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孕吐
不久之後，錦衣衛頭子還是收到了女帝的新指令。
因為琮陽公主有孕，城門口太過繁雜的接應儀式屬實沒有必要，女帝也知道琮陽公主的身體原本不易有孕，最好是不要太累著了，故而原定的接應儀式取消最好。
這件事情暫時不好聲張，而在琮陽公主沒有發話前，女帝也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她已經有孕了的這個秘密，這是她們兩姐妹之間的默契。
不過有另外一件事情還是應該做的。
這件事情原本在襄城事變前女帝就想做了，隻不過後來事情變得複雜而交錯，女帝一時之間也困在襄城事變之中，沒了做這件事情的條件。
現在諸事已定，女帝便不想再拖下去了。
尤其是琮陽公主有孕之後，這件事情便愈發不能拖。
取消了城門口的接應儀式，難保那些沒眼色的以為她容不下自己的姊妹了，所以該有的恩寵還是一樣得有的，甚至還要比以前更加隆重。
安胎的貴重藥物雖不能夠明目張膽地賜下去，但是也能夠悄悄地送到琮陽公主的群芳園去。
而其他的賞賜，貴重的金銀財寶還有旁的珍饈美食，都可以一個不落地送到琮陽公主的手邊。
這天下江山都是女帝的，但女帝同樣覺得，自己的姊妹為了大羲朝拋頭顱灑熱血，舍身忘己，也同樣有資格享受這一切。
這次的襄城事變，如果沒有琮陽公主的舍命相助，未必會是這樣的局麵，女帝心疼自己的姊妹為大羲朝的付出，也不願意寒了自己姐妹的心，所以這些送下去的安胎藥物絕對要個個上乘，一個比一個用心最好。
而至於明麵兒上的事情，做女帝要做的那件事情，再加上其他的事情，便大約算是夠了。
女帝的令已經下了，錦衣衛便匆匆忙忙地動了起來，為女帝的要求前後奔赴。
宮中的一切，該知道的人已經知道了，不知道的人便都還蒙在鼓裏。
聽說琮陽公主千裏迢迢地去蘇州接晏昭昭，很多世家的心思就已經活絡起來了。
女帝膝下無女，五個皇子雖然年紀都到了，但是陛下似乎絲毫沒有為皇子們選妃的意思，甚至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替皇子們張羅。
隨著皇子們的年齡越來越大，儲君之位卻還是遲遲未定，這些世家便越來越坐不住了。
女帝並不耽於美色，她後宮那幾個公子都是十幾年前的老人了，從未添過新的，即使這幾位公子早已經沒有當年的傾城風姿，女帝也並未因此而叫他們色衰愛弛。
皇子和女帝身邊都沒有可下手的地方，這些世家也屢次碰過壁了，知道皇子和女帝身邊是下不了手的，再去試探說不定還會惹了陛下生氣。
既然皇子和陛下身邊都放不了自己家裏頭的人，那這些世家怎麽著也要想個和皇家攀上關係的法子——所以琮陽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兒，陛下寵愛非常的晏昭昭，就已經成為了這些世家眼裏的香餑餑了。
在京的福王已經付諸，他膝下的兩個女兒身份已經不再尊貴，身為反賊之女，她們的身份地位甚至連庶民都比不上。
除此之外，竟沒有一個嫡係的梁家女兒能夠讓他們打主意了。
於是他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到了晏昭昭的身上——她的身份已經不低，在襄城事變結束、琮陽公主手中的權勢日漸高漲之後，晏昭昭的身份地位也隻會跟著水漲船高。
小姑娘已經十四歲了，她小時候就已經是襄城裏頭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了，等及笄了，便又是襄城裏頭最傾國傾城的一朵富貴花。
這朵富貴花背後還帶著烈火烹油一般的尊貴身份和權位，誰不想要率先將這朵花折下來？
所以在琮陽公主的車駕駛入到襄城城門口的時候，那些聽了家中的吩咐，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來的世家子弟，皆穿戴整齊夾道相迎了。
更有甚者還在臉上撲了些鉛粉，叫自己唇紅齒白，更加清俊惹人喜愛些，企圖將當年琮陽公主班師回朝，與打馬遊街的狀元郎晏珩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佳話重現一遍。
但很可惜的是，晏昭昭從頭至尾都沒有露麵，他們的願望隻能夠落空了。
她甚至連馬車的簾子都沒有打起來，根本就不往外頭看哪怕一眼。
