難免叫人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了。
更何況這個岑六，晏昭昭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晏昭昭很勉強地回想了一下，也想不起來這位岑六是誰，大約是哪個二房三房的嫡女？
“岑五攜妹而來，慕名拜訪昭昭姑娘，不請自到了，還望姑娘恕罪。”
轎子裏頭又傳出來一個溫潤清朗的嗓音，是個青年人。
得了，這是兄妹兩個組團來碰瓷兒來了。
多半是打著要叫岑六和晏昭昭搞好關係，最好混個手帕交，然後作為兄長的岑五再這這那那，情愫漸生起來，晏昭昭都已經看膩這般的套路了。
實在太過低級，晏昭昭連戳穿的興趣都沒有。
兩人一同從轎子裏頭出來了，晏昭昭隔著紗簾兒一看，見他倆生的多有相似，心裏頭便大約剛回過味來，知道他兩個是誰了。
岑相宜和她提過一嘴兒，定國公府庶出的三房有一對龍鳳胎，乃是填房生的，自小聰明伶俐，很得定國公府老太太的喜歡，故而便因此輕狂驕傲起來。
岑五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和岑相宜的胞兄來爭個高低，這岑六也驕狂的很，仗著有老太太喜歡，一整日裏的，不是看這個姐妹不順眼，就是看那個不順眼，有時候還自不量力地想要和岑相宜碰一碰，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了。
岑家三房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庶出的三房原本就與定國公府的繼承無緣了，是老太太垂憐，沒有叫分家的事兒，他兄妹兩個就算是得老太太喜歡，那也不過是在定國公府裏頭關起門來窩裏橫，出來了又算個什麽？
就是定國公府的嫡出二房都沒來，他三房這巴巴地來了，庶出的填房生的孩子，連個正經嫡出都算不上，這般迫不及待地來了，還沒有一點兒禮數，多半是背著定國公府裏頭的老公爺自己跑出來的，自作聰明地想要先下手為強。
還是說岑家三房這樣驕傲自大又愚蠢輕狂，他們什麽身份，也敢來侮辱自個人了？
這起子眼高手低的東西晏昭昭向來不放在眼裏，故而她看也沒有再多看這兩人一眼，手臂已經搭在了雙福的手上，踩著小杌子上了禦賜鑾駕。
“那可真是不請自到了，咱們昭昭姑娘，回了京第一個要見的自然是陛下，如今禦賜的鑾駕都擺在麵前了，您二位還不明白昭昭姑娘要去見誰？有的你們兩個在這兒攔路，耽誤了陛下的功夫，可真是要叫您二位好看了。
再者，先前岑家可給群芳園下過拜帖了？若是沒有，那就是不請自來，屬實是毫無規矩，定國公府就是這樣教養五公子和六姑娘的？可真是叫老奴大開眼界了。”
雙福這張嘴也是厲害的很，他跟在女帝身邊幾十年了，什麽陰陽怪氣的玩意兒沒見過，這樣不長眼睛的，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了，個個都逃不過他這張利嘴。
其實這附近明裏暗裏還是藏了不少存了和岑五岑六一樣心思的人，雙福說的這麽難聽，也不過就是為了殺雞儆猴，這些人若下回還不長眼色，蠢貨一般往群芳園來騷擾晏昭昭，那他可真就要在女帝的耳朵邊兒上念叨念叨了。
那岑五岑六被他直接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岑五還鎮定些，知道抱拳請罪，岑六是當即被說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一張臉花容失色，又是屈辱又是害怕，隻覺得周圍其他的人似乎都在看她笑話她。
雙福是看也不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跟著晏昭昭的鑾駕走了。
岑五轉過身去安撫哭泣的胞妹，結果又聽到已經伴駕走出去好幾十步的雙福回過頭來不冷不熱地嘲諷他兩句：“您二位可記好了，今日昭昭姑娘從宮裏頭回去，身份可就不比從前了，您二位的身份還夠不上群芳園的門檻兒。
若定國公府三房真是想要和昭昭姑娘結個手帕交，還請讓咱們昭昭姑娘的閨中密友岑二姑娘給你們領過來，先下拜帖，如約而至，這才算是有禮數。”
雙福這一手釜底抽薪可真是絕了，剛剛好不容易要止住眼淚的岑六一下子又哭了起來，這回可真是如山崩地裂一般，哭的止都止不住。
岑五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可對方是陛下身邊炙手可熱的紅人雙福總管，他敢說一個不字，恐怕明兒定國公府就能遭到陛下的斥責。
這也就罷了，他們今日偷偷跑出來，原本是想給三房爭個光的，隻覺得晏昭昭也不過就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再好糊弄不過，要是這事兒成了，他們三房亦是臉上有光，他若娶了晏昭昭，長房還不是要仰他鼻息過日子？
算盤倒是打的挺好，這天還沒黑呢，就做起青天白日夢來了，就是黃粱一夢，那也沒有他做的這般暢快肆意！
他不僅不能說一個不字，還得誇雙福罵的好，畢竟確實是他們有錯在先，怨不得旁人。
岑五屈辱地臉都黑了，可又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般，拉著自己大哭不已的胞妹回了轎子裏頭，灰溜溜地走了。
今日岑五和岑六算是丟盡了臉麵了，可又有誰會管他們呢？
看不上他們的依舊看不上，隻覺得平添笑料罷了；
與他們懷有一樣目的的，這回也就學乖了，下次萬萬不敢了，卻還是會在一邊看他們兩個笑話。
私語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