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分離
這兩人都離開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考校好了,其實也算不得太早。
好看的小姑娘跟著自己的哥哥走了,這起子少年郎頓時也覺得沒了意趣,三三兩兩地散開了。
倒是那個之前晏昭昭看著覺得眼熟的黑皮小少年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南明和抱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頭。
時間過得極快,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時候。
晏昭昭對於自己的水平有幾斤幾兩也算非常清楚,故而心裏頭並不著急,南明和就更不是個著急的性子了。
兩人比不得旁人一大早起來急哄哄地就去看紅榜兒上頭自己的成績,等兩人在食堂裏頭吃了點兒小米粥再來的時候,看榜的學生們便早已都散去了。
珍珍和愛愛對自己的成績非常感興趣,早早地就去了,這會兒恐怕已經得了成績去安排自己的宿舍了。
也不知道是該說晏昭昭傲氣,還是說她胸有成竹,她牽著南明和的手直接往榜頭看去,仿佛已經知道自己必定名列前茅一般。
果然晏昭昭不負眾望,考了個第三的成績,元清照三個大字兒掛得高高的。
她知識已經生疏了許久,這樣一番臨時抱佛腳能考到第三已經十分不錯,昭昭對自己也還算滿意,覺得自己沒給娘親和爹爹丟人。
男女的名字很容易區分,晏昭昭左右上下再看了看,發覺女學生確實很少,甚至前兩百名裏頭就看到三五個女孩子的名字。
這三五個裏麵還有珍珍和愛愛,愛愛考的尚可,考了五十八名,珍珍稍遜一些,考了九十三名,堪堪壓線。
前一百名就是這一次入學考試的合格者了,珍珍和愛愛也算是一次就考進了元家的族學,日後也可以與晏昭昭一同上課了。
看過成績之後,考進了前一百名的學生就可以各自去事務堂領自己的學生腰牌,拿到自己分配的班級和宿舍號,開始準備一周後的正式開學了。
是了,考校完之後南明和和晏昭昭就要分開了,不能再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晏昭昭不是沒和元幕老先生撒嬌過,說是自己身邊絕對不能離了南明和,可惜人家一進了元家族學裏頭就和換了個人一般,鐵麵無私,說是不成就絕對不成。
女學生們的學堂在北院,男學生們的在南院,本來就相隔地天遠地遠,怎麽可能叫兩人住到一起去,也是晏昭昭自己沒想明白。
更何況這北院裏頭都是女孩子,南院裏頭都是混小子,要是光混漢裏頭混進去一個女嬌娥,滿庭芳裏頭混進個臭男人,這可如何是好?
所以晏昭昭想要和二哥哥繼續每天都黏糊在一塊兒的心思算是被元幕老先生徹底地絕了,想都別想,壓根沒門兒。
倒是南明和勸了晏昭昭,她雖是一個人在北院念書,但等兩人都通過了元幕老先生的考校之後,日日也都還能見麵,其實也算不上多麽分離,這才叫小嬌氣包將將滿意了。
晏昭昭又左右打量了下這紅榜,發覺自己前麵的第二名是個十分有趣的名字,叫做石頭。
她多看了兩眼,又往下看,待看清楚了不由得挑了挑眉。
有個名字十分好聽,叫白芙蕖,芙蕖芬芳,悠然盛開,亭亭玉立,一聽就是一個小姑娘的名字。
這白芙蕖考校地也甚好,堪堪考到了第十。
前十名都可以去考元幕老先生的私人測試,隻要能考過,就算是元幕山長的嫡係弟子了,若是按照話本子裏麵的說法,他們這也算得上是親傳。
晏昭昭對這前十裏頭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個女學生有些好奇,倒遠遠地看到有個通身氣派如蘭的小姑娘也在看榜,十二三歲,卻已經風姿甚佳,儀態出眾,很是引人注目。
是哪個大家裏頭出來的?
晏昭昭心裏頭才這樣一想,就將自己的念頭給推翻了。
這人生得不勝嬌弱,麵容也十分出眾,身上的衣裳用料卻十分粗糙,大約是個貧苦人家考進來的。
晏昭昭當然知道對於貧困人家來說學習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兒,再加上南方對女子本就不怎麽重視,如今見她這樣不卑不亢地在看榜,顯然也是來考校入學考試的,倒是有些敬佩。
她對厲害認真之人向來有一股敬佩之感,並不因為其人究竟背後是何出身而改變。
英雄不問出處,晏昭昭隻看不起心靈貧瘠矮小之人,譬如梁喑。
晏昭昭愛俏,天生喜歡長的好看的事物,見那姑娘風姿綽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巧那小姐身後有個圓圓胖胖,衣著樸素的婦人來了,婦人高聲喚她,滿臉壓不住的喜色:“芙兒,你可是考進了?為娘好生歡喜!”
