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進宮
“這倒不著急，姑娘若是在沐浴更衣，灑家等等也無礙。外頭宮裏頭備好的鑾駕已經在等著了，姑娘的事兒一弄好，灑家這就接姑娘進宮去了。”
雙福心裏頭著急，可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來。
這宮裏頭的陛下可是望眼欲穿，可昭昭姑娘在沐浴，更是催不得的。
這兩頭雙福哪個也不敢得罪，幹脆直接這般說道。
“多謝公公體諒，奴婢這就去催催姑娘。”
明九福了福身，轉過身去請雙福在主位上坐下了，又吩咐別的小丫頭煮了茶來，再端上時興的瓜果點心，好好侍奉這位宮裏頭的大紅人。
“姑娘姑娘，宮裏頭來人了，說是陛下要請您去宮中用膳。”
明九從待客的正堂出來了，拐了兩道月洞門，這才到了素問軒的後院。
繞過寢房，後頭有一個單獨的湯池，乃是琮陽公主吩咐人以重金打造的，就是為了叫晏昭昭舒舒服服的。
明九匆匆忙忙地打了簾子，輕聲說道。
“雙福來了？”晏昭昭聞言，不由得問道。
“是雙福公公。”
“那這可就是姨母的意思了，可耽誤不得！我心裏也掛念姨母，想不到姨母來請我了來了，這就走！”
晏昭昭原本還在浴池之中泡著，紅袖在她身邊替她捏揉著肩膀，舒舒服服的。
不過享樂怎麽也比不上和姨母相聚。
在蘇州的時候她心裏最常想的無非就是爹爹娘親，還有一個就是姨母了。
她身居廟堂之高，更是高處不勝寒，晏昭昭明白姨母對自己的一片栽培包容之心，也同樣想要用這樣的心意來回報她。
這沐浴泡湯池子是時時刻刻都能夠做的事情，可這千裏迢迢回來，見姨母的第一麵可是等不得的事情，晏昭昭可不想叫姨母等太久，當即就從湯池之中站了起來。
紅袖緊跟其後，拿了浴巾棉帕子來替她擦水，明九也跟著用波斯進攻的鵝毛巾子替晏昭昭絞幹頭發。
頭發原本是最最不容易幹的，不過如今實在沒法，因要趕時間，明九幹脆用自己的內力將晏昭昭的頭發烘幹。
然後明九和紅袖一個替晏昭昭換衣裳，一個替晏昭昭梳頭，還叫進來兩個二等丫頭，替晏昭昭描眉化妝，外頭還有兩個丫頭在新打的梨花木箱籠之中替晏昭昭尋合適的衣裳。
晏昭昭看那箱籠的精致程度，就知道這東西多半又是姨母從宮裏頭偷偷送給自己的，想了想姨母最喜歡看自己穿淡淡的粉色，便指明點了其中的一套荷色齊胸襦裙。
丫鬟立即立即給她挑了同色的大氅和繡花鞋過來，明九便往晏昭昭已經梳好了的驚鴻髻上簪了一對同色的粉晶流蘇簪子。
另外兩個丫頭見狀，幹脆直接在晏昭昭的眉間點了個梅花妝。
衣裳一套，便是個活生生的俏美人了。
紅袖在一邊都看呆了，倒是明九忍不住笑道：“咱們姑娘實在是天生麗質，這要是不是我親眼瞧見了，還以為是哪裏的荷花仙子下凡來了。”
晏昭昭確實容貌過人，而且她的肌膚雪一般白嫩柔滑，尋常人堆這一身粉嫩嫩的在身上，多半就又老又俗氣，可晏昭昭這麽穿著，就是能穿出來一股子旁人穿不出來的滋味。
“就你嘴甜會誇人。”晏昭昭笑著揪了一把明九的臉頰，然後步履匆匆地往外頭走去。
紅袖和明九緊跟其後。
這也是琮陽公主之前就吩咐好了的，平常晏昭昭要出門的話，紅袖和明九都得帶上，無論是尋常遊玩，還是進宮，這兩個丫頭可都得帶著。
“雙福公公，勞您來親自請我來了，久等了，我這就跟您一塊兒去進宮。”
人未到，聲先到。
比起雙福記憶之中晏昭昭的軟糯聲線，這個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清麗了。
小姑娘長大地可真快啊。
雙福如何感慨晏昭昭可不知道，她正三步做兩步地往正堂過來。
晏昭昭可不敢耽誤事兒，不過實際上她出浴這般那般，又換衣裳又梳頭的，到底是弄了一個來時辰。
外間的小丫頭已經上過四道茶水了，雙福坐著倒也不客氣，拿著桌上的精巧點心便吃，他食量又不小，這麽一會兒，他整個人就吃了兩大盒子的點心了，還用了大半碟子的西域香瓜。
一聽到晏昭昭的聲音，雙福便從原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前，下到院子裏頭去迎晏昭昭。
他不過是個太監，人家看在陛下的麵子上，尊稱他一句公公，實際上也就是個奴才罷了——旁人他端著架子也就罷了，在琮陽公主的群芳園裏，他可是沒有這個資格坐著主位，叫晏昭昭這樣身份的主子來見他的。
