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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瘦馬

  沈簾兒整個人的神智已經非常不清醒了,她連人都認不全,心智好像倒退到了隻有四五歲的時候。


  見到旁人她都是呆呆木木毫無反應的,唯有見到沈夫人的時候才會有所反應,張嘴輕輕地“啊啊”幾聲。


  沈夫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愛女沒了舌頭,她張嘴的時候隻能露出空洞洞的嘴,心中又痛又絕望。


  沈夫人經此打擊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之時卻還是想起了白芙蕖。


  她才不信沈簾兒受此禍會是巧合,元家族學說沈簾兒離開族學是因為收到沈家來信,可沈夫人當然知道自己並沒有送過信去元家族學,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暗害於她。


  此等狠厲手法,還有那仿佛與她的話不謀而合的下場結局,沈夫人幾乎百分百就能斷定此事為白芙蕖所為。


  她就算因為沈簾兒的身體氣的一病不起,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病倒——她若病倒了,還有誰能夠替她的愛女報仇?

  殺人誅心,白芙蕖會,沈夫人也一樣會。


  她恨隻恨自己當年太過心慈手軟,那時候就應該直接將白梅給殺了,否則今日怎麽讓自己的女兒受到如此奇恥大辱?


  沈夫人對自己愈恨,就對現在的白芙蕖與白梅愈恨,白芙蕖毀了自己的女兒,沈夫人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沈夫人在暗中幾乎要咬斷了牙齒,但她比白芙蕖還要能忍,仿佛暗處蟄伏的一條蛇,對這白芙蕖的一舉一動虎視眈眈。


  而這個時候的白芙蕖,已經有了近六個月的身孕。


  在晏昭昭的有意隱瞞下,白芙蕖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是太胖了,可如今腰身實在是遮不住了,想想自己也有半年沒有來過月例,才反應過來自己應當是有喜了。


  可這哪裏稱得上是有喜!

  這個孩子稱不上喜,隻能稱得上是驚!

  她當然知道自己和安陽沒有成事,所以這個孩子隻有可能是在自己被流民擄走的時候懷上的。


  這可怎麽辦!

  白芙蕖急的心驚肉跳,卻還是無可奈何。


  她在學院裏頭,必須要避人耳目,隻好穿上厚厚的衣裳,將自己整個人裹成一團,對外說自己畏冷,這才避開了許多人的懷疑。


  但是總有一天要瓜熟蒂落的,白芙蕖還年輕,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這個孩子,終於在四月份的時候借故下山了一趟。


  白芙蕖本想找個鄉裏頭的赤腳醫生將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落了,卻沒想到那赤腳醫生說她這個孩子已經快要七個月了,加上她孕相不好,這個孩子體格頗大,如果非要落了,極有可能會引發血崩。


  命重要還是落了這個孩子重要?

  白芙蕖覺得自己知道怎麽選。


  更何況聽了那赤腳醫生的話,白芙蕖覺得心裏忽然就有了個絕佳的主意——她和安陽同榻共枕到之後被流民擄走,中間不過一個月,安陽也一直覺得自己與他有非禮交往,自己是不是能夠憑借這個孩子,再狠狠地宰安陽一把?

  更何況那赤腳醫生說,她這胎極有可能是個大胖小子,若是白芙蕖能夠生下來,他倒一定健健康康。


  孩子打是打不了的,白芙蕖心裏頭這樣想著,忽然就惡從膽邊生起來。


  她這個身份,就算是懷了個男丁也沒可能母憑子貴嫁給安陽。


  安陽日後定然是要娶親的,一個從賤籍出身的小妾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一點兒也不重要,至多是和她娘親白梅當年一樣,隨便拿一筆錢打發了她出去,她就隻能帶著這個孩子在外頭孤苦一生,那就又走白梅的老路了。


  那要怎麽做才能讓她肚子裏這個孩子成為安家唯一的男孩兒呢?

  白芙蕖隻需片刻,就想到了一招極為陰毒的法子。


  如果這個法子能夠成功,那她肚子裏這個孩子來的不錯,不僅不是驚,反而是喜了。


  到時候隻要她肯一口咬死了這個孩子就是她和安陽生的,加上沈簾兒已經被她弄瘋了,沒有人知道她曾經被流民擄走過,這計劃簡直瞞天過海,天衣無縫。


  但怎麽樣才能讓這個法子順利進行過呢?


  這就是個難題了。


  白芙蕖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元家族學之中,而那由明一扮演成的赤腳醫生快活地將消息透露給了沈家監視白芙蕖的人,也可以完美退場了。


  而已經被白芙蕖視為下一個謀劃對象的安陽卻還渾然不知這些。


  四月的一個普通下午,安陽上完了課,一個人蔫蔫地窩在寢室之中。


  李煥正打了馬球回來,滿頭大汗地走進寢室,就看見安陽無精打采地坐在書桌前,手上拿了一支畫筆,仿佛是在麵前的素宣上描摹著誰的容貌。


  李煥湊過去一看,發覺安陽筆下畫出來的人儼然就是晏昭昭,隻是他畫技不佳,失了許多靈巧,不過還是能從麵目輪廓之中認出此人就是晏昭昭。


  “安兄,又在思慕美人呢?”


