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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巧

  公主才在午間聽說南明和去了,心裏稍稍安定一些,到了第二日,就聽聞姑娘已經大不好了。


  晏珩這兩日也是寢食難安,因而將太傅的事情都推拒了,隻留在群芳園裏,若非那徐太醫死活不肯他進去,他恐怕早就衝進了。


  所謂病急亂投醫,晏珩平素裏本是個極不相信子不語怪力亂神之事的人,竟也親自去了一趟白馬寺,拿出五千兩黃金為晏昭昭點長明燈。


  而晏昭昭出痘的情況並非公主一人關注,女帝梁惠更是揪心不已,甚至外頭很多人也知道了,晏府的五姑娘,琮陽公主的掌珠晏昭昭恐怕不行了。


  所幸徐太醫的處理非常得當,群芳園之中雖爆發了天花,但幸而沒有蔓延到外頭去,幾個已經出痘病死的丫頭屍身已經焚化了,倒是剩下一個晏昭昭還在垂死掙紮。


  晏昭昭要不行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是懷疑的——天花的殺傷力究竟有多大,沒有人不知道。


  公主也急的厲害,她一雙眼都紅了,大約是想將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通通殺了,給晏昭昭陪葬。


  這樣的時候,所有人都對晏府避之不及,誰想上去觸公主的黴頭?

  倒是多少年老死不相往來的岑府竟來人了。


  自從當年晏珩的生母岑氏血崩而死,岑府之人就再也沒有來過晏府。


  來的是岑相宜,她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因擔憂晏昭昭,也體諒公主作為娘親的一片焦急之心。


  岑相宜還帶了她的表哥顧見來。


  公主乍然聽聞拜見,原有些不耐,這樣的節骨眼兒上,誰想去應付這些世俗買賣。


  隻是她到底與旁人不一樣,顧見的出身她清楚的很,腦子裏轉了一圈,竟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岑相宜倒是很擔憂,她巴掌大的小臉蛋已經完全皺成了一團,卻還是白著臉和公主說昭昭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出事。


  所有人都在避之不及的時候,岑相宜是唯一一個沒有害怕群芳園的——光是這份恩情,公主便記下了。


  倒是那位出身顧家的顧見讓公主若有所思起來。


  顧見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走了一番場麵話。


  這似笑非笑的少年郎身上同樣有與南明和如出一轍的距離蕭冷感,舉手投足皆是禮儀,卻不小心在公主的麵前打翻了一個杯子。


  那茶盞在顧見的腳下碎了個稀爛,他臉上做出足以以假亂真的驚慌感,卻還是被公主看了出來。


  顧見的目光一直都看著公主,等公主明白了他的用意,眼角便沾染了一點笑意,那一刻淚痣竟染了無雙豔色。


  公主心中一震,再看顧見,隻見他腰間掛著一塊兒雕刻著“楊浪戲虎”的玉佩。


  這件故事原本也是個有趣的,公主熟讀兵書,更是一目了然。


  楊浪戲虎大約是在說本朝的開國大將軍楊浪假降敵軍,爾後與人裏應外合,大破突厥之事。


  公主眉眼裏的疲倦便散了不少。


  傻乎乎的岑二姑娘當然不知道這些眉眼官司,本來她也是因晏昭昭的病情抓心撓肺,這顧見打碎了茶盞,嚇她一下,竟是把她直接給嚇哭了。


  顧見一下子就慌了手腳,帶著小表妹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公主親自送了顧見和岑二出門,從群芳園回來的路上,目光不禁往已經亂成一片的碧雪館投去。


  後生可畏。


  公主當然知道自己撿回來的小公子不是一條溫馴的獵犬,他永遠是一匹富有野心而不甘屈服的狼——顧見也一樣。


  正如顧見的軟肋就是那個傻乎乎又不失勇敢可愛的小表妹一樣,晏昭昭也同樣是他難以觸及的逆鱗。


  早從上一回他懇請公主,並決議接受當年他不肯接受的事宜的那一刻開始,公主就知道了。


  晏昭昭是他唯一願意改變想法的原因。


  今日的局實在做的漂亮,顧見故意失手打碎茶盞,也不過是想要告訴公主,晏昭昭“碎碎平安”,她大約是沒什麽事兒的。


  而那一塊兒“楊浪戲虎”的玉佩,更是將公主對南明和的了解再一次推上巔峰。


  也不知,他終於願意正視自己,打的第一仗,究竟能不能如楊浪一樣漂亮?

  背後之人以為自己已經得手,卻萬萬想不到這不過是一場空城計——計謀向來是雙刃劍。


  用得好傷人,用不好便被人傷。


  第一場博弈,也不知鹿死誰手。


  她作為兩孩子的後盾,這個時候也應當助他們一把便是。


  隻是自家還沒長大的大白菜竟然要被提早摘走了,公主也難免覺得心緒難平。


  她冷哼一聲,臉色更先難看,周圍之人皆大氣不敢出,以為公主因晏昭昭的身體之事愈發擔憂。


  誰知道自家主子心裏想的是,這一仗要是打的不漂亮,她就要親自去揭了這條膽大包天,竟膽敢摘月的小奶狼的皮兒!

