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風月
然後南明和的身軀便瞬間緊繃了起來。
青年人雖然敢說些浪蕩的話語，到底不敢和晏昭昭這麽個小祖宗這樣幹，也萬萬沒有想到她敢來這麽一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知道自己在他心裏頭的分量地位，便可勁兒地抓著了他一顆心搓圓揉扁，但可別忘了，自己是什麽人？
南明和可是遠近聞名的在室男，他潔身自好的很，到如今也不曾挨過哪個姑娘，有人送過來的新鮮花魁無一例外都如同當年大夫人送來的那一對雙生女一般叫南明和給扔了出去。
這些人都不能叫他動心，不能叫他一顆冷硬的心化開了，但晏昭昭卻不同。
晏昭昭是他在藏在心裏頭不敢言說十幾年的夢，也是他少年時期最隱晦而不敢直麵的旖旎，也是他青年時期最最想要擁之入懷的可人溫柔。
如今心在他這裏，人也在他這裏，他已經花掉了所有的定力讓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可身心到底誠實——他受得了這樣的撩撥？
南明和的眼底霎時間便暗了下來，他隨便將目光從自己身邊正好經過的帳子掃過，明白過來那帳子裏頭應該是存放著一些雜物的，並無人居住也無人看守，唇角微微一勾，心底困守多年的野獸終於忍不住伸出一爪。
他抱著晏昭昭，徑直就將她抱進了帳子裏頭，然後輕輕地將晏昭昭從自己的懷裏放了下來。
晏昭昭有些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目光迷惑。
這帳子裏頭是照不到外頭夜明珠的光的，多多少少昏暗些，南明和低頭看不大清楚晏昭昭的臉龐，卻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晏昭昭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眸。
她對自己全然信任，無論在哪裏，即使是在剛剛那般境況下，她還是對自己存在了最後一絲絲的希望——這一點兒希望，便足夠叫南明和心裏所有的理智崩塌。
南明和的掌心重新變得熾熱起來，晏昭昭微微抬著頭看著他，他的雙手便已經撫上了晏昭昭的脖頸。
她的脖頸嬌嫩，南明和也已經下意識地避開了她脖頸上的傷口，但他掌心常年執筆執劍留下來的老繭仍舊存在。
輕柔的摩挲讓晏昭昭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看著南明和眼底洶湧的暗潮，禁不住生了一絲害怕。
“二哥哥？”
晏昭昭有些怯弱地發問。
她到底沒見過這陣仗，言語之間微微有些略帶害怕的困惑，南明和俯下身來，鼻尖幾乎都靠在了她的鼻尖上，聲音低地幾乎隻剩下氣音：“昭昭，你害怕嗎？”
晏昭昭有些嗚咽地應了一聲，沒有點頭，卻在搖頭。
她不怕？
但即使脫韁的野獸，在南明和低頭看到晏昭昭眼底的一點點輕微躲閃時，便立即化為了從前的溫柔。
是了，小姑娘什麽也不會，他這般上頭衝腦，也不過是嚇壞了小姑娘罷了，又被為了自己這一點兒私欲，便叫小姑娘覺得害怕呢？
不必，大可不必。
南明和便鬆開了自己的手，輕柔地撫了撫晏昭昭的鬢發，輕聲說道：“是我孟浪了，是我不好。”
他鬆開晏昭昭的時候，晏昭昭又忍不住覺得心裏頭有些失落。
她害怕，乃是下意識的害怕。
晏昭昭看到南明和俯下身來，他的鼻息輕柔地灑在自己的麵上，晏昭昭其實是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的。
這世間情思湧動，又是這樣壓抑之久之情，林林總總也不過那一二宣泄方式，何況晏昭昭主動撩撥，青年人血氣方剛，又哪裏忍得住。
隻是上輩子從未做過的事情，晏昭昭到底覺得心頭一緊——但她不害怕南明和，更不害怕南明和俯下身來將自己撫摸自己的脖頸，亦不害怕他衝自己而來無處可避的情思。
而南明和這句話，她今日其實已經聽到了無數次了。
發乎情止乎禮的事情，如何又算孟浪？
更何況原本就是晏昭昭自個兒先不安分，她雖方才懷著的是惡劣的心思，卻未必沒有真心在其中。
“二哥哥，你聽我說。”
晏昭昭有些急切地踮起了腳，拉了拉南明和的衣袖。
南明和便順從地低下頭來看她，他的神情溫和，絲毫瞧不見剛剛似乎有些失控的模樣。
他眼底沒有失望，倒是有些輕微的自責。
這就是南明和啊——晏昭昭一輩子的二哥哥，他從未想過要強迫自己哪怕一星半點，若是出了什麽事兒，他也從來隻會將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
這就晏昭昭這樣久以來一直認得的南明和。
“你再過來些。”
晏昭昭再說道。
南明和便依言靠近了些，卻決計沒有先前那般鼻尖都快要挨到一處去了的樣子。
