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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鴻門宴

  晏昭昭會兒就明白過來了。


  她立即將明九喊了進來,問她是否瞧見了那張寫著“豆”字兒的信箋。


  明九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如實地回答道:“那張信箋我以為是姑娘要交給主上的,便與其他的信箋一同打包好送了出去。”


  晏昭昭腦海裏頭“咯噔”一下,瞬間明白過來了。


  這支簪子,重要的並非其他的物什,而就是這簪子下麵懸掛著的這一顆玲瓏骰子。


  晏昭昭的心忽然開始狂跳了起來——她寫的那個豆,是紅豆生南國,最最相思的那個豆。


  南明和送回來的這個豆,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的那個豆。


  相思......相思?

  晏昭昭連忙叫明九下去了,她感覺到熱量從自己的心口一直燒到了耳後根,整張臉都紅彤彤的,滿是耀眼的紅霞。


  二哥哥他——也是那個意思嗎?


  晏昭昭並不確定,心中既雀躍,又下意識地覺得惴惴不安起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在屋子裏頭來回踱步,甚至想要明天見到他之後問問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可心中又膽怯起來。


  晏昭昭這輩子活的瀟灑肆意,就沒有她想卻不敢去做的事情——但如今這一件,她偏偏就不敢去做了。


  從前年少的時候她還有窮追不舍,甚至在雨裏還敢爬牆去問南明和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如今卻不敢了——晏昭昭怕自己會嚇到他,會聽到不好的答案,而那樣的結果,並非是她想要的。


  可如果不問出口,就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那是不是最好的?


  晏昭昭又開始迷茫了。


  她就像是一隻膽小的兔子,好不容易才把頭從兔子洞的洞口探了出來,剛剛想要去咬一口不遠處的那株茂密的草,可又害怕這草被自己咬了之後便會跑不見了,於是又膽怯地縮回了洞裏去,遠遠地看著那一株草。


  晏昭昭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緒,洗漱過後便去歇著了。


  ——興許晏昭昭不知道的是,那兔子就算再膽小,到底會肚子餓,等到終有一日忍無可忍了的時候,就一定會從洞口躍出去,將草給叼回自己的窩。


  而還有一句話,叫做‘山不來就我,我去就青山”。


  說不定這窩草,就是在等著昭昭小兔子從窩裏頭跳出來快點把他叼走呢。


  此話不提。


  晏昭昭第二日起的很早,大約是想要早點見到自家二哥哥,所以比那一日去見先生談交易的時候還要早。


  明九什麽都好,偏偏在這一點兒上不開竅,聽晏昭昭說今兒要穿白粉色的衣裳,倒還沒反應過來:“甚少見姑娘穿這樣嬌豔的顏色。”


  晏昭昭抿著唇笑了一下,沒答話,倒是捏著昨兒從南明和手裏收到的玉簪子戴了上去,正好與她這一身嬌妍的白粉色相得益彰。


  明九還在傻兮兮地說:“姑娘這簪子好看,精致又別出心裁,從前倒沒見姑娘戴過。”


  晏昭昭心底本就有些羞澀,明九這樣一本正經地說她,她反倒覺得有些臉紅,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揪了揪明九的臉蛋:“你這小蹄子,當真是貧嘴!”


  明九嘿嘿一笑,沒說話。


  按理來說先生這個點兒應該叫人來請晏昭昭了,這會子還沒來,晏昭昭便有些百無聊賴地與明九閑聊。


  阿花已經不在晏昭昭的院子裏了,周圍的人也已經在這幾日替換了大半,她們說話便不需要和之前一樣警惕了。


  晏昭昭沒那閑工夫去關心阿花現在去了何處,倒是關心明九之後要去哪兒。


  畢竟此處的事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很快就要結束了,明九並不是晏昭昭的侍女,她有渾身本事也不會留在晏昭昭的身邊做侍女。


  晏昭昭其實挺喜歡明九這性子,相處久了也自然有感情了,雖說明九頂著的是蘇皖的臉,這也不妨礙晏昭昭覺得與她親近,便問了一嘴。


  想不到明九笑了一下道:“主上讓我以後一直跟著主子。”


  晏昭昭驚訝地眨了眨眼:“為什麽?他沒有與我說這回事啊。”


  明九笑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以為主上早就和姑娘說了,原來姑娘還不知道呢。”


  晏昭昭覺得有些惋惜,明九看出來晏昭昭的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說道:“這是好事,姑娘不用為我憂慮,原本若是做旁的事情,反倒是提著腦袋做事,跟著姑娘卻更好的多。”


  當然明九沒敢說姑娘與主上可要平易近人的多,與晏昭昭相處久了,她便知道晏昭昭平素裏十分溫和,就光上次晏昭昭親手幫她揉臉的事兒,她想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晏昭昭其實挺好奇明九這張人皮麵具下麵本來的容貌是什麽模樣,剛剛想要問的時候,便聽到外頭的通傳聲,說是那邊的人過來請姑娘過去了。


