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孟浪
這小半年裏兩人分分合合，倒是有這樣幾個月不曾在一塊兒，小姑娘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晏昭昭又長高了一些，不過在身量修長高挑的南明和麵前，晏昭昭也屬實算不得多麽高挑，仍舊嬌嬌小小一隻，惹人憐愛。
南明和十分順利的就將晏昭昭從軟榻上抱了起來，晏昭昭習慣性地趴在了南明和的肩膀上，又覺得耳朵如同火燒一般燙了起來。
才將將將自己心裏頭的話與南明和說了，絲毫也不見如同晏昭昭臉上一般的羞澀和遲疑，直接就這樣抱著她出去了。
就好似兩人還是小時候一樣，親密無間，絲毫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
晏昭昭也是當真佩服南明和，怎麽他就這樣一點兒也不覺得羞澀呢？
要是晏昭昭，她想她自己決計是做不出來這樣自然而毫無滯澀的事兒的，說不定旁人見著了，還要以為他們兩個是多麽放蕩不羈的人。
不過很顯然，對於晏昭昭心裏頭的這些疑惑，南明和已經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抱著晏昭昭出去的時候，之前外頭還能夠看到的暗衛是一個也看不到了。
晏昭昭原本以為自己與南明和這般親昵要被人看個完完全全，不過周圍的暗衛似乎已經隱匿在了暗處，一個也瞧不見了，而不遠處的幾個帳子裏頭也是靜悄悄的，大約是主人都已經睡下了。
晏昭昭倒沒空去考慮這些帳子的主人究竟是誰，她光顧著羞澀，也不敢抬頭去看，隻怕自己在南明和的懷裏被人看到了，便直接將頭給埋在了南明和的懷裏頭。
其實這個懷抱對晏昭昭來說已經算是十分熟悉了，從小公主和晏珩不在晏昭昭身邊的時候，南明和就充當了半個老媽子，兜兜轉轉一直陪著她，至於抱著妹妹，哄著妹妹不要哭，這也原本就是從小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南明和更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當——晏昭昭是小姑娘，臉皮子恐怕薄一些，但是對於南明和來說，他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應當覺得不妥當的地方。
抱昔日的妹妹，如今已經互訴了衷腸了的昭昭姑娘，這算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就算是見不得人，他也不怕旁人說什麽流言蜚語，不過到底還是要考慮考慮小姑娘的心思，她若不想聽到那些話語，南明和就決計不會叫晏昭昭聽到一絲一毫。
南明和抱晏昭昭的動作十足熟稔，即使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這樣抱著晏昭昭了，他也絲毫不覺得生疏，甚至極為擅長應該怎麽樣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抱在自己懷裏，不叫她被自己一身硬邦邦的肌骨給硌著了。
晏昭昭稍稍有些不自在，頭埋在了南明和的懷裏，毛茸茸的小腦袋時不時轉動一下，興許到底是覺得有些羞澀難當——其實想一想，晏昭昭會覺得羞澀，原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她上輩子的時候與梁喑原本就不是什麽真正的兩心相許，更別提實際上她一直與梁喑相敬如賓，絲毫過界逾矩的行為都沒有，全然不知道真正的情人兒究竟應該如何相處。
晏昭昭一麵覺得羞澀地不行，她的小腦瓜子裏頭就剩下了自己偷偷看的話本子，覺得這些已經互訴衷腸的男女之間禮教明麵兒上是應當保持一些距離的，萬萬不可輕薄造次，更不應當在眾人麵前摟摟抱抱，做出些你儂我儂的事情來。
雖說大羲朝民風算不上多麽嚴格，女子也可以拋頭露麵，在大街上也常常能夠看到剛剛成婚的年輕小夫妻手拉著手在一塊兒，但是當眾摟摟抱抱可是有些過分了，叫人看在眼裏，說不定就得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十分浪蕩無禮”的評價。
但另一麵，晏昭昭的心裏又隱隱約約地生了好多期待。
那些話本子裏頭雖然是說了不該做出什麽逾越禮教的事情，但話本子裏也描繪過，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可剛剛才知道彼此之間兩心相許心意相通，到底是壓不住自己心裏頭的歡喜的。