雖說晏昭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過襄城了，但現在這樣的時候，她還是懶怠打起簾子來看看外頭有什麽的，更何況現在的晏昭昭滿心都是琮陽公主，哪裏會去看外頭究竟有什麽妖魔鬼怪在等著自己“臨幸”。
不過回去的路上，直到現在馬車咕嚕嚕地往襄城的城門處行駛，她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馬車裏隻有她和琮陽公主，南明和到後頭和梁華坐一個車了，斷腿的梁喑在後頭一個人坐一個車。
不得不說，隨軍的幾位大夫，還有陸太醫，他們的醫術當真高超，就梁喑這條斷腿，他們竟然給他成功治好了。
他現在已經可以拄著手杖自己走一段路了，雖然不甚平穩，但已經算是十分好了。
估計等回到襄城再歇息上小半年，用上些藥，正值青年的梁喑就能夠和從前一樣，跑跑跳跳毫無壓力，恢複如常了。
這個時候的琮陽公主已經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
她腰身纖細，這個孩子似乎也不大，身上穿的厚實些，外頭披上披風，外頭人就看不太出來她肚子裏已經有了個小娃娃。
但果真和南明和說的一模一樣，琮陽公主這一胎懷的當真十分辛苦。
她三個月前的時候還好，三個月之後，便害喜的格外厲害。
大夫給她開的開胃的藥，她吃下去是一點兒用也沒有，見了東西就嘔吐，什麽也吃不下去。
這些隨軍的幹糧怎麽會好吃？
幹糧本來就難吃，再加上琮陽公主也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即使以前琮陽公主能夠麵不改色地將這幹糧塞進嘴裏嚼上小半刻鍾，如今她也見了什麽食物都嘔吐，覺得事事都惡心人，難以下咽。
因為怕琮陽公主的身體吃不消，陸太醫在路上還想著法子收了人家農戶養的老母雞，來給她燉湯喝，可琮陽公主一聞到油的味道便吐的臉色發白，尤其是那帶葷腥的膳食，更是老遠地就能夠聞到味兒，吐的死去活來。
這不吃東西沒辦法，晏昭昭看著心疼，有時候好說歹說地勸她吃，她也給晏昭昭麵子，逼著自己吃上兩口。
但琮陽公主實在是有心無力，這嘴裏的東西，有時候就是強行讓自己咽下去了，沒過多久胸腹之間又要湧出來一股酸水兒，瞬間就能夠將剛剛吃的那些東西飛快地吐出來。
陸太醫已經實在沒了法子，還是南明和自告奮勇，為琮陽公主研製了新的藥丸子，叫琮陽公主吃了下去之後害喜的症狀會輕微一些。
但即使是南明和的藥丸子，也隻能夠叫琮陽公主吃下去的東西變多一些，她照樣沒有胃口，很多時候吃進去的東西最後還是吐了出來。
沒有食物的營養補充，琮陽公主整個人便迅速消瘦下來，整個人看上去都難免有些病懨懨的。
這會兒她坐在馬車裏頭，隨著馬車行進的步調，偶爾晃動晃動身子，然後就抱著自己手邊備好的油紙籃子，幹嘔出聲。
比如今日，琮陽公主就一整日都沒有吃東西。
這會兒已經臨近午間了，琮陽公主是一點兒東西都沒吃，就早上的時候喝了一碗清水，其餘的時候，見了那食物便吐的要死要活，無論晏昭昭怎麽勸，她都一口不肯吃，這會兒渾身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晏昭昭在一邊看著，即便是見了這幅場景許多遍，還是忍不住抹淚。
原來娘親懷自己，竟是一件這樣困難的事情。
晏昭昭知道每個女子懷孕的孕相都不一樣，也聽陸太醫提過一次琮陽公主的身體不太好，應該是以前在戰場上受過傷留下的後遺症，知道娘親這一胎興許艱苦些，卻沒有想到會這般困難。
看著娘親吐的臉都白了，一雙眼睛都有些無神了的樣子，晏昭昭隻覺得自己心如刀割。
“娘親你緩緩，你喝水……”
晏昭昭轉過身去偷偷抹淚，然後又倒了桌上南明和調製的藥茶，遞給娘親一杯。
“謝謝我兒。”琮陽公主接過了晏昭昭手裏的藥茶，知道這藥茶能在自己實在忍不住吐意的時候壓壓喉間的惡心感，一邊小口小口地啜飲這口感極差的藥茶。
“娘親從前懷我的時候也是這樣辛苦嗎？真是罪過，我還未出人世就給娘親帶來了這樣大的痛苦。”
晏昭昭見娘親在喝過要就之後臉色變的好看了一些，便想要和琮陽公主說說話，將話題岔開，轉移一下娘親的注意力。
琮陽公主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大約是回想了一下當年的模樣，然後有些喟歎地說道：“沒有，我兒很乖，從來沒有鬧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