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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寶貝

  晏昭昭怎麽會認不出來這張臉是誰?

  在她這幾日的夢裏,在她不知不覺滿腹愁思又帶著少女的羞赧寫下那一個“豆”字的時候,這張臉就一直在晏昭昭心頭縈繞。


  沒有見到他的時候,晏昭昭想的不得了;


  如今見到了他的時候,晏昭昭便感覺那種思念似乎變得更加濃烈了。


  就像是埋藏在酒窖裏頭的陳年老酒一般,放得越久,這酒便似乎越香。


  她將自己手裏的東西一下子就拋開了,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就朝他跑過去。


  就像是從前很多次一樣,嬌小的少女撲在青年的懷裏,滿懷信任而從未停歇。


  而青年低頭看她的目光也是那般的溫和,他靜悄悄的一句話也不說,目光之中卻含著無法言說的感情,溫和純粹,毫無遮掩。


  “哥哥,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晏昭昭是當真沒有想到南明和會來。


  之前南明和不是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做麽,晏昭昭便覺得他不會來了,也覺得確實正事重要,這些什麽旁的事情本就不重要,如今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南明和會在這裏。


  她又驚又喜,下意識地有很多個問題想要問南明和。


  但晏昭昭又知道南明和一個人來這兒可是極為危險的大事兒,那見了鬼的先生還在背後虎視眈眈,就等著將晏昭昭和南明和斬了。


  不等南明和回答自己問出來的這一連串問題,晏昭昭又連忙將南明和背後掩著一條縫的窗戶給關緊了,見他似乎風塵仆仆的模樣,又拉著他坐在一邊的軟榻上,親手倒了茶過來給南明和喝。


  這世上能叫晏昭昭真心實意親手服侍的人可不多,恐怕除去父母親人,南明和一定能排上第一位。


  南明和下意識地摸了摸晏昭昭的頭發,見她目光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唇邊不自覺地勾了一抹溫柔的笑意:“我想過來,便過來了。”


  “我想過來”其實原本應當是“我想你了”,可是南明和覺得晏昭昭似乎好像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一切,便這這一句話給隱了下去。


  至於過來的真正緣故,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看到那交雜在一起的公事信箋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張隻有一個“豆”字的信箋,他心中便瞬間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了。


  小姑娘在召喚他,他也知道有的事情小姑娘確實是臉皮子薄,他也似乎不太能直接將這間事情說出口,便隻是這樣含糊一筆帶過了。


  晏昭昭就更不知道了,她前一日夜裏的寫的那張紅豆箋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就不見了,以為是明九替自己收了下去,便一點兒也沒有再多問了。


  不過晏昭昭很快就會明白二哥哥這風塵仆仆過來是為了什麽。


  她如今的關注點,可不是別的,就在南明和剛剛的那句回應上。


  她聽到那句“想就來了”,也同樣差點衝口而出一句“是想我,還是想什麽來的?”


  隻是這種事情在幼年的時候還可稱為插科打諢,可晏昭昭如今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小丫頭了,她做不來從前那樣無賴一般說話——不過究竟是臉皮子薄,還是心裏有鬼,那就隻有晏昭昭自己心裏明白了。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定性成“鬼”的二哥哥目光溫和地看了神色變幻的晏昭昭一眼。


  等昭昭神情平穩下來了,南明和才開口與晏昭昭說話。


  “物歸原主。”


  隻見自家二哥哥這回與自己小別,做的第一件事情並非談論公事,倒是在自己的懷裏一頓摸索,便掏出來一個貼身放著的小布包。


  除去上一次就通過手段交回到晏昭昭手裏的暗哨項鏈,之前晏昭昭被擄走的時候身上帶著的瓔珞飾物,還有南明和送給她的那一串樹化玉手串,如今都被重新收拾齊整了,交回到了晏昭昭的手裏。


  南明和沒有說自己究竟是在哪裏尋回到這些東西的,他隻是仔仔細細地一件一件拿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都戴回了原本應該在的地方——這小心翼翼可不是因為這些東西貴重,而是他生怕弄壞了自己心愛的小姑娘。


  晏昭昭眼底有了笑意,正想說話的時候,南明和卻忽然傾身過來,輕聲說道:“低低頭。”


  晏昭昭便順從地低下頭來,從不問南明和究竟要做什麽。


  她感覺到一條細長的東西在自己的鬢邊擦過,仿佛是有什麽東西簪進了自己的發髻之中。


  晏昭昭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不料南明和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一會兒我走了你再看。”


  晏昭昭的吸引力果然立即就被拉到了南明和馬上就要離開了的這件事上,一雙杏眼睜得圓溜溜的,下意識地露出了不舍:“哥哥去哪?”


