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白花
那小白花頃刻間就白了臉,然後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往下掉:“姑娘,奴婢沒有!”
這小白花哭的情真意切,委屈的理直氣壯,晏昭昭都快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但她剛才分明就沒有看錯,這小白花分明就是穩穩地坐在了那所謂隻有南明和可以坐的主座上,她如今這般信誓旦旦,可真是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原本晏昭昭對她還多有憐憫,覺得一個好好的孩子,不過就是因為和自己生的有幾分相似,便到了南明和的手下做自己的替身,日日夜夜都是學習應當如何成為晏昭昭的替身,如何學著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是為了在晏昭昭有危險的時候送上自己的人頭。
因為這樣想著,所以晏昭昭才覺得這替身姑娘可憐。
可是如今真的見到了她,才發覺渾然不是如此。
這般段位的人,原先晏昭昭就已經見過一個白芙蕖了,可以說因為白芙蕖的緣故,她才會陷入到後來這一係列的麻煩之中,所以她對小白花一般的人物實在是敬謝不敏。
也許這樣的招數和段位會叫旁人覺得棘手,但是對於晏昭昭來說,她早已經不怕這種人了。
見那小白花還在抽抽噎噎地哭:“您又如何這樣說奴婢,奴婢沒有做過的事情,自然是不肯承認的,奴婢雖是貧賤之身,卻也是不輕易肯叫人隨便汙蔑的。”
她抽抽搭搭地掉著眼淚,看上去我見猶憐的很,晏昭昭聽到這裏,就想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話語了——若是白芙蕖算是一朵高級小白蓮,那這小替身隻能算是一朵剛剛打了花骨朵兒的小蠢包子罷了。
聽聽這都說的什麽話呀,“奴婢沒有做過的事情是決計不肯承認的”、“奴婢雖是貧賤隻剩,也不肯輕易叫人汙蔑的”,那感情就晏昭昭是個壞人唄,故意將她沒有做過的事情按在她的頭上,要她承認自己莫須有的罪名。
多蠢!
在什麽身份,便應該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兒,這才是一個人最應當做的事情,張口動手之前都想好了這是不是自己應當做,自己做了會不會有什麽不妥當,三思而後行,這才能叫自己做什麽事兒都穩妥。
這種話語,要是晏府裏頭幾個蠢丫頭這麽說,亦或是在襄城裏的時候,那些和晏昭昭差不多身份的小姑娘說,那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可這小白花是什麽身份?
區區一個替身,說難聽些了不過就是個奴婢,是個下人——一個下人還指望能講什麽道理?
晏昭昭聽她哭了半晌,等她實在是哭的掉不出一滴眼淚了的時候,才涼涼地說了一句:“既然你覺得我委屈你了,不樂意呆在這兒了,那就送你去京郊的別院做農活兒去吧,這往日裏的錦衣玉食和吃穿用度,你也一應留下就是了。”
這原本就是做晏昭昭的替身才有的份例,為的就是讓這替身明白做晏昭昭是個什麽滋味,自然而然地表現出於晏昭昭相同的感覺來,本來晏昭昭就是想要將替身這件事情給廢止了的,而如今這小白花既然要往晏昭昭手裏撞,她倒不介意教教這小白花應當如何做個好奴婢。
果然,聽到晏昭昭的話,這小白花的眼淚立刻就停了下來,幾乎是十分驚愕地看著晏昭昭:“姑娘,您說什麽?奴婢不去京郊莊子做農活!奴婢究竟哪裏做錯了,姑娘要這樣懲罰奴婢?”
“為什麽,你不是覺得我委屈你了,那你便離開這兒,怎麽了,不順你意思了?”
晏昭昭剛剛已經給她兩份薄麵了,想不到她一份都不要。
換句難聽的話來說,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她這會兒還和晏昭昭討價起來了?
“奴婢一直在為姑娘擋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姑娘何必這樣懲罰奴婢?”