“二哥哥，你再靠近些。”
晏昭昭的心定了下來。
她用了些撒嬌的語氣，往日南明和最吃不消這個語氣，她若是乖乖地撒嬌，一般都是有求必應的。
但是這一回南明和沒有。
他似乎是仔細地打量一番晏昭昭的神情，然後用十足無奈的語氣說道：“昭昭，你分明曉得我……”
這句話說到這裏，就分明是未盡之語了，不過這話話裏頭沒說完的是什麽意思，兩人心裏頭其實都明白。
晏昭昭便不管這樣多了。
她踮起腳來，直接就攥住了南明和的衣襟，迫使地南明和不得不低下頭來。
“昭昭.……”
南明和有些摸不準這小祖宗又是怎麽了，語氣之中多有無奈。
“南明和，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是姓南還是姓明，亦或是旁的百家姓裏頭任何一個姓，我晏昭昭，今生今世都不會害怕你這個人。
我興許會害怕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但是我一定不會害怕你，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記住這一點了。”
晏昭昭的語氣有些算不上太好，隻是她的胸膛不停地起伏著，顯示出她此刻的情緒究竟有多麽的激動。
她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南明和，即使這周圍的光芒並不耀眼，四周一切都是昏昏暗暗的有些看不清楚，但南明和還是能很清楚地看到晏昭昭眼底透出的灼熱與認真。
晏昭昭沒有在開玩笑。
她是在真真正正十分認真地告訴南明和，自己絕對不會害怕他。
南明和眼底有些訝異，他挑了挑眉頭，似乎不知道小姑娘這勇氣從何而來，但下一秒晏昭昭的動作更叫他驚愕無比。
晏昭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往常都是他這樣，在晏昭昭的背後，很多個晏昭昭原本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用這隱忍而又快要克製不住自己的目光打量著晏昭昭，隻覺求而不得，又不知將這感情從何說起。
南明和愣了一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晏昭昭拉著衣襟彎下了腰。
然後唇上輕輕一暖，便是溫柔繾綣的一個輕吻。
晏昭昭的臉其實已經全然紅了。
她之前有多害怕，剛剛踮起腳尖來輕吻南明和的時候便有多麽衝動。
但反而是這樣一個輕吻，卻叫她所有的不踏實都落回到自己胸膛裏頭去了。
她怕什麽？
上輩子梁喑是個什麽東西，南明和和梁喑是一類人麽？
他從小就對自己有求必應，尤其是到了如今，為了自己甚至卑微至極。
晏昭昭知道卑微是什麽滋味，上輩子那般的假卑微就已經夠叫人頭破血流，而如今南明和如同自己一樣卑微，甚至還要更加卑微些，卻從始至終都是如此，從不叫晏昭昭受一丁點兒的委屈，也不叫她難過流淚。
這般的人，她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過了這個村，恐怕還真就沒有這個店了。
更何況這世上喜歡中意於我的人何其多，而晏昭昭還真就隻中意於南明和這一個。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上輩子晏昭昭已經錯過一次了，這輩子再也不想錯過了。
她的心定了下來，再不飄飄忽忽覺得害怕難受了。
倘若這世上有情人，諸如南明和與自己一般之人都難以再見真情，那又談何什麽山盟海誓木石前盟？
“二哥哥，蓋了我的印，那就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要耍賴。”
晏昭昭眯起眉眼來，語氣裏有些雀躍。
南明和已經被晏昭昭之前的話給攪動了一心思緒，更沒有料到晏昭昭竟會主動站起身來輕吻自己。
他這會兒可當真是滿腦子炸開了煙火，都有些不知道將自己的手往哪裏放了。
晏昭昭主動地拉了他的手，正好抬起頭來的時候，便感覺到自己被南明和深深擁入懷中，隨後剛剛淺藏輒止的一點兒淡淡的藥香便鋪天蓋地地將她包圍。
方才晏昭昭不過是輕輕一碰，她對此毫無經驗，也不過以為這就是極為大膽的行為了，就算是話本子裏頭也不過隱晦地這般一寫，卻不料這世上遠遠還有話本子裏頭沒有描繪出來的景象。
一開始不過是淡淡的淺嚐輒止，後來便成了貪得無厭，正如同春雨夜來，淅淅瀝瀝，眠眠無期。
大抵是這世間男兒郎總是比小姑娘家家的更明白些則個，晏昭昭暈暈乎乎的，隻覺得自己胸腔之中的氣息全被掠奪一空，呼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