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糾纏
因貧女多瘦弱,“瘦馬”之名由此而來。
安陽甚至有個伯父就甚愛瘦馬,他有一次去拜訪的時候誤入此人的後宅,見到一屋子年紀輕輕的鶯鶯燕燕,他伯父還說是自己的幹女兒,實則全是他搜羅來的瘦馬。
“小元娘身形瘦弱嬌小,容貌動人至極,尤擅詩詞琴棋,對行止師兄幾乎算得上是言聽計從,你瞧著像像不像養在身邊的瘦馬童養媳?”
李煥一句一句地蠱惑著安陽。
安陽本就喝酒喝昏了頭,覺得他說的屬實很有道理,通紅的眼中瞬間迸發出駭人的神采。
“不是我說,小元娘瞧不上我,是因我既不如安兄豐神俊朗,又不及安兄如此權貴,但安兄此等俊傑,若非我是個男人,定然是要對安兄動心的。
小元娘先前對安兄如此不假辭色,是否是因為小元娘的賣身契在行止師兄的手裏?”
李煥如此說道。
在安陽自己眼裏,他當然覺得完全不比南明和差,頓時猛地一拍桌子:“李兄之話甚有道理!”
“我倒是覺得,小元娘對南院之中這樣多的男學生都熟視無睹,唯獨對安兄嗤之以鼻,是否也代表著小元娘對安兄原本就是不一樣的,隻是礙於行止師兄淫威,不敢宣之於口?”
李煥越說,安陽就越覺得他說的頭頭是道,就差將頭點成個不倒翁了。
“我聽北院的人說,今日小元娘因為有件功課做的不好,一個人去了藏書樓,估計要看到晚間才回去。
這個時辰藏書樓裏沒有多少人,你不如去與藏書樓裏頭尋小元娘,與她將話說開了,試探試探她的心意,若是能成,咱們還愁不能成事麽!”
李煥思索了片刻,這般說道。
安陽已經喝酒喝懵了,他有些迷迷瞪瞪地看著李煥,木訥地問道:“那我應該怎麽說啊?”
“小元娘會被行止師兄鉗製,無非是因為她的賣身契在行止師兄手中,若安兄向小元娘許諾,能夠拿出錢財來替小元娘贖身,何愁小元娘對安兄不會芳心暗許?”
初買童女的時候不過十幾貫錢就能買到,而賣出的時候,賣身契卻多達千百兩。
安陽覺得以晏昭昭的容色,上千兩黃金是絕對值當的,雖說是一筆巨款,可他安家大少爺難道會拿不出來麽?
現在李煥的話對安陽來說簡直就和金科玉律沒有什麽區別了,安陽深以為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幾乎是立即就站了起來,急匆匆地想要往外走,竟是馬上就要去藏書樓找晏昭昭的樣子。
“誒誒誒!安兄,你不能這樣魯莽,姑娘家的不都喜歡什麽花裏胡哨的禮物,更喜歡禮物之後的心意,你這雙手空空地過去,怎麽能叫小元娘信服?”
李煥拉住了一門心思往外跑的安陽,一邊轉到安陽的房裏鼓弄弄了一會兒,竟是找出來一個好看的小香囊,遞到安陽的手裏。
“我就記得安兄有這麽個玩意兒!當初安兄不是與我說,這香囊價值千金,裏頭裝的是重金難求的明蕭花,外頭的布料也是千金一匹的雪花緞,繡工乃是劈絲十二的雙麵蘇繡,乃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你拿這個去送給小元娘,正好證明你的財力,保準她動心!”
安陽一把將那小香囊握住,覺得李煥實在是個可心人兒,用力地拍了拍李煥的肩膀道:“平素裏看不出你是個這樣聰明的人,是我小瞧你了,此事若成,我必定重重賞你!”
李煥抿著眼睛笑了起來,眼中情緒難以察覺,隻是微勾的眼角露出些許嘲諷:“那我就先在這裏替安兄慶賀一句,祝安兄抱得美人歸了!”
可惜喝的酩酊大醉的安陽完全看不出來,還覺得李煥這句話說的不錯,大笑了兩聲,從腰封之中掏出來兩塊碎銀,直接塞進了李煥手中,便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
安陽渾身都是酒氣,麵容也漲的通紅,其實很不美觀。
李煥看不下去,拉了他一把,說道:“我的安兄啊,你這個樣子去,一身臭烘烘的,也不怕將人家嬌嬌媚媚的小娘子給嚇跑了。”
“那怎麽辦?”