雖說不敢當著眾人的麵摟摟抱抱，可卻敢在夜深人靜旁人瞧不見的時候，找個僻靜處兒，悄悄地幽會，說些見不得人的話語麽？
那《石頭記》裏頭不是還寫，寶玉與黛玉妹妹悄悄地在落花流水處偷看那《西廂記》，看著看著，便招惹出了一地情思來了。
晏昭昭沒吃過豬肉，便覺得自己看過話本子，也算是看過豬跑了，明明對這件事情一竅不通，居然就在心裏頭生了期待，想著南明和是不是要趁此機會帶她去哪裏的僻靜處說些悄悄話？
這湘西密林，雖說算不上什麽花前月下的好地方，可到底今夜她才與南明和將話說明白，就算是這危機四伏的湘西密林與暗淵，在晏昭昭的眼底裏頭恐怕都沒有這樣可怕了，仿佛鍍上了一層溫柔曖昧的柔光一般。
晏昭昭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哥哥，我們要去哪裏呀？”
晏昭昭到底是忍不住了，便悄悄地湊到南明和的耳邊去，悄聲問道。
她心裏頭各種小小的揣測在冒著泡，一麵覺得自己真是不要臉了，一麵又好想知道南明和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說出口的話語帶著半分羞澀半分期待，嗓音細細小小的，極為溫柔可愛。
一時半會兒晏昭昭是改不了口了，喊了這樣多年的哥哥，她隻覺得哥哥也是親密極了的。
南明和感覺到一點兒溫熱的氣息灌到了耳朵裏頭，覺得微微有些發癢。
聽到這個往日裏頭自己十分習慣的稱呼，這一回南明和倒是覺得渾身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一種奇奇怪怪的輕微迷惑，混雜著一種不可說的隱秘快感，南明和到底是勾起了唇角。
“從前不是叫‘二哥哥’‘親哥哥’的麽，如今倒是不肯叫了。”
南明和平素裏的嗓音是極為溫柔的，也同樣極為正經。
他這個人平素裏風雅至極，一本正經地如同佛祖手裏頭拈著的那朵花兒，清淡溫和，一點兒情迷意亂也不沾。
但是這一會兒，他的嗓音便變得格外與眾不同起來。
染了低沉笑意的嗓音一下子就旖旎起來，又說了這樣一句從前的南明和決計不會亂說出口的話語，微微地帶了些從前南明和身上沒有的風流，淺淺的情意從這笑聲之中一下子蕩漾開來，瞬間便蕩漾到了晏昭昭的心裏頭去。
晏昭昭的臉又紅了。
她感覺自己似乎隱隱約約地知道自己與南明和之間似乎與從前並無太多變化，卻又感覺自己與南明和之間有了細微的不同，但是若是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又說不出來。
更何況今日南明和這話，不是登徒子一般的調笑是什麽？
與他平素裏的一本正經可截然不同，南明和此番就如同一張原本純白無瑕的宣紙，上頭落了一點兒美人用的胭脂，旖旎溫柔，似乎還帶著美人唇邊一點點輕微的酒香，叫人忍不住微醺。
晏昭昭還不知道南明和這話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她年幼的時候口齒不清，“二哥哥”便要說成“愛哥哥”，“親哥哥”又成了“情哥哥”，話裏話外都是孟浪的很，要是旁人來說，晏昭昭鐵定是要翻臉生氣的。
但是南明和似乎格外不同。
這句話叫南明和來說，一點兒也不叫晏昭昭覺得心頭不舒坦，反而覺得又羞怯又快活，心頭飽飽漲漲的，與平日裏截然不同。
他——他這說的是什麽話！
羞死人了！
但咱們的昭昭姑娘自小可肆意地很，就是叫她覺得羞澀了，可她這顆膽子從小就不小，她就是要仗著自己的羞澀，反而調轉過來，仗著自己在旁人的心裏頭不一樣，便非要為非作歹，叫人又愛又恨，這就是晏昭昭。
總歸周圍可沒有人在看著，就算是有人在看著，晏昭昭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橫說豎說無論如何他南明和今兒就是認了心悅晏昭昭的，他二哥哥敢出言孟浪，可別怪晏昭昭更孟浪兩分了！
晏昭昭的詞典裏頭可沒有怕這個字兒。
她膽子肥起來了，心裏頭情緒飽脹無處宣泄，倒是直接上了頭，從南明和的懷裏一下子探出頭來，湊到南明和的耳邊，嗬氣如蘭：“愛哥哥，情哥哥，好哥哥，你不就是想聽這些麽，嗯？”
最後一個詞兒的音調壓的甚低，就如同那黃河九曲十八彎一般，彎彎繞繞地就從南明和的耳孔裏溜達到了他的心裏頭，這一隻搗蛋作亂的小手，直接就將他的心給捏到了掌心裏頭去，任由她搓圓揉扁了。
聽到晏昭昭的話，南明和的氣息就是再穩也忍不住亂了兩息。
晏昭昭明顯感覺到南明和吞了一口氣，似乎不知道如何應對自己這句話，想起來自己年幼還在蘇州元府的時候，是如何借著醉酒來輕薄自家二哥哥的，便一不做二不休，輕輕地在他脖頸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