那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娘親,你小聲一些,莫要吵到旁人了。不過是考了個第十,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哪用得著這樣張揚。”
芙兒,第十。
晏昭昭立即明白眼前這個風姿上等的小姑娘正是那白芙蕖。
那婦人可不管這些,她笑眯眯地撫了撫白芙蕖的麵頰,更大聲地說道:“我閨女考的好,我憑什麽不能嚷嚷,難不成那些考不過的自己沒辦事,還怪你考得比他們好了?
我閨女一個弱質女流都能比這一院子的大好兒郎考的要好,難不成不是他們自己害羞麽!”
她這大嗓門一嚷嚷,確實叫有些男學生低下了頭,十分羞愧的模樣。
自然,那等心中不服之人也甚多,果然因這婦人之語,忍不住對這母女兩個怒目而視。
“娘親!”白芙蕖羞紅了臉,有些尷尬地扯了扯自己娘親的衣袖,拉著她往一邊走,“話不能這樣說,這左右的郎君們也都是努力準備過的,不過我運氣好些,哪裏就值得娘親這樣誇耀。
更何況那榜上的第二也是個小姑娘,人家都沒說話,咱們在這兒說什麽呢,沒得叫人看了笑話。”
白芙蕖人生的溫柔嬌弱,說話也是溫柔嬌弱的,她輕聲細語,倒叫周圍好些人臉色都由陰轉晴。
她說的第二,正是在她背後扭頭看她的晏昭昭。
那婦人卻不管這些,還是大聲嚷嚷道:“你當我不知道麽,那姑娘可不是咱們家這樣的白身,你瞧瞧人家姓什麽,姓元呢!
人家是這學堂裏頭山長的親孫女兒,說不定山長為叫她考校地好些,給她開小灶透題目也不一定啊!”
白芙蕖這下都快急哭了,她一把捂住了自己娘親的嘴,連連朝左右看過來之人道歉,隨後拉著娘親匆匆離去了。
倒是那婆娘的聲音還在遠遠地傳過來,說什麽第一第三都是元家人,她才不相信做山長的元幕老先生沒有動手動腳雲雲。
這話也實在可笑,隻是有些心理陰暗又沒能考上之人頗為認同,未免在心裏想東想西,不禁議論紛紛起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晏昭昭也不放在心上。
開小灶?
晏昭昭覺得自己還不至於這樣沒品,去找元幕老先生提前問題目。
更何況元幕老先生那性子剛剛正正,板兒直的,怎麽可能會做提前開小灶透題目的事情。
這等婦人不過靠著腦海之中的猜測就隨便胡言亂語,晏昭昭雖並不將她放在心上,但連帶著對白芙蕖的觀感也下降了不少。
隻希望這樣的女子教養出來的白芙蕖不要如同她一般。
若是又聒噪又長舌,最後還要與自己做同學,那就最惹人討厭了。
晏昭昭又扭過頭去看榜,她剛剛故意沒看榜首,心中卻已經猜到,她二哥哥這樣絕頂聰明,定然會是第一名。
果然第一赫然寫著元清秋三個字兒。
元清秋可不就是南明和。
晏昭昭笑眯眯地彎了彎眼,仿佛並不驚訝一般,隻是轉過身去抱著南明和的手臂,一副小人得誌又與有榮焉的模樣。
“我哥哥真厲害。”
南明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昭昭好似並不驚訝的樣子。”
“我哥哥一貫厲害,我自然是知道的。”
晏昭昭一雙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小月牙兒,眼底裏都是南明和的身影。
她是十分篤定南明和的厲害的,他這樣小小年紀就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定然是了不得的。
晏昭昭雖然想不清楚上輩子南明和究竟是為何病故,甚至不能肯定南明和究竟有沒有病故,但至少這輩子南明和得在自己身邊兒,那就恐怕能熬過那件事情去。
襄城的事情十分繁雜,看如今元幕老先生確實是一副要將自己好好教導的樣子,顯然自己在蘇州還有的呆。