  李煥打趣了一句,走到一邊去不知道鼓弄了些什麽,隨後轉了回來,手上端著兩個小小的酒杯,遞給安陽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


  “來,喝酒喝酒,這是我父親親手釀的,雖說比不上你這大家公子喝的酒水金貴,卻也能夠解解饞了。”


  李煥這樣說,安陽就感覺自己被捧得舒坦了,他接過來那酒喝了一口,發覺是口感偏甜的米酒,便多喝了兩口,皺著眉頭說到:“我思慕美人也沒用啊,人家瞧不上咱們。”


  “怎麽能這樣說,小元娘是元家的嫡親小孫女兒,我這輩子是配不上她了,可安兄可不同,安兄可是安家的嫡長公子,與小元娘門當戶對,還是極有可能的。”


  李煥陪著安陽喝酒,一邊笑眯眯地說道。


  小元娘就是李煥和安陽對晏昭昭的稱呼,直呼清照總感覺冒犯了前輩易安居士,叫阿照之類的又太過親昵,元家就三個姐兒在這兒念書,晏昭昭年紀最小,叫一句小元娘也正好合適。


  “嗨,門當戶地有什麽用,人家連瞧都懶得瞧我一眼,更何況還有她哥哥那尊大佛!但凡是我挨得她近了些,那尊大佛看我的目光就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安陽一口就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李煥便接著給他滿上,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口感雖甜卻極為上頭,很快就有些神智不清醒了起來。


  李煥和他說話,他便大著舌頭回兩句,言語之中滿是求而不得的難受以及對南明和的憤懣。


  眼見著安陽喝的差不多了,李煥垂眸笑了笑,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你別說,行止師兄對小元娘當真是關愛有加,這以後誰做了行止師兄的妹婿,恐怕有的受磋磨!”


  “你說的是!”這句話就說到安陽的心坎兒上去了,他舉杯又是一整杯的酒水,臉頰都紅了,有些醉眼朦朧地抱怨:“可是這世上哪有這樣將妹妹護得死死的兄長?我瞧著那簡直不是兄長護妹妹,反而是相公護著自家的小嬌妻了!”


  安陽一直都覺得南明和和晏昭昭之間的相處方式不像兄妹,他平素裏在心中腹誹,如今酒喝多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了。


  說完之後,他還稍稍有些警惕,看了一邊的李煥一眼,懊惱地說道:“恕我嘴快了。”


  “沒有,我倒是覺得你說的挺對。”


  李煥先是站起身來將周圍的門窗都給緊緊關上了,一邊湊到安陽的身邊去,輕聲地說道:“秋狩那幾日,我在馬球場,正好見到行止師兄帶著小元娘騎馬,行止師兄懷裏抱著小元娘,兩人挨的格外近。


  雖說如今的男女大防是不比從前了,兩人也是親兄妹,可是如今小元娘眼見著已經有十三歲了,行止師兄更是瞧著將要弱冠了,兩人還如此舉止親密,成何體統?”


  李煥此語令安陽大感得遇知音:“別說騎馬了,那天我還撞見元清秋給他妹子夾頭發,時不時還抱著,小元娘是生的嬌小抱著不礙事,可他一個大男人了,這麽著也不覺得敗壞妹妹名聲?”


  “誒,我與你說,我聽說個事兒。”


  李煥神神秘秘地湊到安陽的身邊,小小聲地說道:“我聽聞元家大房其實隻有元清秋這麽一個長子,小元娘其實是他自小帶在身邊兒的童養媳,如今回來了之後怕人言語,這才假稱兄妹。”


  他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兩張畫像,一一展開:“你瞧,這個是已故的元家大爺,這個是元家的大太太,你瞧瞧小元娘和這兩人可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


  這兩張畫像究竟是不是元家大爺和元家大太太的還未可知,反正李煥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叫安陽相信元清照並不是元家的女兒,和元清秋也並不是兩兄妹罷了。


  安陽一看,立刻驚叫出聲來。


  “還有這種事情!”


  安陽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動作之大將桌案上的酒水都給打翻了,目光之中滿是驚愕,卻馬上就相信了。


  “難怪如此,兩人之間種種親昵,哪裏是一般的兄妹能有?”


  但安陽又覺得疑惑了起來:“可我見小元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雙手更是纖纖如玉,什麽瑕疵也沒有,若是貧苦人家的童養媳,怎麽會養的這樣精致無雙?”


  “安兄是揚州人士,難道不知道‘瘦馬’之說?”


  李煥再次壓低了聲音,明知故問道。


  安陽是土生土長的揚州人,當然知道揚州瘦馬是什麽。


  有些人牙子先出錢將貧苦家庭之中麵貌姣好的女孩買回來調習,教他們學習詩詞歌舞、琴棋書畫,等模樣出挑的時候便賣給富人做妾或入秦樓楚館,從中牟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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