  晏昭昭心道“來了”,若是今日沒有想出來一個好法子,恐怕先生就要在今日終結自己這條小命了。


  隻可惜晏昭昭和南明和早就將這一切算好了,今日也隻能是先生一個人的獨角戲了。


  她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撫了撫自己發髻上簪著的玉簪,便跟著來人出去了。


  這一會兒就沒有之前的轎子可坐了,大約是先生覺得他已經判斷出了究竟哪一張地圖才是真的,晏昭昭已經毫無利用價值,自然不用再擔憂晏昭昭會不會在路上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晏昭昭走了約莫一刻鍾多一些,這才走到了先生的院子門口。


  遠遠地就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個是先生的嗓音,另外一個是晏昭昭不曾聽過的,心裏轉了一下,便明白過來這個應該就是南明和信中提及過的搬山道人易大師。


  易大師可是這一局之中最為關鍵的一環,要把先生的這條大魚釣上鉤,沒有易大師可萬萬不行。


  晏昭昭走到院子裏頭去,便看到廊下站著個清俊的青年人,身上背著易大師小工具箱,似乎是他的徒弟。


  她又多看了兩眼,覺得似乎有些熟悉,見這青年人對自己眨了眨眼,便立即反應了過來,眼底有了笑意,也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毛,這就算是已經交換過眼神了。


  這青年可不就是南明和麽!

  晏昭昭在來的路上倒是已經想過好幾次南明和這次是用什麽身份進來的,想不到借的是易大師弟子的身份——難怪他說明兒就能光明正大地見著,原是打的這個主意。


  “先生,這臨近午時了,叫我過來難不成是和上次一樣吃飯喝茶的麽?”


  晏昭昭等那廊下的侍女通傳過了,這才走了過去,她挨著南明和有些近,寬袍大袖的掩蓋下她極為大膽地摸了南明和的手背一下,便飛快地收回了手,一本正經地進了屋子裏頭。


  誰也沒有看到晏昭昭的小動作。


  恐怕先生怎麽也不會想到晏昭昭居然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和目前他最忌憚的人打情罵俏。


  屋子裏坐著的正是易大師和先生,兩人麵前的桌案上已經擺滿了美食珍饈,琳琅滿目。


  晏昭昭一進來落座,便有侍女端了她那一份菜肴上來,色香味俱全,倒是上次晏昭昭多用了幾筷子的那碗蓮花血鴨也上了一小碟子。


  這樣揣測晏昭昭的喜好,她便能肯定這菜肴之中必定有致命劇毒了,她若大快朵頤,便必定毒發身亡。


  故而她坐下了之後,一點兒食物和酒水都沒有沾,先生招呼她用膳,她也隻說是自己夜裏起夜著了涼,腸胃不舒服,如今也不想吃東西。


  晏昭昭不肯吃,先生也不能叫人給她強行灌下去——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有許多個法子能夠叫晏昭昭去死,不差這一點兒。


  倒是那易大師,在晏昭昭進來之後便一直仔細地打量著她的眉目,目光之中露出些若有所思的意味,又掏出來一個如同八卦羅盤似的玩意兒,手上一頓操作,叫人看不太明白。


  晏昭昭記得先前和南明和是怎麽說的,與那易大師對了一個眼神之後,便佯裝口渴,端起自己麵前的一杯茶水來,做出要喝水的模樣。


  當然,這杯茶水必定是有毒的。


  今天能被送到晏昭昭麵前來的東西都必定是劇毒之物,茶水點心,瓜果蔬菜,一應有毒。


  易大師就在晏昭昭端茶欲喝的那一刻,忽然拍桌而起,手上一道銀光一閃,竟飛出來一柄短小的短刃,將晏昭昭手裏的茶水給打翻了。


  晏昭昭故作驚慌之態,直視著先生:“先生這是要縱容手下行凶殺我?”


  先生也沒有料到易大師會忽然動手,他也正在一頭霧水,便看到易大師給自己使了一個眼神,轉過身就走了。


  先生當然知道易大師的眼神之中有何含義,滿心的摸不著頭腦,匆忙之下叫了外頭易大師的徒弟進來招呼晏昭昭用膳,自己又匆匆忙忙地跟著易大師的背影走了上去。


  易大師將先生帶了一邊僻靜的耳房裏頭,十分珍重地將周圍的門窗掩上。


  先生見他如此行為,忍不住出聲問道:“大師,出何變故了?”


  “先生恕我直言了,那茶水之中的毒,是先生下的吧。”


  按易大師從先生這裏獲得的消息,他是不知道晏昭昭相關的,更不知道先生要毒殺於她,他這樣問道,既讓先生覺得意外,又覺得也在意料之中。


  今日先生給晏昭昭下鴻門宴,原本是沒有讓易大師一起過來的,卻是易大師早起占了一卦,口中念了一些神神道道的東西,說是今日一定要和先生一起,這才來了。


  易大師見先生沉默不言,心中多有嘲諷之意,口中卻這般說道:“先生,恕我直言了,此女絕對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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