來日還長呢,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回襄城,而若是她不回,南明和有九成九也是要留在自己身邊的。
想到這裏,晏昭昭不免也思念娘親和母在襄城究竟如何。
偶爾晏昭昭會問南明和如今襄城的局勢,晏昭昭也知道襄城裏頭的事情難了。
襄城周邊早就亂成一團了,自她離開襄城到現在都快一年過去了,她假死的娘親都依然在假死,福王在民間的聲譽愈發之高,甚至隱約有與女帝分庭抗禮之勢。
晏昭昭上輩子其實離攝政王與女帝之位也沒有多遠,她熟知權利鬥爭漩渦麵兒上有多平靜,下頭就鬥的有多狠,這一鬥甚至還有可能在醞釀,離結束還早著呢。
若非蘇州遠離襄城,襄城之亂還沒能波及到蘇州,晏昭昭決計沒有如今的清閑日子可過。
晏昭昭深恨自己如今是個沒甚麽作用的小人兒,不能幫助自己的娘親與姨母分憂,也曉得自己學的東西也屬實不夠,在這樣的鬥爭之中興許還夠不上資格,否則上輩子也不會被梁喑算計得如此慘敗。
晏昭昭想了很多,眉目之中不免有些鬱鬱之色,微微愣了愣神。
還真是前路艱難險阻啊,晏昭昭隨意想想都覺得困難。
不過她從來不是一個懼怕困難之人,今時今日姨母和娘親將自己護在蘇州,等來日她學成了,也一樣要保護嗬護自己的姨母。
南明和看出晏昭昭心裏有事,見小人兒露出這樣憂鬱的眼神,腳步微停,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頭發,覺得掌心裏的發絲柔軟極了,便輕聲說道:“小小年紀,不要想這樣多的東西,老氣橫秋的,一點兒也不有趣。”
他話音剛落,便瞧見晏昭昭鼓起了臉頰:“哥哥,我已經不小了,再摸頭就長不高了。”
晏昭昭對自己的身高還真是一點兒信心也沒有。
她骨相本來就是纖細溫柔的那一掛兒,上輩子長到二八年華的時候也身量纖纖的很,若是比起現在的二哥哥,自己最高的時候恐怕也就剛剛到南明和的胸膛。
也不知道自己爹爹娘親分明都是身材修長的美人兒,怎麽自己就這樣矮冬瓜一個。
不過這也就是晏昭昭自己心裏頭覺得自己是個矮冬瓜罷了,她上輩子容色絕豔,身量又嬌小可愛,恨不得叫人捧在掌心裏疼,偏偏又傲然不可方物,乃是襄城裏一等一的美人兒。
南明和見她嘟嘴,便放下手,改而在晏昭昭的柔軟的臉頰上捏了捏。
其實遠遠地就有很多看榜的學生看到晏昭昭與南明和了,隻是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位是親兄妹,更是元幕山長的嫡孫子嫡孫女,誰也不敢貿貿然上去,唯恐惹了人家難受。
更何況這兩位,分明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倒還來跟著他們一起考入學考校,也可見元家族學之嚴格了。
這兩位倒都是厲害之人,一個考了第一,一個考了第三,這等成績叫名落孫山之人想都不敢想,隻能在心裏歎了一句當真命好,便悄悄地帶著自己的東西走了,準備來年再戰。
榜也看完了,晏昭昭拉了拉南明和,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畢竟兩人接下來就要各自去領取學生的腰牌等物了,一會兒就要分開了,晏昭昭還從來沒有這樣分開過。
她上輩子所托非人,所以這輩子隻對自己認同之人親近非常,對認識旁人這件事情興致缺缺,甚至算得上是十分厭惡,如今不能與南明和時時在一塊兒了,晏昭昭怎麽能高興地起來。
不過晏昭昭知道自己是來學東西的,可不能再任性了,鬧得元幕老先生生氣了將自己開除了恐怕就不好,所以也隻能撅了噘嘴,認同了這個自己要與南明和分開的慘痛事實。
小姑娘心裏頭不高興,二哥哥看著也覺得不爽快,隻是這種事情他慣常不會說出口,隻好用各種旁的話語哄她,叫她開心一些。
隨後兩人便一同去了事務堂,各自領了自己的腰牌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