安陽蒙了,他已經喝得如同一團漿糊一般的腦子之中完全想不出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還是李煥拉著他將他推回房裏頭去,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丹藥塞進他嘴巴裏去。
“這是香丸,你且含著,省的一會兒張嘴便是酒臭味兒。”
說著李煥又從安陽的衣櫃之中扒出來一身衣裳,丟到了安陽的身上:“穿這個,月白天青的長袍,怎麽也比你身上那件兒好看。”
安陽接了過來,亂七八糟地穿在身上,又覺得衣裳上麵好像熏了熏香,便張嘴抱怨:“這衣裳你洗的不好,怎麽還熏熏香了,大老爺們娘們唧唧的。”
李煥賠笑道:“是是是,安大少爺,是我做的不好,您就看在我今日給您出謀劃策的份兒上,饒小的一回吧。”
“行了,油嘴滑舌的,難不成還會少了你的?”
那顆含在口中的香丸漸漸地化開了,嘴裏是挺清香的,安陽也覺得自己不再那樣暈乎乎的,走路也能走穩了,換了衣裳,自己一身到都是香噴噴的。
“好嘞,這就好了,您去吧,小的祝您旗開得勝嘞!”
李煥伏低做小的樣子果然極大地取悅了安陽,安陽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心情極好地握著手裏的香囊往外走了。
李煥在他背後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須臾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
而晏昭昭這時候確實是在藏書樓裏頭找書。
她前些日子寫了一篇辭藻華麗的駢文,不過先生說她有個紅燭綠蠟的典故用錯了,她一時之間沒想起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下了課之後便說去藏書樓之中找一找書冊。
元家族學藏書樓裏頭的好東西是真的多,時映雪翻了一遍找到了紅柱綠蠟的典故,看了一會兒便發覺天色暗了許多,想想今日二哥哥在元幕老先生那兒學策論,如今回去也沒什麽意思,不如等哥哥學完了再走。
藏書樓裏頭很安靜,這時候隻有三五個愛念書的學生,各自在各自的區域捧著書看,互不打擾,氣氛一時之間也十分從容。
晏昭昭挑了一本《洛陽花記》看,這書算是雜書,不過雜書還真就是晏昭昭最喜歡的類型——雜書裏頭語言活潑,讀起來輕鬆有趣,配以一些栩栩如生的插圖,好看的很。
而且這本《洛陽花記》是江淮的新書。
晏昭昭與江淮倒是一年多不曾見過了,因為她之前已經提醒過江淮一次,這一次他成功地避開了魏望尋對他的陷害,還聯合到了自己的祖父,將魏望尋反將一軍,把他從蘇州城裏擠走了。
收拾魏望尋還早,晏昭昭覺得這個人還能深挖,等自己騰出手來,就是他倒黴的時候到了。
蘇州城如今的一把手換了另外一個女帝嫡係官員,晏昭昭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江淮是自己罩著的人,給他做的官無論多小都沒關係,但務必叫他過的輕鬆愉快。
開玩笑,上輩子江淮這家夥黑化起來簡直能毀了半個大羲,晏昭昭可不想將他逼到那個境地裏去。
江淮的祖父一切都好,江淮自己也過的輕鬆快樂,他倒沒有懷疑晏昭昭的身份,隻覺得自己與晏昭昭相談甚歡,後來也偶爾會給昭昭寫信,講講自己最近的見聞,還惹得南明和有些吃味。
這本《洛陽花記》就是江淮最近的產物,他也是個恃才傲物之人,而且對各種方麵的知識都非常感興趣,前兩年一直在認真鑽研牡丹花,前段時間又專門去了一趟洛陽,親自撰寫畫圖,最後寫出了這麽一本圖文並茂的雜學書冊,一時脫銷,頗有些洛陽紙貴的意思。
書裏頭講的是所有品種的牡丹,晏昭昭對花還挺感興趣,便捧著一直在看。
她看書的時候常常全神貫注,等她察覺到身前一直站了一個人的時候,安陽已經將她的出路完完全全地給擋住了。
晏昭昭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看仔細他的樣子就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怪味兒往自己五髒六腑裏頭鑽。
她幾乎是瞬間就覺得頭暈腦脹起來,隻覺得這股子味道難聞的很,連退了兩步才看向安陽:“安陽,你來這裏做什麽?”
安陽可不是一個好讀書的性子,他會在這裏,十有八九是衝著晏昭昭過來的。
“小元娘,你和你哥哥是不是不是親兄妹?”
安陽開口就這麽說道。
“你莫不是瘋了吧你?”
晏昭昭驚愕地皺起了眉頭,她倒不覺得安陽會知道自己的身份,隻覺得安陽現在是越來越沒頭腦了,青天白日地就敢張開嘴這樣胡言亂語。
可惜在喝醉了酒的安陽眼裏,晏昭昭臉上的這份驚愕完全就是心虛。
“我已經知道了你和元清秋的關係,他有錢,我也有錢!我能幫你贖身!這個......價值千金,我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