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鬧事
酒逢知己千杯少,江淮可不想放過這樣一個有趣的小姑娘。
呸,錯過!
“樂意至極。”
晏昭昭也不覺得受到了冒犯,反而覺得自己上輩子認識的江淮果然不是真正的江淮。
不過她心裏也一麵想,江淮分明原本是個這樣愛憎分明的鮮活性子,其實難能可貴,魏望尋真是造了孽了,將這樣一個開朗又鮮活的人給逼到了後來那樣的可怖模樣。
兩人如何前往天香樓暫且不表。
因晏昭昭對外是說自己是天香樓的貴賓,與其他客人不一樣,可以隨意出入天香樓,江淮也沒有對晏昭昭毫無阻礙地走了天香樓的側門表露出任何懷疑。
兩人在三樓點了一個雅間兒廂房,正說些詩詞歌賦的事情,便聽到樓下又熙熙攘攘地吵了起來,好巧不巧又是之前聽到的沈簾兒等人的聲音。
晏昭昭不是個愛看八卦湊熱鬧的性子,孰料江淮卻是個這般性子。
剛剛分明已經在大街之上看過一次白芙蕖與沈簾兒的笑話了,現在竟是又想要看一次。
江淮直接趴在了窗欞之上,將窗戶悄悄地支開了一條縫兒,打量著樓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倒是那沈簾兒一身灰頭土臉地進來了,她剛剛才被晏昭昭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心中有氣,走路又不長眼睛,與人撞在了一起。
由此可以看出來沈簾兒是真蠢,能夠出入天香樓的人怎麽可能是身份低微之人?
她卻絲毫沒有想到這一點,明明是自己沒有看清前頭有人隻顧著悶頭往前走,被撞倒了之後居然還是忍不住自己那個臭脾氣,張口就罵。
“沒長眼睛啊!沒瞧見有人麽!”
沈簾兒還要叫,被她撞著的那個晏昭昭還正巧認識,是城西員外郎家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平素裏在蘇州城裏就是個不講道理橫著走的,這會兒吃了虧怎麽可能咽下去?
那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小霸王被沈簾兒罵了兩句,也不多說,直接回頭狀似乖巧地衝跑堂的小二笑了笑:“真是不巧了,今日要在你們這兒撒潑了,若是有打砸壞的東西,通通算在我的賬上,回頭立即給你們送回來。”
說著也不看那小二究竟是個什麽神情,小霸王衝上去就將剛剛站起來的沈簾兒又一把推倒在地上。
他也知道打人不好處理,也不打沈簾兒,隻是用自己的皂靴用力地在沈簾兒的衣裙上踩了好幾個碩大的腳印。
這也就罷了,他還直接將沈簾兒頭上的步搖玉釵等物迅速地擼了下來,啪啪啪幾腳就給踩了個稀爛,然後又用靴子在沈簾兒臉上輕輕踩了兩腳,在她臉上留了兩個大大的泥印子,要多羞辱就有多羞辱。
小霸王常幹這事兒,周圍之人最多瞧瞧熱鬧,也都覺得見怪不怪了。
這還不是最紮心的。
晏昭昭知道這小霸王家裏不差錢,他最擅長的一招就是撒錢術,沈簾兒那性子,恐怕會被小霸王給活生生氣死。
心裏才剛剛這樣想,就聽到樓下響起一個懶洋洋的笑聲:“姑娘,我這腳啊不聽使喚,還真是謝謝你幫我擦鞋了。
這錢呢,就算是你的賞錢了,西街擦鞋兩個銅板一回,再加上你頭上這些頭麵,我給你五十兩,不用找了啊。”
說著直接“咚”地一聲丟了包碎銀在沈簾兒身上,飛快地揚長而去了,聲音還遠遠地飄回來。
“真是晦氣,好容易出來一趟,遇上這麽個沒長眼睛的。”
小霸王也沒指名道姓,卻已經說的十分明白了。
沈簾兒被這接二連三的羞辱給驚呆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霸王人影都沒了,她氣的登時又哭了起來。
兩人之間誰對誰錯難以判斷,但是剛剛分明是沈簾兒一頭撞著了那小霸王,不僅不道歉反而還開口辱罵,得了這般羞辱都已經算是小霸王今日心情好了。
其實比起來,白芙蕖就比她聰明地多了。
晏昭昭在高處看得清楚,沈簾兒一頭撞過去的時候,白芙蕖就一臉受了驚嚇似的躲在了桃花眼少年的身後,如今更是眼眶紅彤彤地嚶嚶哭泣了起來,直接避免了與那小霸王正麵衝突。
沈簾兒是個急性子,加上近日恐怕是受的打擊有點兒多,她登時連麵子裏子都不要了,大聲嚷嚷了起來。
“這人是誰啊,要不要臉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這樣欺侮於我,別讓我逮住了,讓我逮住了我非要殺了他不可!什麽東西,家中大喪,沒有爹娘教養的麽!”
