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任性
這計劃確實天衣無縫，這宋福金也是個七竅玲瓏心——隻是這七竅玲瓏心不用在正事上，竟一門心思放在男女鑽營上。
這一世她的好算盤被晏昭昭直接撞破，她與林懷音的事情被揭了出來，又有晏珩的親眼所見為證，就算這時候叫出自己的肚子裏有晏諾的孩子也沒用，就算那孩子是女帝的，也不可能讓女帝將她的性命留下來。
但林懷音便不好說了——她姨母看上去是個風華濫情的，可到底與林懷音少年情深，恐怕脫不開手去。
不過這些與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隻知道一件事兒。
女帝興許不舍得動林懷音，卻舍得動梁喑——本就是個讓自己的心煩的人，再加上林懷音做下如此醜事，梁喑恐怕要被送回避暑山莊去了。
也不知道梁喑這般辛辛苦苦謀劃，卻被自己的親爹給拖了後腿，這一去也不知什麽時候還能回來，會不會生生氣的吐血？
晏昭昭想想便覺得幾欲笑出聲，一想到梁喑那張一貫喜歡做出無辜純良神情的臉上滿是驚愕與不甘，她便覺得渾身暢快的很。
她的好心情並未散去，回去的路上甚至賞了一吊錢給院子裏的下人。
但等到了夜裏晏昭昭一個人靜靜躺著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白日裏的快樂將她的頭腦衝昏了，令她將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
這件事情便是，晏昭昭並不知道宋福金和後來的密信之事究竟有沒有關係。
若是有關係，宋福金與林懷音等等人便皆是一個局，為的就是借女帝的手往群芳園塞人，為日後那件事情做鋪墊。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一整個局，那背後的布局手也太過可怕——誰都不會料到這樣曲折艱難才進了晏府的女官宋福金會是一枚棋子。
能想出這樣一條陰狠毒辣又無害的計謀，恐怕並非常人，背後虎視眈眈盯著群芳園和她娘親的，又多了一個這樣厲害的角色。
晏昭昭稍稍有些無力，但她旋即又回過神來，至少這一次，這隻上輩子悄無聲息伸進自己娘親院子的手，被她一刀斬了。
她生性並非悲觀之人，加之她白日裏已經與公主將很多事情說開了，她心裏的壓力一下子小了許多。
她從來不是一個人在麵對這些暗處的布局手，她還有娘親，還有爹爹。
大羲最威風凜凜的戰神，晏昭昭對她有無條件的信任——更何況，晏昭昭也早已下定決心要好好跟著娘親學習，就算日後做不了娘親的左膀右臂，也不能做家裏的拖油瓶，像上輩子一般。
盯著群芳園的人可不隻一個，晏昭昭如今已經不再害怕背後究竟還有誰了。
來一個砍一個，來一雙砍一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晏昭昭很快就想通了，她終於平靜下來，緩緩入眠。
這是晏昭昭重生以來第一個安穩的，甚至算得上是十分甜蜜的夢境。
她夢到自己還很小的時候，小胳膊小腿，在左右走來走去，跟著南明和跑來跑去。
那個時候的南明和的神情比現在還要冰冷太多了，遠沒有現在溫和，但晏昭昭絲毫不怕他，仿佛是他的小尾巴似的，一個勁兒圍著他團團轉。
其實晏昭昭並沒有別的心思，隻是偌大一個群芳園，隻有她一個小姑娘。
她一直想要一個哥哥或是姐姐和自己一塊兒玩，可惜大房那些姐妹們看她的神情懼怕有之，討好有之，嫉妒有之，羨慕有之，卻獨獨沒有兄弟姐妹之間應當有的手足之情。
所以一個滿臉冰冷渾身仿佛都在掉冰碴子似的二哥哥忽然出現了，南明和便顯得與眾人格外不一樣。
晏昭昭便跟著他轉啊轉啊，從夏天轉到了冬天。
從一個類似於旁觀的角度來看，晏昭昭真是覺得幼年的自己天真可愛極了——自然，小大人似的二哥哥也是格外可愛的。
晏昭昭從沒見過南明和這般的人，卯足了心思往他身邊鑽，大約是小小年紀就福至心靈，料到小少年斷不會對她如此冷漠，便十分任性地當著他的麵從高高蕩起的秋千上往下跳。
果不其然，她落在了一個和他麵上的冰冷截然不同的溫暖懷抱裏。
她從秋千上一把跳了下來，驚動了身邊的許多花朵兒，花瓣紛紛裏，那個一臉冰冷的小小少年將她牢牢地抱在懷裏，臉上有了一絲無奈。
他平日裏的神情除了冷淡並無多少神色，如今有了一絲無奈，就仿佛是小石子落進了一泓清水之中，於是蕩蕩漾漾地激起了漣漪。
“．．．．．．妹妹，小心些。”
南明和如是說道。
結果當然是兩人都挨了罵，公主不怎麽斥責南明和，卻抓著小昭昭罵了一頓，叫她日後再不可這樣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小昭昭卻要頂嘴：“二哥哥是昭昭的哥哥，會一直保護昭昭的。”
頂嘴當然又換了一頓竹筍炒肉，小昭昭半月再沒去過秋千邊兒上。
她就是想去也有心無力，誰讓她小屁屁都被娘親打了，看到秋千就覺得臀部隱隱作痛。
當然挨打的記憶也沒能讓甜甜的美夢變苦，晏昭昭就懷著這樣甜滋滋的心情一覺睡到了天明，連小翠過來替她穿衣洗漱的時候都蘊著笑意。
“姑娘今日可真高興。”
小翠一邊替晏昭昭挽發髻，從背後看著鏡子裏的嬌嬌人兒，一邊笑眯眯地說道。
“做了個好夢。”
晏昭昭答道，便發覺鏡子裏的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臉頰上那一個小小的就若隱若現，看來自己當真是高興。
南明和的話仿佛還在晏昭昭的耳邊回響，他幼時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冰冰的，卻仿佛還帶著許多掩藏其下的淡淡溫和。
但晏昭昭旋即又想起來，南明和是不能說話的。
她如何會做這樣一個夢？
雖說她小時候是幹過這樣任性的事情的，但在晏昭昭的記憶之中，南明和是不能說話的。
他從未開口過，就算是與晏昭昭交流的時候，也多數以手勢表達自己的意思。