  果然到了這一日的午間,碧雪館裏就傳來了姑娘已經大不好了的消息。


  碧霄館裏已經亂成一團,聽聞公主竟直接提劍去了大房,說是要將晏芳月和晏芳清直接砍了。


  到處都亂成一團,晏瑋竟直接躲了出去,倒是那晏劉氏被氣的厲害,和公主當街吵起來了——隻是她在公主麵前向來是紙老虎,公主還從不將她放在眼裏。


  倒是某地仍舊十分清雅的小院子裏一派平和。


  年長一些的貌美婦人輕聲斥責:“你這事兒做的也太過魯莽,上回的事兒我見你做的尚可,便也不曾多說你,今次又是怎麽了,這樣急急地致她於死地?”


  即使斥責也是輕聲軟語的,聽起來也不叫人覺得難受。


  被她斥責之人正跪在一邊,隻是到底不肯讓她受苦,她膝蓋下還墊著兩個厚厚的墊子,一團羽絨軟枕,足以叫她幼弱的膝蓋不受任何損傷。


  “女兒覺得她哪裏有些不一樣了——之前的事兒雖慢吞吞不露馬腳,可到底太慢,今次殺她,一勞永逸。”


  說話的聲音也仍舊稚氣,可說出來的話卻並非溫柔天真之語。


  “我問的是,你為何要殺她?她原本不過是個筏子,殺她的意義並不大。”


  “因為瞧她不順眼了。”


  少女冷笑了一聲。


  “那你也要知道,動她極有可能遭反噬,若是被查出來了,你便算是毀了。”


  婦人的語氣更是平和,仿佛在和自己女兒討論的不過是今日的哪朵花兒更好看,而不是牽扯旁人性命的大事。


  “女兒覺得不至於。丸藥的事兒已經十分隱秘,當初的太醫也已經被滅了口,怎麽查也查不出來,而這一次更是簡單。


  女兒將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算得清清楚楚,那件引了禍的東西是經了旁人的手塞進去的,可這幾位都已經出痘死了,東西也已經被燒了。


  此事天知地知,我知您知,沒有旁人知道。”


  小姑娘的年紀到底還是小的,就算她能學到婦人語調之中的平和,可她的話語之中難免還是漏出一些洋洋得意。


  她想到當時在銅雀樓的時候,晏昭昭輕飄飄卻如同雷霆萬鈞的態度,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直接就將晏芳華給碾死了,打了一場極為漂亮的翻身仗——假以時日她成長起來,給她們的威脅不比公主小。


  雖說當初做下決定的時候有些沉不住氣,可是如今結果不是好的麽。


  “娘親,都說她已經撐不住了,她再一死,誰能知道是我動的手呢?”


  少女溫和一笑。


  婦人皺眉問道:“你這樣篤定她已經死了?”


  大約是勝利在望,一向得體從容的她下一句話也不禁順了口。


  “碧雪館早已亂成一團,連南明和都成了那般模樣,公主都去喊打喊殺了,娘親怎麽還不相信呢?女兒已經叫人去看過了,她已經沒氣了。”


  孰料婦人的臉色已經巨變,她從搖椅上一下子站起了身,問道:“你叫了誰去?”


  “最後一個該死的人,乃是負責審問舒兒和齊兒的那個老嬤嬤——她早已被我捏在掌心裏,如今碧雪館亂成一團,她去看,正好合適。”


  婦人卻遠不如少女那般沉穩,她的心裏已經揪了起來,不禁開口:“那老嬤嬤回來了麽?”


  “已經讓哥哥處理了。”


  “什麽,這事兒還有你哥哥的份兒?”


  婦人已經覺得心頭的不妙越來越重。


  “哥哥總是不受重視,雖說文章做得好,可那有什麽用?他什麽事兒也做不成,女兒不過是幫幫他罷了,您也知道......”


  這話還沒說完,婦人心裏的不妙感便到了頂峰,她一把捂住了少女的嘴,鼻尖就已經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想不到啊,二嬸子和四姐姐竟是想要了我的命。”


  軟糯卻絕不含糊的少女嗓音忽然就從門口響起,緊閉的大門忽然就被人直接從外麵踹開了。


  少女已經驚愕地短促尖叫一聲,倒是那婦人已經滿臉蒼白——來的人正是那據說已經得了天花,大不好的晏昭昭。


  她一點問題沒有,甚至好的很,就這般好端端地站在她院子的門口,甚至在門還沒開的時候,就準確地叫出了她們的名字。


  晏昭昭就那樣站著,她身影雖小,可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已經在開門的一瞬直接撲到她們跟前,竟是讓小趙氏都不禁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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