沈簾兒邊哭邊罵,言語極盡難聽之能事,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投過來,她還覺得這目光可能是同情她的,叫罵地愈發大聲。
白芙蕖早覺得形勢不對,輕輕地拉著桃花眼青年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
“不是我說,你與那霸王半斤八兩,他是那個半斤,你才是那個八兩!”
有看不下去的堂客忍不住開口道。
誠然小霸王之舉實在無賴侮辱,而沈簾兒卻更加沒有教養,哪有好好的女孩兒當街這樣叫罵的,與潑婦又有什麽兩樣?
周圍之人聞言紛紛笑了起來,激得沈簾兒渾身的血都不顧一切地往腦子裏衝。
她從小都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了!
喪失了理智的沈簾兒一步就走了上去,直接將一個還在笑的堂客麵前的菜給抄起,呼啦一下蓋在了這人的臉上。
“胡說八道,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沈簾兒瘋言瘋語,絲毫沒有貴族千金的氣派。
晏昭昭依稀記得大半年前見沈簾兒並非是如此的,她雖然為人有些蠢笨性情也有些暴躁,卻絕對不是這樣。
啪!
她這威風還沒耍完,二樓有個雅間終於沉不住氣了,打開了窗戶,一個茶壺就砸了下來,正好落在沈簾兒的腳邊,直接炸了個粉碎,差點就砸在了沈簾兒的身上。
這一聲巨響直接叫沈簾兒嚇懵了。
她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到二樓那個開了窗戶的雅間之中傳來一聲壓抑的暴喝:“給我滾上來!家裏人的麵子都被你給丟光了!”
從晏昭昭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二樓那個雅間。
窗口站著個看上去年過不惑的富貴老爺,隻不過現在他的臉被氣的黑紅黑紅的,看上去和門神裏的尉遲恭差不多了。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容長臉子的貴婦人,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左右,保養得甚佳,一雙眼睛與沈簾兒也些許相似。
兩人的神情都很不好看,尤其是沈老爺的臉色簡直難看至極,恨不得將沈簾兒扒皮抽筋一般。
這兩位想來就是在天香樓之中等沈簾兒過來用膳的沈家夫婦了。
看來沈簾兒還是與其父生的相似一些,若是與母親相似,也不至於越長大皮膚越黑。
晏昭昭眼波動了動,樓下有她的人瞧見了,立即會意,混在人群之中唯恐天下不亂地喊道:“沈小姐,你父母原來在這兒啊。
今日在酒樓裏頭撒潑,可有想過你父母究竟什麽麵兒?更別說你今年在學院裏頭連考校都不合格,書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得念了,對得起你父母麽?”
沈簾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很是難看,她還想說些什麽,又害怕頭上的父母再罵,縮了縮頭,眼中雖還是很不服氣,卻已經有了害怕之色,大約是想要上樓了。
江淮搖了搖頭,有些沒趣。
卻不料晏昭昭忽然掀了掀自己麵前的茶杯蓋子,撇了撇麵上的浮沫子,輕輕地笑了一聲。
她這一笑,隔壁不知坐了誰的廂房之中立馬就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在學院裏頭的時候不是一直聽說白小姐與沈小姐情同姐妹,沈小姐為了白小姐不惜與山長家的小姐鬧翻,可見待白小姐著實真心。
可這麽久了,我怎麽也沒見白小姐幫沈小姐解釋一二,反而光顧著自己哭了?
白小姐也真是的,分明曉得沈小姐念書不上心,怎麽也不說道說道勸誡一二,自己的成績倒是還尚可,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姐妹因考校不合格而退學?”
白芙蕖的成績不錯,雖說沒有入學的時候考的那樣驚豔,但是好歹能夠考到全班的中遊水平了罷。
“莫要胡說八道,你知道內裏麽就這樣亂說!”
沈簾兒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這話說完之後,沈簾兒臉上的神情就完全冷了下來。
她有些生氣地瞪了一眼說話的人,然後轉過頭去看白芙蕖,正好看到白芙蕖急急忙忙地從少年郎的背後站了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
那少年郎手上還拿著手帕子,側著半個身子朝向白芙蕖。
兩人之間的距離是不是有些......太近了?
手帕子是做什麽的?
沈簾兒心頭有些輕微的不舒服,她想起來剛剛在街上的時候,他也是隻顧著照顧白芙蕖,對自己全然無視。
芙兒難道不知道自己和他......是那種關係麽!
雖然沈簾兒理所當然地認為說話的人是在故意挑撥離間,但是這時候看到這些,又想到一些事情,心中難免有了些不悅之感。
但大半年來建設起來的姐妹感情豈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直接崩塌,她還是轉過身去當著旁人的麵牽走了白芙蕖。
鬧劇隨著主角的退場也漸漸結束,有些人倒是還在議論紛紛,說是此人究竟是是誰,今日如此又究竟是因為什麽緣故?
江淮不認識說話的人是誰,看向晏昭昭的目光就有些若有所思了。
“你的人?”
江淮臉上帶著一點兒玩味的笑容。
這時候他就不大像之前那副憨憨的爽朗樣子了,眉目之中反而露出些許精明之色,可見內裏是個聰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