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下廚
晏昭昭沒有想到一個平素裏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如同清風流雲一般淺淡的青年人會是如此。
他初初開始不過淺嚐輒止,後來興許是緩緩地上了癮,便愈發毫無章法起來,便如同歸劍入鞘的利刃,分明完美契合,卻又不得要領,於是就顯得十分急切又笨拙起來。
晏昭昭有些呼吸不過來,她到底從未嚐試過親吻,無論是溫柔的蜻蜓點水,亦或是莽撞的唇齒交融,這都並非晏昭昭從前有過的體驗。
她輕柔地推了推南明和的胸膛,心中微微地生了一絲絲的感慨——早知道男兒郎與自己這般不同,她倒也大可不必方才就湊上前去,如今她抵抗不住了,隻覺得這事兒可遠遠比自己早先想到的要駭人的多。
自然,晏昭昭並不後悔。
她會因剛剛鼓起勇氣來輕輕在南明和的唇上烙印一口便覺得心裏頭痛快許多,也料想南明和同樣如此。
她更多地是帶著安撫一般的情緒,希望南明和不要因為而覺得痛苦亦或是難受,更不要因為這般洶湧的情緒,便將自己心裏頭的東西通通地忘記了。
當然了,對於試探自己並不熟悉的事物,還是與自己當真喜愛的人一起,晏昭昭對此表示接受良好。
不過探索這件事情到底是有個副作用的,晏昭昭隻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暈乎乎的,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南明和洶湧的情緒似乎到了這裏才稍稍地平緩了一些,他察覺到晏昭昭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終於鬆開了晏昭昭,隨後一把將小姑娘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四下寂靜。
南明和沒有說話。
晏昭昭也沒有說話。
南明和是羞的。
晏昭昭也是羞的。
說來說去,其實也沒有誰技高一籌。
分明都是不會的,一個一個地也都不過如此了,磕磕碰碰地撞在一起,因著心與心在一塊兒,反倒迸發出旁人難以企及的火花來。
晏昭昭的耳朵就貼在南明和的心口上,聽著他的心跳與往日截然不同。
撲通,撲通,撲通。
可不曉得他的心怎麽會跳的這樣快。
晏昭昭有些促狹地笑了。
但很快她也發覺自己的心也一樣砰砰跳著,與平素裏渾然不同。
回想起方才的個中滋味,晏昭昭又不由自主紅了臉頰。
她是從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還有這樣親密的事情可做的——哎呀,不能再想了,再想便是究極離經叛道,讓旁人知曉了恐怕是要浸豬籠的!
晏昭昭沒說話,南明和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開口。
小姑娘心裏頭羞怯,南明和也一樣——他同樣什麽也不會,方才可是接二連三地被晏昭昭的話語與動作給勾動了心裏頭最不可說的思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做的那些混賬事兒,早就已經坐下了。
嬌軟溫暖,難怪皆說溫柔鄉,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南明和算是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情竇初開,整顆心都恨不得直接交到晏昭昭的手心裏頭去,叫她牢牢地握住了,自己也絕不肯離開。
須臾還是晏昭昭沒有忍住,輕聲說道:“二哥哥,我心頭疼。”
她是覺得喘不過氣來,便憋地有些眼前發暈,整個人都如同在雲端晃蕩著一般,隻得軟綿綿地依靠在南明和的身上。
這個詞兒原本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詞兒了,不過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深深地呼吸了兩口,這才有些遮遮掩掩地說道:“嗯,我明白了。”
“來,咱們走吧。”
南明和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至少他抱著滿目水光漣漣紅唇微腫的晏昭昭出去的時候,他仍舊是先前那般的一本正經。
南明和抱著她在懷裏,晏昭昭欲蓋彌彰地扯了扯南明和的衣袖,叫南明和放自己下來。
南明和哪能不依小祖宗的意思?