“公公，我來了，耽誤事兒了，可見諒。”
雙福走到院子裏頭去的時候，晏昭昭正好從月洞門裏頭拐出來。
這月洞門為了追求野趣，正種滿了一牆的藤蘿，此時此刻這些藤蘿皆漫過了牆頭，開滿了不知名的粉紫色花朵。
而晏昭昭就在這樣一大團的粉紫色與綠色之中，忽然出現在雙福的麵前。
看到晏昭昭的模樣，雙福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太像了……
她與幼年的琮陽公主和陛下幾乎生的一模一樣，既有女帝身上的溫和從容，也有琮陽公主身上的冷豔奪目，果真乃是襄城一等一的絕色佳人。
隻不過這樣少女的淺粉色，無論是陛下還是公主都未著過。
陛下擔著儲君太女的身份，先帝要求陛下沉穩老練，給她備下的衣裳多半都是成熟的玄色金色，要不然便是白色鴉青色，鮮少有溫柔明亮的顏色；
而琮陽公主雖不是從小就不愛紅裝愛武裝，但她素來就不喜歡溫柔的顏色，多半都是肅殺的玄色白色，要不然則是沉穩老氣的墨綠絳紫色，可沒有這等嬌俏的時候。
雙福似乎在晏昭昭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陛下和公主穿成這般的模樣，一時間不禁唏噓萬千。
她容光懾人，精心修飾過的容貌簡直勾魂奪魄，一雙大眼睛卻無辜清澈，顧盼生姿。
晏昭昭身上的粉色嬌俏無比，被她穿得都顯得更加仙氣飄飄，還真就和明九說的那樣，乍一看還以為她是哪裏跑出來下凡的荷花仙子了。
“雙福公公，回神了！”
晏昭昭見他看自己都看呆了，忍不住失笑道。
她倒不至於膚淺到以為雙福是被自己的容貌所迷，而是知道雙福定然是透過自己，看到了娘親和姨母年少的時候，一時間跌入到回憶之中醒不過來了。
“誒！瞧奴才這腦子笨的！看到您還覺得瞧見九天仙女兒下凡了，一時間失了神，姑娘可不要怪罪奴才啊！”
雙福說著，就不輕不重地拍自己臉頰兩下。
晏昭昭知道他不會說實話，也沒有拆穿他。
雙福這人看著傻憨憨的，說話如同在拍馬屁一般，沒有任何的內涵可言，可實際上他心裏頭門兒清著呢，什麽事兒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隻不過是不肯說出來，用這些花團錦簇的俗氣話兒來迷惑旁人。
隻有這樣的性子才能夠在宮裏頭活下來，笑到最後，晏昭昭心裏也一樣門兒清。
她笑了笑，沒有接話，轉過身便往素問軒外頭去了，雙福緊跟其後。
明九似乎想起來了什麽，倒是轉圜回去，在房裏頭取了個同色的紗織帷帽來：“姑娘且帶上這個，外頭的狂浪子多的很，還是不要叫他們輕易看到咱們姑娘的容色，否則這些人發起瘋來，便是九頭牛都拉不住。”
這話是明九自己想的，還是南明和吩咐給她的已經不得而知，不過明九說的確實是實話。
晏昭昭將帷帽帶上了。
女帝賜下來的鑾駕正在外頭候著呢，正如晏昭昭對梁喑的局勢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般，晏昭昭對自己的局勢也同樣分析地清楚明白。
她晏昭昭，是琮陽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也是在陛下跟前最受寵的襄城貴女。
即使她的娘親琮陽大長公主現在肚子裏頭正懷著一個，但晏昭昭已經十四五歲，無論琮陽公主肚子裏這一胎是男是女，她的地位和作用已經不可撼動——若琮陽公主肚子裏頭的是個男孩兒，晏昭昭隻會更加炙手可熱。
這個男孩兒生下來，那多半便是群芳園的繼承人，晏昭昭身上有這全大羲朝最最尊貴的兩位女子的寵愛，她的胞弟又是群芳園的繼承人，她在大羲朝舉足輕重的地位簡直可想而知。
世家之間最常見的無非便是聯姻，晏昭昭簡直就是最佳人選，她才貌雙全——當然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後所代表的權勢和意義。
就是晏昭昭長的像個棒槌，這襄城裏頭要來求娶她的青年才俊，都能繞著襄城外城三四圈，這件事情本就無關容貌，她就是真的九天玄女下凡，也不過就是個錦上添花罷了。
可以說，但凡想要搭上梁家這條船的，都不會放過晏昭昭這個香餑餑。
當然，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