小白花又開始落淚了,滿臉寫滿了可憐,就差張開嘴來告訴全天下的人,她做了晏昭昭的替身,已經很委屈了,晏昭昭卻這樣狼心狗肺,如此苛待自己,居然要送自己去鄉下的宅子裏頭端茶送水。
晏昭昭簡直要被氣樂了。
來的路上,晏昭昭因為一直在想勸南明和的事情,所以已經問過身邊的明九關於這替身姑娘的事情了。
這小姑娘叫聽雪——這名字是她自個兒取的,緣故是當時同院子的另外一個姑娘得了前頭主管的賜名聽雪,聽說因為這姑娘還有些墨汁而在心中,得了賜名便極為歡喜地謝恩。小白花見狀,便問這名字是否很好,聽雪便將聽雪這個詞兒解釋給她聽。
等聽雪被提拔了,去了別的地方做事,小白花便理直氣壯地將聽雪這個名字占為己用,又說自己是心中想念聽雪姐姐,這才用了這個名字——來的路上晏昭昭還以為她是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主子賜下來的名字不可以隨便亂用,如今想來,這位根本就是愛慕虛榮罷了。
且不說別的,就說小白花那句理直氣壯的“我替你擋了災”,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之前她一直都養在莊子裏頭,因為她的悟性實在是不算高,和晏昭昭並不如何相似,所以南明和一直都不滿意,沒有用她。
而這一次涼家寶藏湘西密林之行,主要還是因為南明和總擔憂晏昭昭會出事,到底手上沒有得用的人,這才很勉強地將她帶了出來。
這一路上,倒也不見得易雲多麽針對她,倒是她屢屢說錯話,亦或是被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嚇的暈頭轉向,驚叫連連的,若非是易雲與南明和早就交鋒起來,懶得管她,她還能活到今日?
沒有被負責采買的人帶回來之前,小白花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因她生的還頗有美貌,所以被人牙子給抓住了,強行上了奴籍,差點兒就被賣到窯子裏頭去了。
明家暗衛將她帶了回來,從前在宅院裏頭的時候,她就幾乎沒有吃過什麽苦,過得都是神仙日子,出來了之後,也不過就這麽一趟,如今見了晏昭昭,居然還耍起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微薄本事來了,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晏昭昭再想想麵前這個愚蠢的小白花腦子裏都想的什麽,都不免覺得有些氣的心頭疼——消遣作踐自己,那也是她自己蠢,可怎麽南明和也是她能夠肖想的,她又算個什麽東西了?
“奴婢,奴婢——”
“你既然記得你是個奴婢,你便應當知道了,你自稱一句奴婢,那所有的主子的話,對你來說便是恩賜,是恩賜,那就是恩賜,不是恩賜,那也是恩賜,你做奴婢的第一日,嬤嬤沒有教會你這個道理?”
晏昭昭說話的語氣淡的厲害。
她根本懶得聽這小白花嘴裏又要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直接就把她的話茬子給截住了,繼而冷淡地說道。
她今日是真的起了心思要整治整治這個小蹄子了,還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過慣了晏昭昭過的日子,就把自個兒當做晏昭昭了?
她倒是厲害,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麽才有這過得如同晏昭昭一般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本就是做了晏昭昭的替身,才過的這樣神仙日子,又因做了晏昭昭的替身委屈起來了,那感情好啊,既然當初明家暗衛花了錢將她從媽媽子手裏買下來的,如今賣身契都還在明家暗衛的手裏,她就算是活脫脫的明家奴仆了。
不想做晏昭昭的替身,好啊,既然是明家的奴仆,那就去鄉下的莊子裏頭做事,這還不符合她的心意?
“你的嬤嬤當初是哪位教的?”
見小白花不回答了,晏昭昭又問。
小白花低頭不語,似乎將自己縮成了一個烏龜,就可以避開所有晏昭昭的問題。
“不說?”晏昭昭還真就不明白這小姑娘的倔性子是從哪兒來了,她要倔強,可有那倔強的資本?
一介小小奴婢,如今也敢在晏昭昭的麵前叫囂了,這可真是時代變了。
“明九。”
晏昭昭叫自己身邊的明九。
明九聞言便進來了,她姊妹在外頭探頭探腦的,晏昭昭掃了一眼,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便也叫:“你也一塊兒進來吧。”
“姑娘,可有什麽吩咐?”
明九看也不看那小白花一眼,進來之後就一直恭敬地站在晏昭昭的身邊,姿態十分恭敬。
而她姊妹便不太行了,進來了之後目光便在她和小白花的之間轉來轉去,高下立見。
“掌嘴。”
晏昭昭目光在一邊惶惶然不可自處,眼淚流了一臉的小白花身上一帶而過,毫不停留。
“是。”
“什麽?”
明九應的極快,毫無停留,倒是她姊妹,一聽晏昭昭居然要掌嘴,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問出了口:“姑娘要掌誰的嘴?”
晏昭昭直接不想理會這種蠢話了,她的目光跳過了明九的姊妹,直接落在明九的身上:“此女言行無狀,上下毫無尊卑之心,該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