他輕手輕腳地將晏昭昭放了下來,轉而熟稔地伸出手去,想要牽晏昭昭的手,但又微微愣了一下。
晏昭昭顯然看到了他這個動作,她雖耳尖還有些通紅,卻還是堅定不移地將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南明和轉過頭來看她,便見方才分明羞澀極了的小姑娘臉上帶了點兒狡黠的笑容,抬起手來撫了撫自己的紅唇,目光之中意味深長。
南明和立即將目光移開了去,拉著晏昭昭往前走了。
晏昭昭跟著他走,邊走又忍不住想要側過頭去,看看南明和的臉上究竟是何等模樣。
他的神情與平素裏毫無區別,眉目稍稍顯得溫和了些許,薄唇比平素裏殷紅了一些,乍一看與尋常並無倆樣。
往常的時候晏昭昭算是愛極了他這般一本正經的模樣,他似乎無論何時都是如此雲淡風輕的,而目光不放在晏昭昭身上的時候,他的神情便顯得更加寡淡冷漠些,衣裳穿的一絲不苟。
南明和的身上素來是不沾情欲的,如今看上去也是如此,但晏昭昭的目光往下移去,便能夠看到他凸起的喉結,微微有些淩亂的衣襟。
方才晏昭昭抓了他的衣裳,故而這會兒實在算不上什麽整齊,但他眉目偏偏冷靜,叫人全然想不出他方才的模樣究竟如何。
溫柔的呢喃,克製不住的掠奪,難以抑製的渴望——晏昭昭從他微微有些失控的動作之中品出了很多。
那帳子裏頭確實昏暗,但正如同南明和能夠借住外頭漏進來的一丁點兒夜明珠的光亮便瞧見晏昭昭的眼眸一般,晏昭昭也仍然能夠窺見這昏暗之下的冰山一角,看到他目光之中難以掩飾的占有欲與灼灼勃發的愛意。
這是往日在光芒下晏昭昭永遠見不到的南明和。
他活生生的感情便被如此漏了一丁點兒在晏昭昭的眼裏,這叫她震撼啞然,也同樣心頭微燙。
她大抵明白了自己在南明和的心中分量究竟幾何,也明白了原來南明和為何一直如同影逐光一般,如此心心念念,絕不肯放手。
晏昭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喜歡麵前這個青年人,興許從他到群芳園門口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經有所萌發,到了後來相依相伴這樣多年,追隨他依賴他似乎都已經寫進了晏昭昭的骨子裏。
但很顯然事情並非如此——與其說是晏昭昭追隨著南明和,不如說是南明和忍不住追隨著她。
他將晏昭昭用玉牌刻成小像放在心口,一戴就是這樣多年。
晏昭昭以為的,悄悄隱藏在心裏的心意,其實從一開始就從未落空。
她看著南明和的側臉,隻覺得心悅至極,可這感情到底不能直接宣泄於口,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得將自己掌心裏南明和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更何況還有一個問題。
這會兒南明和是要帶自己去哪裏?
“二哥哥,我們去哪裏?”
晏昭昭忍不住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南明和興許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握住晏昭昭的瘦子不由自主地在晏昭昭的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語氣微微有些放空。
晏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一瞬間又在腦海裏蹦出來千百個話本子裏頭寫的內容。
興許二哥哥今日才與自己將心事說開,故而要帶自己去什麽幽靜浪漫的地方,再說什麽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興許這湘西密林,暗淵的深處有一塊兒夜空可看,於是星光萬裏,話本子裏頭的少年郎溫柔地在心上人的額間落在一吻,告訴她日後這大好山河日升月落,他們都要一同看。
晏昭昭的心又開始砰砰跳了。
她既大膽,心中好奇,又覺得羞怯,不知道南明和要帶自己往哪兒去,一時半會兒沒再說話,反倒懷著滿心的期待乖乖巧巧地跟著南明和走。
不過晏昭昭顯然還是太年輕了。
她不曉得這世上雖然會有對自己心思了如指掌的二哥哥,卻一定不明白這世上也同樣會有壓根不明白什麽風花雪月的南明和。
等她終於懷著滿心的旖旎跟著南明和停下來的時候,隻覺得傻眼。
萬萬想不到南明和拉著晏昭昭進了另外一個帳子。
這就是晏昭昭心裏頭想的,第一次幽會應該“花前月下”“星光萬裏”的地方嗎?
晏昭昭可萬萬沒有想到,算上上輩子這輩子二十餘年的光陰,她第一次像模像樣的幽會竟然會是在——行軍的夥食帳子裏頭?
這帳子裏頭儼然就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廚房,左右擺著幹淨的米麵的等物,還有整整齊齊的鍋碗瓢盆。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這小廚房算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但該有的都有,雖說肯定比不上原先院子裏頭的廚房精致繁複,但是該有的廚具基本都有,也不見得潦倒。
這個帳子想來應該就是給眾人準備膳食的庖廚了,畢竟這樣多的人,這麽遠的道路,一直都在吃幹糧也未免太淒苦寒酸,南明和雖算不上什麽愛民如子的主子,卻也不想叫這些忠心耿耿跟著自己的小夥子小姑娘們寒了心,故而帶個隨軍的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