  “此處守衛太重,我是鑽了空子來的,這會兒應當回去了,懶怠給你惹麻煩。乖,你再在這兒委屈一會兒,馬上便好了。”


  南明和看到小姑娘不舍的眼神,心裏便軟的一塌糊塗。


  他俯下身來,捧住了晏昭昭的臉,揉了揉她鬢角的碎發,輕聲說道。


  “噢,那哥哥去吧,這樣危險,哥哥小心一些才是。”


  晏昭昭也想起來了這院子裏頭有多危險,便當即不再癡纏了。


  那些癡癡纏纏的事兒,日後還能做,二哥哥的身子才是一等一緊要之事。


  “哥哥如今是怎麽安排的?”晏昭昭忽而想到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明兒如何找哥哥?”


  南明和在這裏,就和原本討論的法子不一樣了,晏昭昭能做的就是自己盡快配合上計劃的變化,以時時刻刻保證勝率最大化。


  “大體未變,我不過是進來替換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卒位置,昭昭明兒見了我,便知道我是怎麽一回事了。”


  南明和又輕輕地捏了一下晏昭昭幼嫩的臉頰,晏昭昭卻忽然從自己的懷裏走開了。


  感覺到溫暖從自己的指尖離去了,南明和下意識地覺得失落。


  不過他也明白如今也確實不是個什麽敘舊的好時機,便再深深地看了晏昭昭一眼,忽而想起來確實還有重要的東西交給晏昭昭,便又從衣袖之中拿出來三封簡短的書信,交到了晏昭昭的手裏,然後翻窗出去了。


  晏昭昭怕給他惹了麻煩,忍住了想要去窗邊看的心思,隻是直挺挺地站著,等許久之後風聲中再無旁的聲音了,她才忽然跑到了那個窗戶邊上,探出頭去。


  窗外自然什麽也沒有,她的二哥哥早就不知去向何方了。


  晏昭昭無端覺得有些失落,與南明和一見,她反倒真的覺得在這兒的日子日日皆苦了。


  她先將自己懷裏的那幾封書信展了開來,原是爹爹、娘親、還有姨母寫來給自己的信。


  爹爹的信字體最俊,信上倒是什麽也沒有提,隻道:“我兒在外辛苦,早歸早歸。”


  看了這樣一封信,晏昭昭的淚霎時就滾落下來了。


  她當然是想自己的爹娘的,可是她不敢想,也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思念,如今這熟悉的瘦金體在麵前一展,晏昭昭心裏的思念如同開了閘一般傾瀉而出。


  這一封信晏昭昭藏在了貼身的衣袋裏頭。


  娘親的信就更加簡單了。


  琮陽公主的字體字如其人,行楷瀟灑流利,又鐵畫銀鉤一般,處處冷硬風骨:“我在背後守著你,你切勿心焦。”


  琮陽公主確實很少直接地對晏昭昭表示自己的情緒,即使是關心和保護,也總是像這封信一樣,沉默而內斂。


  晏昭昭看懂了她的話,終於感覺自己離娘親和襄城是越來越近了了,流了一會兒淚,便也將這封信收到了貼身的衣袋裏去。


  姨母的信倒是有趣。


  她不寫什麽擔憂思念,也不弄什麽壓抑沉穩,龍飛鳳舞的草書就寫了這麽一句話:“這起子人,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他們暫且將我的寶貝保存一會兒,等我的寶貝物歸原主了,我就一刀把他的狗頭給砍了,若是我的寶貝有半分損傷,我就把他的狗子狗孫也通通殺了,給我的寶貝出氣。”


  晏昭昭眼眶裏還有淚呢,看著這話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姨母的寶貝,可不就是晏昭昭這麽個小寶貝麽!

  這三封不同的信讓晏昭昭的心起起落落,最終將臉上的淚擦幹淨的時候,晏昭昭的心裏已經溫暖無比。


  無論自己處於什麽樣的險境之中,這世上總有人不會放棄自己。


  她抱著三封信傻樂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剛剛哥哥還往自己頭上戴了東西呢,便將信都仔仔細細地收好了,跑到銅鏡前頭,探頭探腦地看自己頭上戴著的是什麽。


  是一支碧玉簪子,做工簡單素雅,末了倒是別出心裁地掛著一條流蘇,搖搖晃晃的,好生文雅秀氣。


  隻是壓著這流蘇的墜子有意思。


  晏昭昭抬頭將簪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這才看清楚壓流蘇的墜子是什麽。


  菩提子潔白的核被打磨成了個四四方方的形狀,裏頭鏤空了,裝了一顆紅豆,輕輕搖下,便能聽到紅豆和菩提子撞在一起發出的輕微響動聲。


  這是......骰子?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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