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芳蕪
南明和不由得笑了笑,揉了揉晏昭昭柔軟的發頂,輕輕地搖了搖頭。
“二哥哥,我和娘親說,為你找大夫好不好?”
麵前的小姑娘年紀尚小,她背後正是一樹剛剛打了花骨朵兒海棠,口中話語軟糯,如她眼中暖意輕輕。
這個場景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南明和心裏最不可說的夢境,他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仿佛害怕吹走了麵前的小姑娘。
“二哥哥,二哥哥?”
晏昭昭在南明和麵前揮了揮手,南明和很快回過神來,溫馴地點了點頭。
耳邊晏昭昭的聲音仿佛已經遠去了,南明和眼裏仿佛隻剩下晏昭昭張張合合的紅唇,還有她帶了笑意神采飛揚的眼。
“......誒?”
晏昭昭剛剛說的是請琮陽公主為南明和尋覓南山老人之事。
南山老人是大羲朝有名的隱士,更聽聞此人懸壺濟世,在口鼻上多有研究,晏昭昭知道自家娘親與南山老人有些關係,便想請南山老人來問南明和診治一二。
孰料麵前的少年郎麵色沉沉,竟仿佛是沒有在聽她說話的樣子。
他的手落在她的唇上,輕輕地摩痧了一下。
晏昭昭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二......二哥哥,你做什麽。”
這動作實在繾綣非常,晏昭昭連耳垂都紅快要滴血了,正巧那頭顧見拉著岑二出來,竟是撞了個正著。
“哎喲,這是在做什麽?”
岑二好了傷疤忘了疼,騰騰騰跑到晏昭昭身邊,十分饒有興致地看她緋紅的側臉。
“了不得!”
南明和卻垂下了眼,拿出手帕來將自己的指尖擦了擦,幾人都瞧見那手帕上沾了一點點酥餅的碎屑,倒也了然起來。
“好了好了走了,你不是說要吃五香齋的芙蓉餅嗎,我定了兩盒,帶你去取,不然一會兒被旁人要走了。”
顧見與南明和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拉著岑二走了。
晏昭昭看到手帕子上那一點點的餅皮,有些羞赧,卻也不知為何自己心裏忽然莫名地酸了一下。
南明和收了手帕,沾了一點茶水在晏昭昭身邊的桌案上寫:“昭昭想要我說話嗎?”
晏昭昭連忙點起頭來,南明和便微微一笑。
這時候窗外忽起大風,將雨絲吹了進來,晏昭昭忙著將身邊的窗戶關緊,卻聽到耳邊一絲如水無痕的輕歎。
“好。”
是誰的聲音?
晏昭昭左右回頭,卻沒有瞧見旁人,便隻當是自己聽錯了。
小翠忽而跑了進來:“姑娘,大姑娘來了。”
晏昭昭有些意外。
“她不是病著呢,怎麽這回還巴巴地要來?”
小翠聳了聳肩,又嘀咕道:“外頭仿佛熱鬧起來了,說是要結什麽詩社,姑娘可要去瞧瞧?”
晏昭昭這才想起來,上輩子晏芳華就是在這詩社上大放光彩,寫了一首極好的詩。
但是晏昭昭又想起來,上輩子晏芳華後頭與她套近乎的時候,曾說起過這首詩是她提前備好,請過旁人為她修改的。
晏芳華自己的詩究竟是什麽水平不得而知,但昭昭知道若是她有真才實學,上輩子的時候不可能隻寫了這麽一次。
改詩的那人是——晏昭昭忽然就眯起了眼。
那人是後年開了女子科考後的第一位女探花,名叫任謠,乃是銅雀樓裏的一名廚娘。
她本無意摻和這些,便打發小翠過去隨意看看就好。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之後便聽到外頭有喧鬧聲,想了想,應當就是晏芳華那首極好的詩橫空出世,惹了滿堂喝彩。
與此同時,她忽然就聽到了一道驕縱的聲音往摘星樓來了:“晏昭昭,你姐姐寫了詩,你如何不寫?”
這聲音晏昭昭也熟的很,乃是晏芳華從前的眾多好姐妹之一,也是自己上輩子最煩的人之一。
這是樂安郡主的胞妹梁思思,和自己一個年紀,事事爭強好勝,隻覺得自己與晏昭昭一般出身,屢屢挑釁於她。
不過梁思思並非是當真可惡,隻是她年紀小,難免被晏芳華玩弄於股掌之間,晏昭昭也懶怠和她計較太多。
但晏芳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於她,明明結詩社一事與她無關,她還巴巴地湊上來,那就別怪晏昭昭扇她的臉了。
“二哥哥,你幫我尋個人可好?”
晏昭昭眯起了眼,微微一笑。
梁思思和晏昭昭在摘星樓前碰到了一處,她見了晏昭昭,總是想用酸言酸語刺她兩句。
往日晏昭昭一定會與她吵起來,不料她今日隻是靜靜地聽著,什麽也不說,倒是叫她滿腹不悅無處可發。
梁思思還在暗自嘀咕,便瞧見剛剛奪了詩社魁首的晏芳華款款而來,一雙眼裏便浮起了笑容:“華姐姐,你怎麽親自過來了。”
晏芳華臉上尤有病容,倒顯得更惹人疼了。
她捏了捏梁思思的鼻子,十分親昵的樣子:“我怕你這般衝出去,倒是吃了虧了,我妹妹年紀小,你難免多擔待她一二。”
左右的貴女極多,正都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環佩叮當,聽了這話,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吃了虧?
不過是想說梁思思氣衝衝地去找了晏昭昭,若是往日碰上,兩人必定有一番口角,不吵個麵紅脖子粗簡直誓不罷休。
晏芳華還是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言語之中十分得體,指責晏昭昭固然沒錯,卻沒得讓人看了笑話。
“大姐姐,你這麽說便不對了。”
輕柔的嗓音,倒是晏昭昭鮮少聽的,不過她也很快想起來,這也是她的姐姐,二房的四姑娘晏芳蕪。
上輩子她與晏芳蕪的交集不多,依稀記得這是一個溫和似水又高潔似月的女子,平素裏最愛讀書,嫁的婚事並不好,卻在自己在梁喑身邊孤立無援的時候,拿過錢財來救濟她。
晏芳華的眉頭微微一皺,側過身來,就露出比她稍矮一些的晏芳蕪來。
晏家出好女,姑娘們一個比一個嬌俏好看,這鮮少露於人前的晏芳蕪,竟也生了一副絲毫不亞於晏芳華的好容貌。
兩人都是走的溫和路線,晏芳蕪卻仿佛更加高潔些,她身上書卷氣極重,竟將身邊的晏芳華給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